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否则不会动用鸿翎急使。
当冯牧将信递过来时,陈北冥怀着急迫的心情打开。
看完信,有些哭笑不得。
信是女帝写来,埋怨他为打仗忘掉她们母子。
又说儿子总是踢她,实在调皮。
信中尽是对陈北冥的思念和对孩子的期待。
陈北冥看完信,也有种想立刻回到女帝身边的冲动。
只是围困东州城,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
将信收进怀中,起身巡营。
天气阴冷得厉害,湿度又大,寒冷几乎是往骨头缝里钻,让人很是难受。
所以兵卒冻得根本待不住,不时呼喝跑跳,活动一下。
兵卒都出自都城三大营,可以说是陈北冥的嫡系,还冷成如此模样。
陈北冥随便拉住一个兵卒。
“脱下外袍!”
士兵忙不迭解开,里边只穿着薄薄一层单衣。
陈北冥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来人啊,将薛万彻滚过来。”
薛万彻听到传唤,还以为有什么好事,骑马赶过来。
得知因为兵卒穿得单薄,立刻叫起撞天屈。
“王爷,这哪里怨得末将,您问问那些混账,将朝廷发的羊毛衣裤拿去做什么。”
陈北冥见薛万彻的表现,伸手招来几个兵卒。
“发给你们的羊毛衣裤呢?”
几个兵卒相互看看,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回王爷,不怪将军,那些羊毛衣裤可是好东西,小的让家里婆娘改小,给了孩子。”
“嗯……那个……小人欠了些赌债,拿去还债。”
“家里房子漏风,拿去当掉……”
兵卒们有各自的理由,总之并不是薛万彻克扣下来。
陈北冥长叹一声,将那欠赌债的兵卒骂一顿。
“你他娘的,本王好不容易弄来的羊毛衣裤,为此掏空宫中的内库,你就拿去还赌债。
若是换了粮食,或是给家中妻小,本王还不说你什么……”
那欠赌债的兵卒一脸羞愧,指天发誓。
“王爷,小人再也不敢赌,否则剁掉两只胳膊。”
其余兵卒见梁王如此关心他们,极是感动。
陈北冥拍拍这个,踹一脚那个,全都关心上一两句。
别小看一两句话,对于兵卒而言,那可比发银子还有用。
所有人都将胸脯挺得高高的,眼中充满炽热。
要是现在让他们冲阵,没有一个人会犹豫。
陈北冥出来,看着一脸委屈的薛万彻,脸色攸地转冷。
“觉得委屈?”
“末将不敢!”
薛万彻嘴上说着不敢,表情却是写着不服。
陈北冥背着手走向大帐走,薛万彻立刻追上去。
中军大帐,薛万彻赶走伺候的番子。
泡茶、递毛巾、研磨、递奏疏,所有活计干得很是熟练。
陈北冥喝口热茶,白他一眼。
“你也是带兵多年的人,下面人过得清苦,你不该疏忽。
不是让你帮他们还赌债,而是关心,要不你就带着他们立战功,得赏赐,别让下面克扣,还用本王教你?”
薛万彻小心翼翼地将大帐中的火盆挑得旺盛,却仍是老大不高兴。
“末将知道了,自会去关心他们。”
陈北冥见薛万彻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走,哪里不明白他的小心思。
分明就是想要银钱,又不敢开口。
“板着脸给谁看,本王欠你?你个混账东西说说,户部给的钱少了,还是兵部欠你的军械,他马的,一个个的都来打劫,去找冯牧,少来烦本王!”
薛万彻旋即小跑着出去,大嗓门老远都能听到。
“老冯,老冯,出来,老子看见你,别想躲!”
陈北冥对薛万彻算是没法子,手下将领里,也只有他敢耍心眼,其余人谁不是规规矩矩。
苦笑着低头批阅奏疏。
半夜。
陈北冥裹着熊皮大氅,却是睡不着,耳中不时能听到惨叫声。
干脆起来,走出大帐。
西面山脚下,灯火通明,虽是隔着很远,仍是能看见兵卒正在行刑。
不用问,那些抓出来的肯定是奸细。
而一旁工地上,仍在热火朝天地干着。
并非郭鼎不让百姓休息,实在是没办法。
逆贼执行坚壁清野政策,将周围树木砍伐一空,想给百姓搭棚子都没法子。
若是露天休息,人们很快就会因为失温冻死。
所以只能轮流休息烤火。
好在人多,砖房盖得快。
而且只是住人用,不用盖得多高和如何华丽。
至于那些抓出来砍头的奸细,百姓都懒得看一眼。
此时,郭鼎累得靠在一堆砖石旁睡着。
身旁几个负责熬煮吃食的民夫挡在上风口,尽量不让寒风吹到他。
陈北冥将熊皮大氅盖在郭鼎身上,与几个民夫攀谈起来。
几个民夫早就知道梁王没架子,从不摆谱。
只是面对官员时,才会吹胡子瞪眼发脾气。
“王爷,咱们真心疼小大人,您可不知道小人家乡的官欺负人,可不把咱们当人看,随随便便就抽鞭子。”
“抽鞭子都是轻点,要不是有东厂的菩萨们,手里的田早夺了去。”
“王爷您给咱们田和耕牛,他们想抢回去不是一日两日。”
陈北冥听得心酸,知道百姓日子过得好些,但想抢夺他们财产的人仍是数不胜数。
百姓日子过得困苦,与下面的乡绅和官员不作为不无关系。
豪门世家是不再惦记田地,但下面的人可不这么想。
他们欺压百姓已经成习惯。
“你们放心,只要有人欺负,就向东厂求助,本王一定会管。”
几个民夫自是感恩戴德,但言语中仍是写着忧愁。
陈北冥明白他们的担忧,唯恐哪一天东厂的人消失,他们上告无门,手中的田地房屋又会抢走。
要想彻底解决,与大乾一样,将底层的官员彻底清洗一遍。
且让百姓有申冤的渠道。
陈北冥还打算在合适的时候,将路引制度废除,不再限制百姓的自由迁移。
正思虑着……
嘭!
东州城传出一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