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这不可能,马魁的事怎么可能是父亲所为。
汪新没办法相信。
可是,这些年父亲对马燕和她母亲的异常关注不是假。
这些年每每说起马魁时父亲的复杂神情也不是假。
得到马魁释放的消息,父亲喝得酩酊大醉也不是假。
面对马魁的冷言冷语,父亲总是格外的沉默隐忍也不是假。
以前没有怀疑时,这些不正常的地方总是被他忽略或者自圆其说。
可是今日,当有人提出这个可能时,汪新忽然发现,父亲以往的那些作为跟这个可能竟格外的契合。
他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汪新怀着沉重的心情止住了回休息室的脚步,他返身去了火车站后面的山。
前不久,他还和姚儿来过这里,那时他意气飞扬,心甜意洽;那时他拥有这世上最优秀最合他心意的爱人,有他钟爱又前途无量的工作,有爱他爱得深沉的父亲,有数之不尽的朋友。
那时他的一切都很圆满,圆满得他一直都觉得他是受上天钟爱的。
可是,时隔几日而已,他的境况他的心境竟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父亲,他的工作,乃至于他的爱人都好像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此生皆是浮生梦一般给他一种不真实感,一种随时都会散去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汪新不要命似的爬着山,此时此刻,他不想思考,他只想发泄,他只想忘掉他无法接受的这一切。
他和姚儿一起爬了很久的山,汪新一个人仅仅只用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他仿佛透支了他的生命一般向上奔跑着。
爬到山顶时,他累得几乎虚脱,连坐都坐不住。
他毫无形象可言的躺在了山顶上,顾不得他的白衬衫被鲜嫩的草色染绿。
风徐徐吹过山顶,他被汗水湿透的全身感受到了丝丝凉意,格外的舒爽。
就此睡过去多好,就此睡过去他是不是就不用承担这人生对他的戏耍和玩弄了。
多么残忍啊,让他拥有,让他圆满,让他幸福,再全部夺去,再戏谑一般的看他痛苦,挣扎,此生都难逃深渊。
老天啊,我汪新究竟做错了什么呀,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
汪新沉浸在痛苦和人生的怀疑中,等到夜幕降临,等到山底下传来呼喊声,汪新才察觉到,他在这山上,差点就待了一天。
他该回去了。
他无法一直逃避。
“汪新,你在哪儿?”妩媚性感中又含一丝清脆的声音。
是姚儿独有的声音。
她在找他。
他这么久没回去,姚儿着急了。
若是今天之前,若是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前,他听到这个声音,他听到姚儿对他的担忧,他只有高兴地份,他只有幸福地份,他肯定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绝望,他多想逃跑,再逃跑,他不想面对这样的结局和事实。
“汪新,汪新,汪新。”姚儿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焦急,一声比一声害怕。
汪新终是翻身而起,健步如飞的向下跑去。
不管怎样,他都是舍不得他的姚儿担心的。
不管怎样,他都不能让别人兴师动众的找他。
汪新很快和找他的队伍汇合了。
“汪新。”蔡小年在他胸口捶了一下,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们有多担心?
你究竟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一起共度难关好不好?
你不知道,小姚找你都快找疯了。
你出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给她说一声,你们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
你是不是有义务给她报备一声,免得她担心。”
“汪新,你究竟什么意思?”姚玉玲越过蔡小年泪眼盈盈的看着汪新,说道“你把我当什么?还是你打算不跟我处对象了?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担心。”
“姚儿。”汪新下意识的心软了,她声音里透出的痛苦是那样的强烈,他霎时间就心疼了。
他想抱她,想安慰她,想告诉她,他真的好舍不得他。
可是,他好像没有资格了。
姚玉玲见他无动于衷,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了他的态度,她不可置信道:“汪新,你来真的?”
汪新还是没说话,他面对着他此生挚爱,根本说不出任何难听地,想要推开她的话。
他唯有沉默,可是,他又知道沉默太伤人。
他只得一遍遍的叫着“姚儿。”心碎的仿如杜鹃啼血。
连听到他想要分手时痛斥他的蔡小年都不忍心了。
汪新明显是有口难言,他是有苦衷的。
可是,姚玉玲又有何错。
“好,我明白了,今天来找你,就当是我自作多情。”姚玉玲明白了他的态度后,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苦道“汪新,我自认在这段感情里毫无错处。
可你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不跟我一声交代的就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姚玉玲要脸。
我做不到低下头去哀求你不要离开我。
所以,你要分手,那就分手。
但是,我说过,你说不离我便不弃,你若起了离开我的心思,那我将一辈子都不回头。
我这么好,你不懂珍惜,错过了,那就是错过了。
往后,还望我们各自珍重,各自奔各自的前程。
汪新,再见。”
“不,姚儿。”汪新已经做了一下午离开姚玉玲的准备。
可是,亲耳听到她说分开,亲耳听到她说一辈子毫无干联,他所有的理智还是倾塌了。
“姚儿,不,我不允许你这么说。
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他慌乱的把姚玉玲的手抓起来,放到他的心口,急切道:“姚儿,你摸摸,它很痛,很痛很痛,真的,…”
“汪新。”姚玉玲突然厉声道:“汪新,你理智一点。
想想你为什么做了离开我的决定。
你是男人,当一言九鼎。
当为你说的话负责。”
他明白的,可是他哪里知道,分开会这么痛,他会这么舍不得,他会这么放不开。
不是还没确定吗?不是还没确定他父亲害得马魁背了十年冤狱吗?
指不定这是一个误会了。
他想说“姚儿,我后悔了,你忘掉我刚才的态度好不好?”
可是,在触及姚儿伤痛的目光时,他又清醒了过来。
他在做什么,他如此反复,伤害的还是姚儿。
难道也要她尝尝给了她希望,又把他推到绝境的味道吗?
不,他不能这么残忍,他不能对他的姚儿这么残忍。
他道:“姚儿,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说好跟你一生一世,却要中途抛下你。
对不起,让那么张扬热烈骄傲的你,品尝情之苦涩。
对不起,我没有核清楚事实。就轻易向你说了分手。
对不起,姚儿,我向你说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
若是,若是事情有转机,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姚儿,我此生最爱地,唯一爱的姑娘,我恳求你,也恳求上苍,请赐予我一个好结果。
哪怕失去…
可悲的是,他好像为了姚儿,什么都不能失去。
他不能失去工作,因为没有工作,他保护不了姚儿,给不了他好的生活。
他不能失去父亲,他对他那样好,他对他有大恩,他不就是为了父亲所以才想要离开姚儿的吗。
那他还有什么可为姚儿失去的了。
他没有,他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