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又在意料之中。
木辞晚其实在第一个人找上门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后续的发展，这些修仙界的人表面上光明磊落，实则从来没有一个人将她放在眼底。
她从这里出来，一如往常为秋辞暮准备疗养的丹药。
秋辞暮这次不在屋子里面，他穿了厚厚一身，身上披了件火红的皮毛，愈发衬托的他皮肤白皙。
一阵寒风吹过，掀起了几缕他的发丝，他的周围似乎都是空洞而寂寥的。
木辞晚走过去，将东西全部拿了出来，放在秋辞暮的面前。
“师尊，要喝茶吗？”
说罢也不等秋辞暮回应，便自顾自的沏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
温热的水汽缓缓升腾，像极了山间的雾气。
秋辞暮的视线却并未放在茶杯之上，而是盯着面前的一堆药物，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多药？”
这些药一大堆，什么都有，他都快怀疑木辞晚把灵鹤宗给掏空了。
木辞晚笑了笑，“今天心情好，多拿了一些回来，师尊今日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秋辞暮心情天天都是一个样，丝毫不为所动，也就是木辞晚来了之后，他的情绪起伏才大了很多。
听着她这么说，缓缓摇头，端起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滚烫的茶水烫得他眸子一收，默不作声又放了回去。
木辞晚看着他的动作都觉得好笑，这十年的相处时间，让她更加肯定了一件事情，师尊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也确确实实不食人间烟火。
以前喝茶只是象征性地吹一吹，境界摆在那里，丝毫不用担心会怎么样。
但是自从灵力无法动用之后，在木辞晚不注意的时候，他已经被烫了无数次。
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
木辞晚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伸手想帮他重新倒一杯，嘴上说着：“是弟子疏忽了，师尊下次且记住，这茶虽然热些好喝，但也要注意莫要烫着了。”
说起来像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只是针对秋辞暮这次的作为。
秋辞暮却突然抬眼看向她，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近了一步，两个人的距离瞬间近到不能再近。
他的指尖如玉，一如既往冰凉。
木辞晚这十年间想尽了各种办法，想要让他的手指暖和起来，但都失败了。
秋辞暮的脸离得她越来越近，呼吸喷洒在脸颊上，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秋辞暮的鼻息。
这个姿势……木辞晚眨眨眼，看着师尊放大的脸庞，一时间有些入神，不过很快意识到了秋辞暮这番动作是为了什么，脸上的神情不变，嘴角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反手握住了她的师尊。
“师尊，魔族已经被除，过几日我需要下山出一趟任务，不必担心，辞晚必定平安归来。”
她缓缓说着，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波动。
在秋辞暮浅淡眸子的注视下，她的表情一如既往。
秋辞暮的脸色沉了沉，却并没有追究，依旧坐在原位上，目光缓缓收回来，眼中却毫无遮掩地带着一抹深思。
“师尊，你爱着世间吗？”木辞晚看着他的神情，倏地说道。
秋辞暮看向她，那双眸子像是漆黑夜色的星空，又像浅淡的水泽，木辞晚不知道为什么会将两种并不相干的颜色混合在一起来形容他的眼睛，却从里面看出了一种情绪。
他是在乎的。
看起来在宗门之中什么事情都未曾干过的师尊曾经游走在凡间，注视无数困难，又压制了无数暴虐。
如果不是木辞晚偶然得知，她倒真的以为师尊孑然一身，对于世间毫无挂念。
“世间是所有生灵的。”
秋辞暮收回了视线，朝屋内走去，他在意这世间，但并不代表爱这世间，他不能偏心，却早已偏心了。
所以才会遭到反噬，但是他不后悔。
在他走近屋内之前，他转头深深看了木辞晚一眼，“我希望这只是个任务。”
木辞晚也跟着笑了笑，“师尊还不相信徒弟我。”
视线相对，两人皆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他们彼此伪装的情绪和最真实的情绪。
一切都在暗潮汹涌。
有些事情，他们无力阻挡，却也想要殊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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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辞晚其实对生死看得很淡，但是她有反骨。
小时候那么艰苦的环境，越是告诉她，她活不下去，她便越是要活下去。
后来大了，他们说他是天生魔种，天生就应该修魔，就应该人人得而诛之，她偏不。
师尊将她捡了回去，那么她便有了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资本，她就是要修仙，谁都不能阻止她。
大道在前，她有她的执着，也知晓她的命运，但是绝不服从。
从灵鹤宗前往任务地点，看着掌门欲言又止的模样，木辞晚心中明白，他们也是其中一员。
掌门看着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你可以不去，找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好好修炼，等你真正强大起来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木辞晚便打断了他，“等我真正强起来了，你们还会放心吗？”
掌门说不出话来，这段谈话终究是无疾而终。
他们也不能做什么。
木辞晚是他们灵鹤宗的弟子，但是灵鹤宗并不只有这一个弟子，他不能为了木辞晚而置其他弟子的性命不顾。
这件事情谁都懂，所以谁都没有强求。
当初师尊力排众议将她留下来，她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
人性这东西，不能强求。
只能希望他们能够好好对待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