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无论哪个时代,女性的打扮时间总是有点长,但恋慕她的男士,也总不吝于时间等待。
洁西卡小姐换好衣服,便同三名护卫,骑上马出了庄园。
若问伯特在哪?他当然是三名护卫之一。
早春还尚未能见多少绿意,但已比冬季好不少。
伯特与洁西卡小姐骑马并肩而行,两名护卫远远跟在身后。
幽深的雪松林间,潺潺溪水流淌,轻薄的雾气飘于河水上空,水中不时有鱼影晃动。
一对青年男女骑着马漫游于此间,看起来浪漫极了。
表面上是个平民,实际上却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子弟的伯特,很轻松的与洁西卡小姐聊的火热,惹得洁西卡小姐看他的目光异彩连连。
“伯特先生,老实说,你真让我感到意外。”洁西卡小姐笑着道。
“我想,我还会有更多让你意外的地方。”伯特道,内心窃喜,觉得平民身份也不错。
以前他和其他贵族小姐聊天可没这么顺利,或许是过低的期望,反而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很期待。”洁西卡小姐笑着道,貌似不经意的转而问道:
“伯特先生,你随你家主人去过哪些地方呢?可不可以和我说说?”
“这个……”伯特面色僵硬了一瞬,“梅里门特先生先前不是说了吗……”
“正因为如此,我想知道更多细节嘛,”洁西卡小姐道,“那位梅里门特先生可真严肃呢,我每次想开口询问,都被他眼神吓住了。”
“有这回事?”伯特疑惑。
“啊,确实呢,像极了以前教习我舞蹈的老师,可吓人了。”洁西卡鼓起了脸颊,她好奇问道:“难不成他私下里不一样吗?”
“嗯……也不是,怎么说呢……是个心肠挺好的人……”伯特支支吾吾,他想了想,补充道:“他有时候也有点过分。”
洁西卡小姐想了想,也没法拼凑出这种性格具体是什么样子,“听起来是个挺矛盾的人。伯特先生,你和梅里门特先生认识多久了啊?”
“呃……也没多久……”面对佳人,伯特怎好意思说谎。
“那他有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你知道吗……”
“这个……”
随着一句句话被套出,伯特也反应过来点什么:洁西卡小姐该不会看上梅里门特先生了吧?!
思及此,本着一个雄性求偶者的正常竞争心理,他立即转移了话题,对洁西卡小姐询问更详细的内情敷衍过去。
洁西卡小姐以为他看出了什么,也顺势没有多问,免得提高对方的警惕心。
但是既然套不出情报,她也没有什么心情和一个平民聊下去。
见识过众多优秀的贵族青年,伯特在她眼里实在太平庸了。
不过作为一个平民还算有点可取之处,洁西卡小姐心想。
她找了个借口,表示自己累了。
伯特立即关心佳人身体状况,开口提出返程。
洁西卡小姐装作思考了几秒,才矜持的点点头。
作为一个淑女,面对自己的裙下之臣,表现的太过于有主见的话,会影响对方的动力。
总得给对方一点表现机会,他们才会觉得自己有被重视。
返回城堡过程中,洁西卡小姐领着伯特走了一条更近的路,这条路与来时的那条相比,风景差了很多。
“地里那些,都是农奴吗?”
路上经过田地,看着地里在忙碌的身影们,以及田地不远处坐在椅子上喝茶聊天的监工,伯特不由问道。
“那当然了,自由民可是要给钱的。”洁西卡小姐道。
伯特看着那些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农奴,其中有的还是一些小孩,他甚至见到了背着孩子的妇人,他们皆吃力的挥动锄头,不管有丝毫停顿。
“你们家怎么这么多农奴?”他问道。
“有吗?”洁西卡小姐想了想:
“似乎确实有点多,谁让他们太能生了,像猪一样,父亲没办法,总不可能看着他们饿死吧,于是收留他们来种地。”
“……”伯特愕然,虽然他也是贵族一员,但也看出了其中逻辑的不对劲。
“这里是你们的封地,他们想种地的话,也得经过你们允许,你们可以租给他们啊,不一定非要他们当农奴。”他道。
封地贵族,所受封的土地完全归其所有,至于土地上的人,是领主的领民,得听领主的话。
但领民不等于农奴,因为他们还可以选择离开这片领土,但领主也可以规定限制领民出境。
这看起来矛盾,但实际上并不矛盾。
领民有领民的权利——离开这位领主,他没有侵犯领主禁止人自由出境的权利。
领主有领主的权利——不准人自由出境,他同样没有侵犯领民选择离开自己的权利。
你若问领民明如何离开这位领主,这和领主有什么关系吗?
在未废止领主可决定自由进出境权时,还有一条规定相辅相成:
领主可对领地上的未经过允许入境的领民剥夺其财产。
也就是说,所有不履行领主规定的农民,选择离开领主后,一旦在领地上被抓到,所有财产都会被剥夺,这种时候通常只有沦为农奴一种选择。
相比于塞特王国这种规定,欧迦德帝国要有人性化很多,他们没有完全禁止农民出境,只是规定:
不论逃亡多长时间,农民一旦被原领主抓到,那么所有的财产及家属都归属于原领主处置。
“为什么要租给他们地?”洁西卡小姐疑惑道:
“这是我们家的地,收留他们种地,还让他们能够活着,已经算是很大的恩惠了,难不成我们没有给他们更多东西而有错吗?”
伯特张了张嘴,他感觉这其中有问题,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一时沉默不语。
马儿继续朝前走着,经过一片片田地。
伯特的目光扫过那些农奴,他看到一个十分苍老的老妇人,却戴着镣铐种地时,再次忍不住开口了:
“那位老人家已经很老了,没必要戴铁链吧,其他更年轻的都不用戴。”
洁西卡小姐内心已经极度鄙夷伯特这个泥腿子,瞄了一眼那名老妇人,冷哼道:
“这已经是我们家的仁慈了,母亲心软留了她一命。”
“她还能有什么样的严重罪过?”伯特不解。
“她生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畜生,那个该死的家伙,既然煽动暴民攻击我们,我最喜欢的那匹小马驹就是因为如此才死了。”
她的脸上浮现厌恶的神情:“都是一群不知感恩的家伙,明明是他们自己因为点火烧死了自己家人,却要怪到我们的头上。”
“什么点火?”伯特问道。
“就冬天那会,他们喊着冷——以前不都这么过来吗,然后点火取暖,结果弄成了火灾,把自己烧死了,喏,就那。”洁西卡小姐指着远处一片焦黑的废墟。
伯特看着那一栋火灾残骸,再看看衣衫褴褛的农奴,“死了很多人吗?”
“不少吧,父亲抱怨不少地的收成恐怕收不上来了。”洁西卡小姐道:
“真是的,要不是那个监工喝多了忘记开门,就不会少那么多种地的。”
“开门?”伯特道,“你是说他们的住处要被锁上?”
“那当然了,不然半夜跑出去怎么办?”洁西卡小姐理所当然道,“他们还欠着我们家很多债要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