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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历史军事 > 且隋 > 第238章 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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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德戡,高升之余,总算保住了一支万人的兵马军权。

什么时候,宇文化及将权力使用得这么高段位了?

难道是这老小子突然间就变聪明了?

呵呵,非也!

原来,是司马德戡的钞能力发挥了巨大作用。

确切地说,也不是司马德戡这个穷武将的钞能力,而是他的把兄弟赵行枢的钞能力。

何者?

因为这赵行枢,是大隋时代确确实实的一位亿万富翁!

祖上虽然是乐户贱籍出身,但是通过改朝换代,加上子弟们南北贩卖香料和粮食的生意,从而积累了无数财富。

就因为有钱,所以让视财如命的宇文述看上了,不仅常常混迹宇文府,而且还总被宇文老头称他为儿。

现在,他们这帮老随军在军中势力的杠把子司马德戡,眼看马上就要被宇文兄弟废除武功。

赵行枢是个明白人,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并且在这新开的大许朝中他也并没有获得想象中的重用。

于是,就在圣旨下发的前一晚,赵行枢主动向司马德戡提出,愿意掏出巨量的交子,用于司马德戡走门路、保位子。

毕竟,司马德戡往日的为人和品行,多有赵行枢所佩服和信赖的地方。

况且一旦这老大哥司马德戡立起来了,自己和其他老随军们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谁让宇文兄弟不屌自己这帮人呢?!

这钱,走了谁的门路?

封德彝,宇文智及。

这两人,在大许朝堂里地位日渐崇重,甚至能够专断朝政!

在巨额的天下通兑交子面前,这两个大许朝的肱股大臣被感动了,感动到立刻对早就商议拟订好的集中军权大计划进行了微操!

如何微操?

司马德戡想要保留原来大许军界一把手妄想,绝对是不可能的。

和原计划调离军队改任文职不同,司马德戡和其他八路大将一样,也独领一路万人军。

如此微操,让堂堂一个大许国左卫大将军,堪堪变成了九路实权将军中的其中一名。

当然,司马德戡还得到了一个安慰奖——大许国礼部尚书!

这么操作下来,他也还算是大许国的一品重臣,只是少武重文的罢了。

钱是花出去了不少,但军权也算保住了一点。

生在乱世,没有军队傍身,那与待宰羔羊无二!

但集权派和老随军之间的矛盾,不但没有得到解决,反而开始愈演愈烈。

司马德戡、赵行枢,与他们在原大隋军中就结交的几位铁杆盟友,开始秘密联系谋划。

按照老随军们的设定剧本,他们将用单军突袭(斩首行动)的办法,将宇文兄弟三人以及封德彝等一干奸佞诛灭。

然后,改立司马德戡为军国大都督,以赵行枢、陈柏图、李本、尹正卿、宇文导师等为军国都督,行军政府(军国主义)那套。

为了保险,司马德戡还派人四处秘密联络,寻找其他帮手,比如江湖中人。

可惜,就在万事俱备、亟待雷霆一击的时候,这个剧本不知怎么的,就被宇文智及的五石散好友许弘仁、张恺知道了!

这两人知道了,自然宇文智及就知道了。

宇文智及知道了,自然宇文化及、宇文士及和封德彝就知道了。

于是在封德彝的策划下,一个反突袭的剧本就出现了。

按照封德彝的剧本,宇文士及将以劳军的形式,到司马德戡的后军并借机擒住司马德戡等主要人物。

骨干人物拿住了,这集军权于一身的事情,就算彻底消停了!

行动的时间,就定在正月二十日的卯时。

可是,已经等不及的司马德戡,竟然神使鬼差一般将自己这边突袭的时间,确定在了正月二十一日的寅时。

这两个剧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简单、粗暴、主动!

都是大才啊!

这样的计划,花招并不多,最重要的在于突然性和保密性。

然而,真的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封德彝的这个剧本,竟然也被人悄悄透露给了枕戈待旦的司马德戡。

而这透露的时机,也是非常巧妙,就在二十日的卯时某一刻。

那时候,宇文士及和他的精挑细选的一千猛士,化妆成犒军的杂役,正赶着猪啊羊啊粮食等在来的路上……

告诉司马德戡剧本的人,当然是一个白鹭寺插在大许朝的暗桩!

司马德戡惊闻消息,来不及调集其他各路援手,立即和赵行枢一起,率领自己的一万精悍亲军冲营而出……

谷阳城西校场,本住着两路人马,各一万。

另位那一万,是由岭南人陈智略率领的岭南兵,这本就是宇文化及派过来监督和震慑司马德戡的。

司马德戡在营门外的玄武长街,正巧碰上了晨操结束回营房的陈智略和他的副将于弘达等。

“司马尚书,您这是?”

见司马德戡气势汹汹,陈智略在马上连忙稽首相询。

司马德戡也不废话,大声喝道:

“陈将军,宇文化及昏聩无能,排除异己,信任奸邪,实非可追良君。”

“实话告诉你,我要反了,否则等后边官兵追上,我们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明人不说暗话,他们将你安排在此,其用意咱们都明白!”

“你要是拦着某,那咱们也别废话,直接就拼个你死我活,在刀剑上见真章。”

“当然,如果陈将军不想自相残杀,白白损失了大好岭南子弟,那你就让开,权且装作没看见!”

“不过,我也好言相告,趁着大难未及,好好思谋思谋你等出路要紧!”

说完,司马德戡手中的长槊一扬。

却见他身后的步骑,齐声大吼三声。

“杀!”

“杀!”

“杀!”

然后,作势欲冲。

“慢慢慢,司马大将军,且听在下一言。”

听了半天司马德戡的话,陈智略身后一个黑脸大将有话要说。

说话的,正是于弘达。

于弘达,也是当初在江都宫中参与捉拿和勒死“杨广”行动的主要人物之一。

他也算是宇文智及心腹中的心腹,更在陈智略营中相当于监军的存在。

“想当初,你我一起协同共进,杀掉那杨广,拥立了新君,实乃生死兄弟也!”

“如此境地,不正是需要咱们大家团结一心、平定海内、建功立业之时吗?”

“此时谋反,兄弟之间必然反目,真要刀兵相见,定然要分个身死,生死兄弟之间这又是何必呢?”

“司马大将军,现在,掉头回营,我陈某就当啥也没看见,也绝不会告密,伤了往日同僚和兄弟的情分!”

“大将军若有什么想法,如不方便与大许明皇帝直说,也可以和宇文仆射说,或者吾替你说!”

“什么事,一旦说开了,大家还是好兄弟、好同僚!”

于弘达在马上抱了抱拳,满脸是虚伪的笑容。

“闭嘴!”

“你这个摇尾乞怜的狗奴才,辱没了于氏家族的鼎鼎名号!”

“要么滚开,要么来战!”

“不要在这里唧唧歪歪,磨蹭着时间,等那宇文狗贼来捉拿我等!”

司马德戡用槊一指于弘达,开口大声喝骂。

“将士们,拦住这帮叛贼!”

“只要我们扛住一炷香功夫,援兵就到!”

“杀敌立功,就在今——”

于弘达正说的起劲,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然后便看见天空倒转……

一颗大好头颅,滴溜溜地从于弘达马背上的身子上跌落下来。

陈智略轻轻一抖,马刀上的血珠便被摔的一干二净。

这厮,直接从身后不动声色地砍了嚣张跋扈的于弘达。

“砍人!”

岭南骁果营将军陈智略,马刀一扬,猛然间朝自己身后的岭南子弟们一声断喝。

却见那支刚刚晨练归来的队伍之中,一阵骚乱。

眼见着,就有四五十个人头,又滚落在地上。

很显然,这些人,是宇文化及安插在这支岭南子弟兵中的心腹或暗桩,其目的无谓乎就是监视、控制这支地域色彩浓烈的军事力量。

异己分子一一清除,陈智略算是重新完全掌控了自己的部队。

“让路!”

陈智略又是大喝一声。

哗啦啦,岭南子弟兵很是听话,齐刷刷地紧紧靠到街边,让出一半的大道。

“司马尚书,在下不阻拦您行事,但也不会参与您行事,我要带着弟兄们回岭南去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咱们就此别过,但愿后会有期!”

显然,宇文化及等人的虚幻承诺和穷途末路,也让他看清楚、想清楚了。

对于自己和家乡子弟的去处,也是思谋良久早有定计,但是苦于一直没有恰当的机会。

这次,刚好。

“好!”

“后会有期!”

“不过,此时南下,自是危险重重,万望陈兄保重!”

司马德戡抱拳告别,但也并不出言挽留或邀请共同进退。

说实话,像陈智略这等心性无常之辈,他司马德戡也并不喜欢。

如果留在身边,不仅要时时防着后背,还常常处于不知道何时会坏事的担忧之中。

司马德戡不再废话,一夹战马,越过陈智略的队伍带头前行……

马蹄,军靴,踩着玄武街上的血迹,风风火火朝县衙所在的朱雀大街冲去……

那些被砍落在地的头颅,被人们踢来踢去,就像一块块石头……

陈智略看着司马德戡带着人马消失在街角,脸色接连变化许久,然后叫过几个心腹,耳语一番。

那几个心腹领命,便很快带着好几股化装成城中百姓的百人队,朝谷阳城四处散去……

而他自己,则让人收拾好那些尸首后,进入西校场,紧闭营门,严阵以待。

城内情势不明,盲目冲出去,很可能会与忠于宇文化及的力量碰头。

那时候,是厮杀还是逃亡,都是问题。

倒不如守在这处地方,静观其变。

陈智略正在大帐中和几个心腹秘议南归的事宜,忽然校场门口的校尉进来报告。

来人了!

谁?

宇文士及。

原来,这宇文士及为了不惊动西校场的司马德戡营兵,偏偏走了一条不常走的小巷。

这一举动,鬼使神差地竟然让他躲过了司马德戡的迎头一击,也算是捡了一条小命。

他带着化装成挑夫、辎重营官兵的一千死士,很快就来到了西校场附近。

宇文士及见一路无事,不由得沾沾自喜。

于是回头朝孟秉点点头,让大家开始敲锣打鼓,认真扮演起犒军的样子来。

走出街角,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西校场的大营门口。

见营门紧闭,宇文士及和孟秉既诧异,又开心。

大白天的,连营门都关闭了,这有点不符合扎营值更的规矩。

因为军营大门,只有在战时,或者夜晚,才会紧闭。

当然,越是这样,越证明司马德戡的叛军还在营中安然待着,甚好!

“今日是谁值守营门?”

犒军的一个校尉上前,询问营寨门上箭楼中的士兵。

“禀告宇文尚书大人,今日轮到我家陈智略大将军值营。”

那士兵说道。

“好,快去通传司马德戡和陈智略两位将军,就说民部尚书宇文士及奉命前来犒军!”

那校尉说完,便在吊篮内投入牌符名帖。

箭楼上的士兵将篮子扯起,喊道:

“且请宇文尚书稍等,末下即刻前去禀报。”

说完施礼,然后急忙跑去禀报。

宇文士及回过身来,朝身后众将施以眼色,然后便老神在在地在门口等待。

不一会儿,营门大开,陈智略领着十几个将官,笑着迎了出来。

但这人堆中,却不见司马德戡那一营的任何一个人;当然,那个叫于弘达也没看见。

“宇文尚书,劳您大驾亲自犒军,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陈智略的笑容,非常灿烂。

其他的将军,也全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客气了,大军千里跋涉,疲病交加,自是需要休整恢复。”

“奉大许明皇帝之命,我这个民部尚书,自当为众将士解除后顾之忧。”

“现在这些牛羊猪鸡,可为各营将士餐饭多些腥荤。”

“咦?怎么不见司马尚书?他的那些手下将士呢?一个也不来相见?”

宇文士及假装随意地左顾右盼,惊奇的问道,至于于弘达则是选择性忘记,以免引起陈智略的不满。

“啊呀呀,这个,还真得请宇文尚书多多担待。”

“之前,他那一营刚刚在校场展开操练,您也知道,司马德戡大人虽已是贵为礼部尚书了,却还总是心系军伍,日日操练不息。”

“这不,校尉们前去禀告之时,正是将军们摸爬滚打、挥汗如雨的时候,样子……嘿嘿,真的很是不雅。”

“听闻宇文尚书大驾光临,司马尚书自然不能失了待客之礼仪,这不刚刚带着一帮将官,去后营梳洗更衣准备去了!”

宇文士及侧耳一听,果然听见营内操练之声很是喧嚣。

一听到自己此行的目标们一个个脱离了他们的亲兵队伍,正去了后营梳洗,他心里一阵狂喜。

顺!

666!

于是,宇文士及潇洒地抬手一挥,说道:

“啊呀呀,都是庭前同僚、柱国之臣,何必这么多礼呢?”

“既如此,咱们也别站在这寒风中挨冻了,直接去后营找他们相见,岂不更好?”

说完,便带头直往营门内鱼贯而入。

看着走在前边的宇文士及以及化妆成老文士的孟秉,后边的陈智略微微冷笑。

他回头吩咐左右:

“来人,帮着辎重营的兄弟们搬一搬东西,别让他们累着了!”

立即,从里面涌出来一帮岭南兵,抢着去帮忙……

这些犒军的将士,正发愁如何不着痕迹地卸掉累赘,于是顺水推舟地全将那些道具交给了热情的营兵……

西校场的营门,又缓缓合上。

营内,鼓乐喧天,人声鼎沸。

“好热闹啊,这就像是在过节一样!”

“犒军,可不就是得是这样?”

……

街上偶尔经过的人,都这样想着,然后摇摇头漠然离开……

司马德戡,很快就冲到县衙附近。

在那里,正好碰上了正准备去上朝的元敏等人。

二话不说,司马德戡拍马就亲自杀了上去……

可怜这些正发着烧、挣扎着上朝露面的高官们,登时之间便成了叛军们的刀下亡魂。

元敏,薛世良,张恺,李覆,牛方裕、唐奉义,张恺……

真干净!

这些当年随同司马德戡在江都城里大肆屠杀弑君的刽子手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也被自己往日的大哥、同僚,以同样的手法干掉!

屠杀,正式开始!

防守县衙的,正是大许国皇家禁军董景珍的左骁卫。

他们虽有防范,但是压根就没想到司马德戡会以这种方式和这个时候杀过来,看样子这是全须全尾地杀到了大许“皇宫”!

大许朝御卫武力不弱,但仓促应战、心理建设不足,一个回合就被更有战斗精神的司马德戡打得节节败退……

劲爆的钟鼓声,从阳谷县城内响起……

明火,浓烟,先从那些最偏僻处的小巷里冒起!

不知道是不是陈智略撒出去的那些百人队,开始制造混乱了……

本是一座军城的谷阳县城,烟熏火燎的,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