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过最难捱时候,云皎虚弱地靠在狼牙背后,
“十有八九是实验室的人,但又不太像,装备太落后,除了一个屏蔽仪没别的高科技武器。”
该隐实验室大概率是抓她,而不是杀她,最后的冷枪,要不是她反应快紧急躲避,直击心脏,再强的恢复能力都回天乏术。
该隐旗下有研究新型武器的项目,将玄学能力与高科技武器结合,发挥更大的作用。
“雇佣兵?”
“一伙亡命之徒,上来就是杀招。告诉猎鹰和黑豹,大本营那边按兵不动,暗中留意祸津神邀请的客人就行。也不知道对方是冲着云皎,还是野蔷薇。”
狼牙接话,
“没准还冲着云九和霍小姐,让你整天上蹿下跳的。嘶,掐我,不硌手吗?”
云皎使劲拧他,但他背部肌肉紧实,在她用力时刻意绷紧,掐不起来。
“我都是为了谁啊?一大家子等着吃饭呢,没良心的狼崽子,现在过上好日子,忘了在暮鸦街共患难的时候了?
编排起老大来了!想当初一起啃土豆,谁说的,跟老大一起吃土豆比肉都香。”
狼牙脊背一僵,
“你说什么?”
“我说当初......”
云皎也意识到了,几乎与狼牙异口同声,
“你想起来了?”
她凝神感知,
“一点点,还不连贯,只有我们刚认识那几年的片段。你的触发条件是什么?”
她问过狼牙,但狼牙和她之间独属于二人的秘密太多,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件。
狼牙猜测,
“摩托车?”
轻便灵活,速度快,适合在街头巷尾流窜。赛车手是炫技,她们是逃命。摩托车是与二人并肩作战的好伙伴。
现在狼牙将车开得飞起,从庄园大门直奔主楼。
“试试就知道了。”
云皎从车上跳下来,急迫地扯着狼牙衣领冲回房间,
“快点,我感觉伤口发痒。”
伤口在愈合,新长出结缔组织刺激神经,奇痒难忍。
实验体的愈合速度加倍,痒的感觉也加倍。
云皎此时抓心挠肝,又疼又痒,枪伤内里疼,外边痒,恨不得将患处剜出去,以疼痛止痒。
狼牙人高马大,被她拽得趔趄,试图挣脱,
“别急,我回房间拿工具。你等我,很快!”
“等个锤子!我跟你去。”云皎满脸急迫,恨不得现在就能来上一刀。
“你师父给你的药......”他那只有手术刀和消毒工具,取完子弹还要上药。
“哪样没分给你!先给我应急,事后补偿你。再磨叽我翻脸了!”
“那......你放开,扶着墙慢慢走,我先跑上去收拾一下。”
狼牙有几分不自在,楼上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尤其不能让云皎看见。
“乱就乱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她使不上力气,狼牙挣脱开,执意先走一步。
云皎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抵抗伤痛和奇痒,一路上受伤又吹风,饶是狼牙早把外衣给她披上也无济于事。
她失血过多,唇色惨白,出了一身冷汗,身上还有战斗时的擦伤和淤青,尘土混着汗水,将额发沾在脸颊,
曾经明亮的双眸都有些黯淡,布满血红,说话时气息微弱,上气不接下气,
“大哥,算我求你了,我也是个人呐!扶我一下吧!”
庄园电梯还没启用,云皎体力不支,急火攻心,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气若游丝,口中不饶人,
“死不了不代表不疼,你再推脱,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要篡位了。”
狼牙扇了自己一巴掌,背对她蹲下身,
“上来。”
他恨自己鬼迷心窍,因为那点可笑的自尊,置她的安危于不顾。
云皎强调自己也是个人,实在是她平时强悍得让人以为她是超人,刚才还在摩托车后座跟他交代帮派事务。
“这还差不多。”
云皎也不扭捏,毫不客气趴在他背上,连睁眼都耗费力气,闭着眼说话,
“你一再推脱,不会是手生害怕吧?莫紧张,又不是第一次了,我相信你。”
“嗯,好。”
狼牙沉默着三步并作两步,飞快上楼。
二人从主楼大门口穿过客厅,拉扯到楼梯口。
云皎从一开始大步流星,目不斜视拖着狼牙走,到后来瘫倒在地,由狼牙背着上楼。
此时此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伤口、子弹、疼、痒,很想睡过去,又逼着自己清醒。
自然也没看见匆匆而来的慕临川和星辞等人。
慕临川回来后一直闹着要走,星辞还跑过来气他出尔反尔,幸亏云皎早有先见之明,早让护卫转告:
“老大说是她强迫你回来的,慕先生不必有负担,你的去留只由她一人说了算,还请慕先生不要为难我们。”
“好,我等她回来。”
慕临川理解护卫们只是听令行事,无论星辞说得多难听,他只站在窗口,直直的盯着楼下,大有一副云皎不回来,他就不吃不睡。
主楼这边只住着几位当家和重要客人,东西两侧由中间的大厅一分为二。
狼牙独自住在西侧,平时在此办公接待下属,和慕临川的生活区互不打扰。
直到摩托车轰鸣声响起两次,狼牙去而复返,云皎从后座下来。
他看见她火急火燎地拽着狼牙,以为出了什么事,便匆匆赶下来。
隔着很远看见二人拉扯,云皎耍赖坐在地上,狼牙无奈蹲下,背着她回西侧楼。
西侧楼!云皎的房间明明在东侧,他的隔壁!
等他走过来时,已经不见人影,只听见云皎的一句,
“莫紧张,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如遭雷击,星辞云澜,都比不上和她朝夕相处的狼牙。
毕竟他认识她那年,二人就是情同手足的好战友,这样风雨同舟的情谊,他比不过,也不敢比。
可还是好难过,他茫然站在大厅,不知何去何从。
星辞奇怪地看他一眼,追了过去,慕临川下意识出声叫住他,
“哎,别去——”
说完,他不禁苦笑,他这是在干什么?居然还帮他们打掩护,生怕别人坏了她的好事?
“我要去帮姐姐。”
星辞嗅到了云皎身上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眉头紧皱,出言不逊,
“你这种闲人一边待着去吧,就知道添乱!好狗不挡道!”
他们的五感高于常人,即便慕临川觉醒后嗅觉增强,也不及他们十分之一灵敏。
这次,慕临川没和他呛声,侧身让路,面无血色,
“你说的对。”
“以退为进?我可不怕你!”
星辞警惕地看他一眼,跑得更快,和他拉开距离。
他跟在星辞后面,步伐沉重,上去求云皎,放他自由。
慕临川心思凌乱,想了很多,他想起了以前他卑微地求云皎收他当狗。
云皎不肯,他无底线地退让,让她去爱别的小狗,他会乖乖在家等她,哪怕有一天她和别人在一起,他愿意做小三。
可现在一语成谶,慕临川捂着胸口,沉闷得无法呼吸,他才发现,人无法背叛自己。
即便是背叛一时,也无法强迫自己一世。
那时候云皎义正言辞地拒绝,三番五次强调他是人。
即使是被追求者,云皎只会干脆利落地拒绝他一次又一次,从未践踏他的自尊。
她多聪明啊,一眼看出他的言不由衷。
那时只为留下她,委曲求全地乞求,什么没自尊的话都说,宁可牺牲事业,牺牲自我,只为和她在一起。
果然,他受不了这样的日子。
他像她冷宫的妃子等待临幸,而云皎像个帝王般来去自由。
每天在患得患失中度日如年,期盼她回来。
不回来时,他就疑神疑鬼,胡思乱想,云皎是不是和别人在一起,在干什么?回来还要他吗?
要?多么可笑的字眼。
慕临川笑中带泪,
“明明是你让我站起来,现在又让我跪回去。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非要把我绑在你身边。没这么欺负人的!”
他憋着一汪泪,强忍着不流下来,憋红了眼,慢吞吞走到狼牙门口。
其实他不知道狼牙房间在哪,但那边人最多,在他靠近时,护卫伸手拦住,
“二当家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星辞不甘心,“我是她弟弟,为什么不能进!”
边说边瞥慕临川,希望他能一起闹,但慕临川安安静静地靠在墙边,抱臂垂眸,异常沉默。
他的耳力,刚好能听见房间内细微声响,有云皎的压抑的闷哼和轻喘,和布帛撕裂声。
“你别抖!手稳一点!稳准狠!”
狼牙不客气回怼,“趴好,别乱动!有能耐你自己来!”
“要不是我一个人不行,我就自己来了!准备好了,啊呜!”
狼牙羞赧地提议,“你能换个地方咬吗?”
云皎撒娇般,语气软糯,
“我都这样了,让让我吧,我想咬哪咬哪!”
慕临川猛地抬头,意识到被他忽略的一点,都这样了?
都哪样了?
他听着云皎的声音发虚,不如平时中气十足。
不由得展开联想,脑补出一出狗血大戏,难道是她中了药,非要找人解毒才行?
她刚才在楼下那么急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想着想着慕临川由悲伤转愤怒,那为什么她不来找自己?
都怪云皎,给他下药迟迟不给他解药,现在好了,她真有用的时候只能找别人。
慕临川靠脑补给云皎找了个情势所迫的理由,不由得打起精神,加入星辞阵营,对护卫说道,
“让我进去。”
狼牙轻轻把云皎放在沙发上,收拾床铺,飞速将一个东西捞在身后,像个螃蟹般平行移动,趁她不注意塞进柜子里,
“那什么,你别嫌弃,我给你换新床单。”
云皎伤在后背,弓着身子舒服点,视线刚好在他手部,眼尖地发现他的小动作,
“你藏什么呢?”
“没什么。别乱动,我去找药箱。”
酒精味弥漫,尽管收效甚微,狼牙还是给云皎打了好几针利多卡因,实验体耐药性强,即便加大药量,痛感只会减轻不会消失。
等待麻药起效的时候,云皎在他房间内梭巡。
“找什么?”狼牙铺好床单,示意她过来,准备给她消毒,
“找个东西咬。”说着云皎打开柜门。
“别动!”
狼牙大惊失色,还是晚了一步,柜门一开,有东西骨碌碌滚落下来,咚咚咚滚进床底。
他焦急地在床边踱步,因为双手已经消过毒,不能伸进床底,他气得数落云皎,
“不要随便动别人东西!上司也不行!”
麻药劲儿上来一点,云皎疼痛减轻,她蹲下,将那个东西勾出来。
定睛一看,是个胖墩墩的棉花娃娃,短手短脚大脑袋,一团棉花硬的像块板砖,抡人一定很疼。
“就这?玩娃娃而已,至于遮遮掩掩嘛!你包袱还挺重的,嘿嘿。”
她拍了拍娃娃圆滚滚的脑袋,发出砰砰闷响,
“这小玩意儿长得还蛮可爱的,一会儿就让它陪我吧。能咬吗?”
“咬,不嫌硌牙就咬。好了,你能自己把衣服脱下来吗?”
狼牙闷闷地应声,松了口气,她没发现。
伤口轻微愈合,布料和皮肤粘连了,她只好示意他,
“剪开吧。”
依旧有知觉,但麻药尽力了,在她身上的效果只能如此了。
她尽量转移注意力,打量棉花娃娃。
那双卡通眼睛眼尾上翘,瞳色浅淡,眼型细长,嘴角微斜,勾起一抹坏笑,表情很欠揍,神气又霸道。
她硬是在一团棉花上看出神光内敛,威风八面。
虽然五官只有眼睛和嘴巴,但云皎还是发现端倪,
“这......不会是我吧?”
“闭嘴!”狼牙手中手术刀不稳,差点落偏。
“你别抖!手稳一点!稳准狠!”
狼牙不客气回怼,“趴好,别乱动!有能耐你自己来!”
“要不是我一个人不行,我就自己来了!准备好了,啊呜!”
她一口咬在娃娃饱满的屁股上。
“你能换个地方咬吗?”狼牙对她的行为不忍直视。
云皎松口,
“我都这样了,让让我吧,我想咬哪咬哪!”
这不是想着屁股棉花多嘛,咬坏了也不影响美观,狼牙还挺细心,给娃娃穿了个哥特风小裙子,还扎两个鬏鬏。
她不止咬,还抚摸棉花娃娃全身,到处捏。
这个娃娃狼牙视若珍宝,在他眼里是有灵魂的一坨棉花!他替娃娃抗议,
“你干什么?”
“看你有没有绵里藏针,背后扎我小人。”
云皎一声闷哼,攥紧床单,冷汗浸透鬓发,狼牙下刀了。
她紧张,话不由得多了起来,强行转移注意力,
“我承认、对你多有压榨......嘶,但你也不能当容嬷嬷,啊——”
“你别说话了!”
狼牙冷哼,他究竟在担心什么!
云皎这种人看见他私藏自己的娃娃,只会想他是不是背后扎娃娃泄愤,她那个木鱼脑袋哪里想的到他的私心!
即便斗嘴,狼牙下手很稳,果断割开皮肤,镊子伸进去取子弹时,云皎汗如雨下,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也没力气再说话,室内只有她时不时抽冷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