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州衙外的登闻鼓被敲响。
因为是清晨,从阜安州衙外街道上走过的也只有稀疏的两三个行人,此时已经停下脚步,向着州衙的方向望去,看见击登闻鼓的是一个身形消瘦的妇人,而身边还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路过的行人也只是想看看热闹,但对于府衙的差役来讲,有人击登闻鼓可不算是小事,在简单的询问之后,便急匆匆的向着二堂而去。
“大人,有人击登闻鼓。”差役之前的脚步有些急,因此在向阮风节汇报的时候,气息还起伏不匀。
作为知州,阮风节自然明白如果不是遇到了重大的冤屈或者紧急的事情,百姓不会选择击登闻鼓,因此神情变得严肃,开口询问道:“何人击鼓?”
“回大人,是一位妇人,姓方,她自称是,是——”
“自称什么?”阮风节发现差役的神情有些异常。
“她自称是严定怀的妻子!”
“你说什么?”阮风节颇为意外的脱口而出。
差役将说出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她自称是严定怀的妻子!”
“把她带进来!”此时的阮风节已经不只是神情严肃,眉头也皱了起来。
严定怀的妻子不是在几个月之前从重枫寺回城的途中,因马车落水而失去踪迹了吗?
当时的严定怀可是花费不少银钱,请附近的百姓帮忙寻找,当时州衙也派差役一起帮忙寻找,可一连找了很多天,都没有寻见人影。就连他都觉得对方凶多吉少。
就在阮风节整理思绪的时候,人已经被带了上来。一位身形消瘦,略带病态的妇人,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他记得严家人提到过,当时马车上除了严夫人之外,还跟着一直侍候严夫人的丫鬟夏栀。
“你是严定怀的妻子?”
“回大人,民妇方氏,是严定怀的妻子。”妇人行礼道,神情自若,并没有因为身处州衙而面露惧色。而那个丫鬟却是惶恐不安的立在她的身旁。
阮风节虽然之前并没有见过严夫人,却并不觉得眼前的妇人说的是假话。不只是因为她的表现,还因为对方没有必要撒一个这么容易被戳穿的谎。
因为无论是严定怀,严家的下人,亦或是严夫人的弟弟都能够辨认眼前这个妇人的身份。
但如果此人真的是严夫人的话,那么落入水中的她又是怎么得救的呢?而且传言此人已经病入膏肓,可如今虽然能看的出一丝病态,却并没有严重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所以严家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想到这里,阮风节并没有问对方击登闻鼓所为何事,而是开口道:“在马车落水后,严家派人找了很久,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回了严宅或者报了平安呢?”
“民妇未曾。”
“哦?这是为何?”
“因为民妇要状告的就是严定怀。”严夫人的语气坚定有力,让身边丫鬟不禁一抖。
而之前阮风节对于严夫人失踪的一些不解与疑惑算是得到了答案。马车虽然落水了,但方氏和丫鬟,却并没有在马车之中。这是方氏试图逃离严家所使用的金蝉脱壳之计。
“你要状告严定怀何事?”方氏想出这种办法来逃出严家,不知道有何冤屈。
“民妇状告严定怀当年联合外族杀害方家商队众人,谋害民妇的父亲,并不顾夫妻之谊,暗中在民妇的药中动手脚,让民妇一直处于病中。”
听到这里,阮风节的眉头不禁又是一蹙,联合外族?出于对严定怀的探究,对于此人的经历,他进行了一番调查。方氏所说的应该是二十多年以前,严方两家商队,被外族劫掠的案子。
竟然是严定怀联合外族动的手。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这个严定怀又究竟是什么人?
“方氏,详细道来!”
“是……”
方氏所说的确实是阮风节所想的那个案子,随着讲述,他也知道了眼前这位妇人这些年的遭遇。严定怀这些年不仅一直让这位严夫人病着,还曾经起过杀心。
却不曾料到,方氏早就得知了真相,却一直在忍辱负重,为的就是能活着离开严家,揭穿严定怀的真面目,还她父亲,还她自己,还方家商队众人一个公道。
不得不说,眼前这位妇人的耐心与心计,让阮风节都感觉到十分的佩服。
“那个幸存下来的陆山呢?”
“回大人,他已经回到了阜安州。”
“那你的女儿呢?”从刚才的叙述中,阮风节已经得知严定怀的儿子并非方氏所出。那方氏可以失踪后再度出现,她的女儿呢?
“民妇的女儿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果然,之前的失踪也是这个方氏的谋划。但此人身在严宅,平日几乎都被困在宅院的一方天地之中,连家门都出不去,甚至如今身边的丫鬟都是听命于严定怀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方氏即便是满腹心计,算无遗策也很难施展才对。除非有人在配合她,帮助她。那样的话,会是谁?陆山吗?如今阮风节能够想到的就是此人,但又觉得如果陆山有这样的能力,不应该过了二十多年才选择状告严定怀。
此时选择来到官府,契机是什么。到底有谁在方氏的背后给她提供助力,而严定怀真的只是私贩货物那一案的漏网之鱼吗?
阮风节在沉默的片刻中,飞快的梳理着思绪,他觉得方氏的话,很大可能是真实的,但这其中却也有着疑问。突然,一丝灵光闪过,于是他立刻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那么,方氏你从哪里来?”
“回大人,民妇从肇原府来。”
“原来如此!”在听到肇原府三个字的时候,阮风节的疑问就已经得到了解答。
在背后为方氏提供助力的人是王大人,也就是说王大人已经发现了严定怀的异常,那么严定怀这条“漏网之鱼”很有可能就是有意疏漏。
那严定怀的身份就并不只是私贩货物的商人这么简单。
但还有一个问题,他有些好奇。王大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成为肇原知府,所以是在私贩货物的案子中,发现了严定怀的异常?还是说在做阜安知州的时候就盯上了呢。
虽然按照常理来推测,前者的可能更大一些,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