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入五百白银,出两千白银。
九月初十,入三百白银,出一千白银。
十月初一,入二百白银,出三千……”
王渊亭翻着手中的账本,挑着每月数目相差较多的几条,朗声念了起来。
李家上下皆脸色骤变,每月如此大数额的出账,可不只进货采买那么简单吧。
“闭嘴!你给我闭嘴!”李家大少爷面目狰狞地朝王渊亭冲了过去,这些是他最阴暗的秘密,就这么让人公之于众,他恨不得将这人生吞活剥。
王渊亭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贪婪、嗔怒、愚痴,是人们痛苦和无明的根源,其中贪欲最让人无法抗拒的。
李家是凉州首富,李家大少爷自幼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自然知道银两所带给人的快乐,赌坊是最适合寻找刺激和欢乐的地方。
这东西得到的越容易,便不会太过珍惜,母亲娇纵,父亲年迈,李家大少爷成了个败家子,都是有迹可循的。
“你这个逆子!我辛苦半辈子的家业,全被你败光了……”李老爷气得浑身发抖,一股血腥之气翻涌而出,他慌忙用手捂住嘴巴,但还是来不及,直接“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老爷!”李家上下慌成一团,李总管惊呼着跑过去扶住自家老爷。李家的主心骨一倒,李家上下顿时乱作一团,女眷们更是当众哭出声来。
一片哭声中,一坚定而有力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李家人都别慌,还没到丧气的时候!”
“二少爷?”院口的护院离得最近,他立马认出来人是自家的二少爷,可那男子眉宇间的沉稳睿智,分明不是从前的李长秋所拥有的。
王渊亭抬眸看了眼院口,一身玄红色窄袖长袍的男子走进院中,虽气质完全不同,但看那长相确实是李长秋。
他回来了,他重获新生地回来!
王渊亭心里也为他高兴,他随即看向李长秋身后,跟着小七和李二狗,宇文境走在最后面。
宇文境看起来从容淡定,但王渊亭能看出宇文境周身的真气,明显弱了不少,看来是给李长秋输了不少真气。
“是二少爷回来了!”院里的李家人见李长秋来了,纷纷镇静下来,等着二少爷处理眼前的困境。
李长秋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父亲,和抢账本的哥哥,瞬间明白了一切,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眼下李家就靠他撑着了,不然父亲一生的心血便这么没了。
他大步走到李老爷面前,从李老爷身上摸出一个瓷瓶,将那颗保命药丸喂给李老爷。
李老爷服下药丸,憋在胸前的那口气算是顺了下去,缓缓睁开双眼,看着与平日略有不同的二儿子,露出喜悦的笑容。
“李总管去找马大夫,他最了解父亲的身子。”李长秋边说边从李总管怀中接过父亲,近旁的下人们也赶过来帮忙。
李老爷看着李长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心里宽慰不已,若是他真的倒下了,李家还有一人撑着,只是辛苦他的儿了。
“秋儿别忙了,我的身子我最清楚,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我们李家全靠你了。”李老爷抓住李长秋的手,眼中满是愧疚。
“父亲放心,李家有我不能倒。”李长秋接过这李家的重担,今日起他就是李家家主。
他把父亲那苍老干枯的手,紧紧握在手中,是他之前不孝跑去了幻情谷,要不然也不会让他大哥如此放肆。
此时的他像重拾起亲情的孩子,一刻也不想与他的父亲分开:“爹,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别丢下我。”
“好孩子……”看到李长秋恢复了从前的聪慧沉稳,李老爷欣慰地笑了,就算今日在李长秋怀里咽了气,他也可以瞑目了。
李老爷身子虚不能随意挪动,李长秋让下人搬了把藤椅,在院角寻了块僻静的地方歇着,等马大夫来了诊治。
安排好一切,李长秋起身往回走,正好瞧见王渊亭一掌将与他抢夺账本的李大少爷打倒在地。
王渊亭转身看向李长秋,见他沉着冷静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太习惯,只是微微对他点了下头。
李长秋能顺利找回从前的自己,全因王渊亭的全力相助,此时的他感受到了王渊亭的目光。
他抬首向王渊亭那边看去,恭敬地点了下头,下一刻眼中充满愤恨,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弑弟又弑妻的杀人凶手——李长庆!
此时正是李长秋算总账的时候,他尽量压低声音不让父亲听到伤心,但心中的愤恨让他语气不能平和下来:“李长庆!你败光家产,气得父亲吐血,杀妻害弟,种种恶行天理不容,我们李家不认你这个人,给我立刻滚出去!”
李长庆费力地从地上爬起,心有不甘地怒言道:“哼!真是好大的口气,我背后可是沐城主,你让我滚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李长庆威胁的话,并没有把李长秋吓到,他反而冷笑起来:“哈哈哈!十年前我是十岁孩童,任你欺负。如今的我,是李家家主,幻情谷的外门领队,可不会任你欺负!
你若是不离开李家,我便报官拿你。在场那么多人作证,我就不信沐城主能护得了你!”
“你……”李长庆被说得哑口无言,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处境,方才他抢夺账本的时候李家没有一人帮他,甚至连沐城主派给他的暗卫也不见了踪影。
但他不甘心,若不是这账本突然出现,他的计划是完美的,他的致命的秘密也不会被人发现。
“都是你那假账本,害我众叛亲离,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害我?”李长庆疯狗一样,又开始乱咬人,说着又想站起来发疯,却一脚被王渊亭踢翻在地。
“李长庆你醒醒吧,若是想活命就老实交代,长河法阵是何人所设?”王渊亭强压下心中怒火,若不是还有事文李长庆,李长庆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牲”,他早就杀李长庆千回百回了。
“什么法阵?我不知道?”李长庆疑惑地看向王渊亭,他不是修真之人,法阵什么的他哪里知道。
不过他的性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去的,沐城主答应过他,成为李家家主的,一任城主怎么能食言那!
李长庆拼命挣扎着站起身子,用尽全身力气,再次举起沐城主的令牌,狂妄地大声喊道:“我是李家大少爷!是今后的李家家主!我的命值钱得很,我看谁敢动……”
“我”字还未出口,一锋利的弩箭飞出,直接射中李长庆的喉咙,李长庆当场毙命,手中还攥着沐城主的令牌,死不瞑目。
院中李家众人惊恐万状,纷纷蹲下躲在角落里,不敢露头。小七和李二狗急忙将李老爷护在中间,宇文境也招呼风家弟子严阵以待。
但过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声响,似乎这支弩箭是从天而降。虽然未有任何事情发生,但是大家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半分。
王渊亭收了法宝幽冥扇,俯身察看李长庆的伤口,发现这弩箭做工十分精巧,栾长老是是使箭行家,相信拿给她看定会认出是何方势力所为。
他收好弩箭起身时,李老爷已经被李二狗等人带到了别处,李长秋在正院与宾客们致歉,后院只剩下宇文境与风家的弟子善后。
“谢了,宇文兄。”王渊亭嘴角上扬,露出感谢而友好的微笑。
宇文境也回了一个真诚的笑容,他缓缓走过来,看了眼李长庆的尸体,心底触动不小。
善恶有报,也许眼下是最好的结局,但在李家心里,应该这辈子也走不出来今日的阴影了吧。
“我该回去了,小七会暂时留在李家,若是有事……”王渊亭对宇文境交代着事情,言外之意他不必说,相信宇文境也会懂的。
宇文境点头,心里虽有不舍,但事情告一段落,两人总要面对离别。
他拍了下王渊亭的肩膀,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些:“放心去吧,李长秋是风家弟子,我们不会不管。”
王渊亭心里一暖,他就知道宇文境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将李长秋托付给宇文境他放心。
“下次请你喝酒。”王渊亭挑了下眉,闪身跳出院墙,消失在了晨曦的阳光中……
凉州城外。
车帘子被拉来的那一瞬,一个明媚的笑容映入眼帘,王渊亭再也看不到别人。
沈晴汐欣喜又娇媚的笑,让王渊亭欲罢不能,一个闪身钻进车厢,也顾不得有她人在场,拉住沈晴汐的手深情地吻了下去。
栾无双微微别过脸去,风四娘更是羞得满脸绯红。虽说只是吻了下手,但沈晴汐读懂了王渊亭眼中的渴望和克制,恨不得钻到车底去。
王渊亭也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自己一时没把持住,差点误了正事。
他清了清嗓子,取出弩箭递给栾无双:“干娘你可认识这弩箭?”
栾无双接在手中,细细端看一番,十分确定道:“是沐城主的精弩营。”
“还真是讽刺。”王渊亭失声一笑,看来这沐城主真是个狠辣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