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神神息,如细小的昙花瓣般纷扬。
“羽神这是要做什么?”有仙者紧张的发问。
血兽读懂了羽神的不安,用手抚着羽神的面颊:
“乖。没事的。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羽神摇了摇头,掌心抬起一股神息,将血兽远远推出落了昙花瓣的地方。
血兽很快爬了起来,然后朝羽神的方向爬行。
无数的昙花瓣,落满血兽的肩头,他仿佛身披满天白雪,缓缓爬向心中的神明。
而身披红衣的羽神,在昙花瓣雪中,美艳极了,也诡异极了。修长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大笑:
“创世神精羽,乃旧天降世。以为可拯救三界诸神,却致神戮大劫,造无数生灵杀业!”
羽神目光哀凉的看着向自己爬行的血兽,越发的激动:
“羽神,罪不容恕!罪不该存于世!今请罪于天!降罚!”
“不!”甘玉绝望的嘶吼。
没有谁比甘玉更能明白,羽神在做什么。
那是天谴!是针对于上古真神的天谴!
不明原因的仙者发起了问:
“羽神,也...也疯了么?”
但没有仙神能回答他的问题。
皆望着眼前震撼的一幕。
那是巨大的黑色漩涡,几乎盖住了整个三十三重天。
风雨飘摇,又狂风大作。凄凉的竹海,不停发出呜咽之声。
羽神宫四处凌乱,支撑不住的墙柱接连倒塌。
弱小的一些神仙,开始双腿打起了颤。
甘玉拼命的想扯开林雀的钳制,可他如今已经虚弱得连林雀也挣不脱了。
当看到羽神身影上方出现了数根玄铁锥时,甘玉知道,一切完了。
绝望的神狐南柯跪坐在地,陷入癫狂的绝望。他就像曾经跪在天门前一样,撕心裂肺的自责起来:
“神君,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南柯的错。是南柯嫉妒小石头。是南柯觊觎神君的一切。一切,都是南柯的错。一切,都是南柯造成的。”
林雀双拳打在地面,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
面对这样的先生,他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也不能做。
如血的身影,像风雨中燃烧的火,灼灼燃烧着羽神身上的神息。
羽神,用自己最后的心羽,引来了针对于自己的天谴。
他要断了神狐南柯和血兽对他的执念!
可血兽,却灌着漫天如雪的昙花瓣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俊美的半张脸,混合着另一半血肉模糊的血腥气,冲羽神邪戾的微笑:
“想离我而去,没门。”
羽神怔了下。
然后被凄惨又悲厉的血兽搂在怀里。
血兽轻叹:“是你给了我爱啊。”
羽神道:“可我..也给了你恨。”他欲要再挣脱他。
血兽就轻笑起来:
“圣洁的真神,爱上了自己心脏渡化的怪物。说出去确实不好听。难怪你这么急着把我甩开。”
羽神正要反驳。便觉那温柔、滚烫的血液在自己脸颊上一遍遍的划过。
是血兽满身白里沾血,用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我是你,你即是我。亲爱的,你怕什么呢?”
三十三重天的世界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可是,他在怕什么呢?
怕小石头永远不会幸福。
怕三界诸神得了他体内的神力,肆虐苍生。
怕自己终究平凡普通的陷入七情。
细小的昙花瓣,给周遭的一切带来微弱的光亮。
诸仙和妖兽的视线中央,那袭红衣如火焰燃烧,却被一团如白雪裹身的残戾新郎包围。
他生来罪恶,不得解脱。本无外貌和人脸,却因一神而渡化成人。
神明渡化罪恶,给予心脏,却换了自己重生。
玄铁锥从漩涡里一个个伸出,它们被深不可测的漩涡用玄铁色的链子牵住,对着羽神的方向蠢蠢欲动。
羽神依旧迷茫和不自信:
“可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呢?”
血兽努力的笑得温柔:
“也许是我开始记恨你的时候开始,又也许是你将心脏给了我的时候开始。”
“我生性丑恶残劣,却依旧阻止不了自己爱你。”
“我已有完完整整的心,独独只为你而来。”
恰如天雷入耳,羽神突然释怀。
他们本是一体,他若要离开,又怎么能丢下心脏。
神明和兽都不懂爱,但知爱恨,本双生。
身为三界真神罪恶之血的凝结,血兽怎么摆脱得了自己本能里的恶性。
羽神忍不住眷恋的抱住了眼前血肉模糊的兽,然后缓缓献上了自己的薄唇。
温柔旖旎,只有爱。
片刻的吻后。
羽神笑道:“小石头,我爱你。”
不因你生来丑恶卑劣,也不因你天真纯和,更不因你独步猖狂,只因你是你。
小石头和黯雾,本就一体,他为何不能接受原原本本的他?
血兽笑着‘嗯’了一声,终于压住了身上的邪戾之气,幸福又温柔的注视着怀中的神明。
数根玄铁锥终于到了羽神身边。
甘玉发疯、胡乱的扯着身上的一切,痛苦的嘶吼:
“神君!小石头!你们不能走!你们不能消失!”
听得甘玉的呼喊,羽神和血兽一同回过头。
那时,在甘玉的视线里,羽神和血兽仿佛是一个人似的。
他们同时对他道:
“小狐狸,我从未怪你。”
玄铁锥穿透了羽神和血兽的后背。
那一瞬间,红火变成流火绽放,白衣化作了阵阵流光。
他们相拥着消散于世,成为古老世界里的尘埃。
羽神宫尽数倒塌,很快沦为了一片废墟。
三十三重天,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