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烟也得了消息,一直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养私兵是死罪,在各方视线下,即便陈留王想养都不会养多少,他能有这个底气带兵北上,图的不过就是一个快。
只要攻下皇宫,拿下赵玉楼,挟制百官快速登基,即便名不正言不顺,却最是有用。
所以在知道外头军队的数目后,她是松了一大口气的。
至少这数量不说吊打陈留王,可自保是没问题的,只要坚持到援军来到,那就是陈留王的死期。
且赵玉楼必然还有后手,陈留王这回一定是得栽了。
在得了消息时,百官家眷也被送来了行宫,不过离沈如烟的后殿还远得很,倒是不担心有奸细不利。
“母妃~”小五紧紧挨着她,拉了拉她的衣裳。
小孩子直觉准得很,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周围的气氛他是能感觉到的,所以他一反平素的调皮捣蛋,紧紧抓着沈如烟不放。
小四倒是好一点,他聪明得很,已经隐约懂了造反的意思,对现下的形势不说了解透彻,但也明白一二,他心知自己帮不上忙,所以今日一整天都守着小五,不叫他添乱。
“怎么了?”沈如烟摸了摸小五的脸,声音放柔了些,“是不是饿了?”
小五摇了摇头:“父皇在哪里,小五想父皇了?”
“父皇在前殿,他有正事要忙,明日你们醒来就能看见他了。”
“晚上看不见父皇吗?”小五不解。
“今日事忙,看见前头络绎不绝的大臣了吗?父皇很辛苦的,你们晚上睡一觉,明早一睁眼就能看见他。”
陈留叛军离得不远了,赵玉楼早有准备的话,这场仗只怕都打不了多久,应该最多到明日就有结果了。
小四拉了小五一下:“父皇有事要忙,不许捣乱。”
“哼,我才没有,小五最乖了。”
沈如烟笑看着他们,叫他们下去玩,都挨着她算怎么回事,他们还不至于草木皆兵到这地步。
陈留叛军不多时就到了。
在一路长驱直入没有半分阻碍后,再是没脑子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太傅和陈留王更是眉头就没松开过。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而在终于到了行宫附近,看到了里三层外三层守的密不透风的士兵后,太傅的脸彻底黑了:“卑鄙无耻!”
这回连陈留王都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他们干着造反的事,人家正当防卫,无耻的到底是谁,还真不好说。
太傅诡异的解读出了陈留王的眼神,顿时又气了一回。
“叫狗皇帝出来!”他沉声开口。
陈留王想了想,还是诚实道:“虽然我们是在造反,不过眼下狗皇帝还是皇帝,不是太傅叫一声就能出来的。”他们不配。
太傅压根儿没理他,径直道:“不出来,那就打!”
对上下属征询的眼神,陈留王挥了挥手:“打。”
很快两方就交起战,一时间满是叫喊声与兵戎交接声。
陈留王站在后方,脸色难得慎重了些:“狗皇帝早有准备,我们的军队要赢只怕不易。”
他没说的是,这还只是眼前他见到的狗皇帝的人,虽然他们有人数优势,可看着狗皇帝这架势分明是请君入瓮关门打狗……呸!!
他才不是狗。
狗皇帝必定有后招,可如今的他们进进不得,退退不得,说句举步维艰都不为过。
只能破釜沉舟了。
他叹了口气,见太傅没说话便转头看去。
这一转就正正看到对方疯狂与恨意交织的眼神,许是因为没见到狗皇帝,他眼眸深处还有一丝愤懑,这样的情绪由眼神变化到整张脸,整个人跟癫狂有病了似的,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怕是想报仇想上头了。
陈留王心里不由得对赵玉楼升起一丝佩服,能将一个快要入土的糟老头子气的上头焕发事业第二春,这本事还真不赖。
虽然他自己喜欢皇位,可他不疯,如果没有太傅撺掇,他还能再苟二十年,等到自己尝尽美味赏遍美景游遍大好河山也快入土时再去焕发事业第二春,而不是年纪轻轻的现在。
糟老头子没几天好活了,可他命还长着呢,怎么就没禁住诱惑呢,还是河临王那个老东西奸猾,死都死的是年纪。
这么一想,他真是亏大发了。
和糟老头子搅和在一块就是没好事。
正在双方激战正酣时,对面却忽然传来更大的嘈杂声。
陈留王仰头眺望,凭借着良好的视力正正看到一身紫衣常服的赵玉楼踱步前来。
好嘛,你是真不怕死啊。
看着对方闲庭信步仿佛在花园赏景一般的作态,陈留王有一种被侮辱到的感觉。
看到赵玉楼,太傅眼中猛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与杀意,周身冷沉气势之强,连陈留王都侧目。
很快,双方暂时停了交战。
太傅胸膛深深起伏过后,面色恢复平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老臣参见皇上。”
陈留王微微挑眉。
还是个有礼貌的糟老头子。
赵玉楼也看着太傅,神色不辨:“许久不见,太傅别来无恙。”
“许久不见,可任老臣如何挣扎,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才得以见皇上一面。”
赵玉楼轻笑一声:“怨恨徒生,不如不见。”
“怨恨徒生……”太傅冷笑一声,“老臣对皇上,又岂止是怨恨二字以释之,杀女之仇,剜心之痛,必要千刀万剐以报之!”
“我的悦儿真心对你,甚至不惜以性命为赌,可你……你又做了什么?!”太傅眼眶赤红,恨意不加掩饰,“她大好年纪惨死后宫,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如何忍心,她又何其无辜!”
陈留王睁大眼睛看着太傅颠倒是非,不由提醒:“你嘴里无辜的女子,害死了皇后,还有多条人命……”
“你闭嘴!”太傅狠狠剜了他一眼。
陈留王有些不高兴:“本王说的是事实,谁不知道你女儿蛇蝎心肠心狠手辣,对男人再真心有什么用,还不是将气撒在了无辜的女子身上。”
“你懂什么!”太傅恨声开口,“区区几条人命,死了便死了,如何能与我的悦儿相提并论?!”
“你这话就不对了。”陈留王据理力争,“先皇后一代巾帼女将,为国征战,何以在你口中便成了微不足道之流?”
“皇后?皇后算什么东西,为国征战又如何,本就是个病秧子,我的悦儿心地善良,免她余生病痛送她提前上路又如何?”
陈留王被他的无耻惊呆了:“你的意思,先皇后还该感激你女儿不成?”
“有何不可!”
大抵过去朝夕相处的三年也并没有叫这一老一小推心置腹说过心里话,此时才在两军交战之际翻了车,因为价值观不同而当着所有人的面吵了起来,友谊的小船摇摇欲坠。
赵玉楼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脑子有坑的堂弟,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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