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羽神宫,南柯便开始早中晚的向羽神请安。
但羽神却常不在羽神殿,为三界众生祈福。最近,竟在羽神寝殿,做起了衣裳。
更让南柯生气的是,他曾以为那血兽说的和‘神君一起睡了呢’,不过是血兽和自己斗嘴时,说出来的一句气言。
但每日早晨,南柯到羽神寝殿门口,都会见到那讨厌的小石头,从羽神寝殿里走出。
在小石头第三次给南柯说:“神君说了,今日也免礼。”后,南柯终于忍不住不顾礼数的冲进了羽神寝殿。
便见羽神睡眼惺忪,懒洋洋的衣衫不整坐在榻上,望着自己。
南柯登时一愣。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端重娴雅的羽神吗?
南柯有些语无伦次。就见小石头跟个没事人一样的爬上了羽神的榻,脑袋趴在了羽神的腿上。
南柯顿时暴躁:“臭石头,还不从神君身上下来!”
被南柯抽过几鞭子后,小石头也开始不喜南柯,闷闷的骂了声:
“臭狐狸。”
然后,小石头把脑袋全埋进了羽神的肚子前,竟又是睡了过去。
南柯气得发抖,就要动手。羽神制止了南柯:
“无妨。他爱睡,就让他睡吧。”
南柯沉默半响:“可是神君,他会弄脏您的。”
羽神的桃花眸静静的凝望着胆小的神狐:
“南柯,神生再漫长,也终究会迎来消亡。我不害怕。你也无须恐惧。我会护着你们。”
南柯倔强:“可我不想神君消失...”
寝殿内,开始陷入沉默。
羽神拿起旁边的针线篓子,扯过来一块刚染的红布,开始缝起了布料,因并没有经验,指尖总是被戳出鲜血。
南柯见状,就忍不住想帮忙:
“神君,我帮您缝吧?”
羽神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让小石头知道是你做的,他就不穿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神君开始做事,都只为那血兽一人。
南柯有些生气:“不就是一件衣裳,怎地也要劳烦神君?”
他真想把羽神手中的布料都扯来烧掉。
羽神说:“那日从竹海回来,小石头不知在明玄的书里看见了什么,画了一件衣样,非要我给照着给他做一件。”
榻边的桌上放了一张宣纸,南柯忍不住捡起来看,就见上面画了一件精炼利落的红袍,如烈焰般闪着火红,刺绣花纹复杂,看起来十分精贵。
就是那样式,总让南柯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羽神见南柯瞧得专注,就问:
“南柯也想要一件吗?我可以给南柯也做一件。”
南柯摇了摇头,他可不想累着神君。
羽神低下头笑得温柔,缝得专注,仿佛手里握着的,并不是一套布料,而是什么稀奇的宝贝。
再返于三十三重天,明玄等四神兽下了界,神君...也变了。南柯突然有些怅然,忍不住问:
“神君,真的值得么?”
羽神抬起头,就要回答。
但屋内,哪还有南柯的身影?
唯有小石头趴在他腿上,时不时发出轻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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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袍做成的那天,小石头一声不吭的,抱起那件红袍,就出了门。
小石头走得匆忙,看起来神情严肃,还有些生气。
彼时,南柯正请完安,忍不住道:
“他可真是野性难驯。神君为他做衣裳,手都受伤了,连谢谢都不说一句,就跑了?”
羽神没有说话。他有些忐忑的问:
“是不是,那件衣裳,我做得太丑了?小石头生气了?”
毕竟,让他一个真神,来做一件凡人才会擅长的事,实在为难。
南柯抱着手:“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神君做的东西,自然是顶好的。”
但羽神有些闷闷的蹲在了门口。任是南柯,怎么哄劝羽神起来,羽神也仍是不动。
羽神心想,这可是他第一次为人做衣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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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过后。
羽神仍坐在原地等小石头回来。
他面上并无什么情绪,但内心却一直在想:
小石头为何生气了...
小石头为什么还不回来...
小石头的气息,仍在三十三重天,毕竟三十三重天的天门已关。但小石头却一直在羽神宫外游离。好几次到了宫外,又折返了回去。
南柯在数次劝说羽神回寝殿无果后:
“神君。我去绑了那个家伙来给你出气!”
南柯离开了羽神寝殿。
羽神坐在原地愣愣的想:
“我生气了么?也没有吧...”
但当他抬头看着空中的创世神神灯时,竟冒出了个想吹灭灯焰的念头。
羽神不自觉的自言自语:
“待我让三十三重天重归于黑暗。我看你还要不要回来...”
羽神正要动手,少年的一声唤打断了他:
“神君!”
羽神低下头,神情怔了下。
小石头穿着他缝制的红袍,前襟绑得板正,将他绣得乱七八糟的花纹完美遮掩,脚穿黑靴,手腕结实的扣着护腕,是比平常更加精炼俊美的模样。
羽神忽想起,小石头缠着自己要新衣裳时的话:
“神君,我不想穿倏忽神兽的衣服了。我想穿神君做的红衣裳。因为我穿红的好看!”
是的,小石头修成人形后,一直穿的是倏忽留在天界的衣裳。
此刻,小石头穿一身红,神采飞扬,令人见之忘俗。
烈焰如火,一袭红发妖异,亮眸如星,小石头突然不像从前那样跳到羽神面前,而是肩膀扛着两只嘎嘎叫的大雁,一步一沉着的,缓缓来到羽神面前。
然后,小石头突然朝羽神跪下了。
少年赤瞳静静的望着羽神,目光和煦,咧嘴笑时,又有些得意:
“神君,我来向你求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