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冥忽然想明白,严嵩是故意的!
那老头方才对严家大郎的态度,分明就是严嵩安排演的一出戏。
让严家大郎借机向他靠近,然后给严家留下后路……
老家伙,真是套路多啊……
不过,陈北冥还是按照既定的想法,和严家大郎谈谈。
若是真能有所改善,也可以让严嵩放松,知道家族有后路,不会抗争到死。
……
后宅,严嵩书房。
严嵩居高位已久,能走进书房的人,最低也是六部侍郎。
像对面的刑部小官,放在以往,他是不屑于搭理。
一切,只因陈北冥和其相谈甚欢。
“李大人是先帝至正三年的进士,至今还只是个从六品,为何?”
严嵩调查完对方的履历,就察觉出不对。
以其资历之完美,做事之精干。
三年磨勘之下,都应当是上上。
怎可能七八年还只是个微末小官。
“呵呵,也许是下官能力不足。”
李坚淡然笑道。
严嵩抖抖白眉,对方明显是敷衍。
敢如此和当朝宰辅敷衍了事,说明心中底气十足!
可越是如此,严嵩越发好奇。
“李大人出生在洛州,为何查不到你任何踪迹,包括亲眷和族人?”
显然,言外之意就是警告。
老子知道你身份是伪造的。
要是不说出点有用的消息,接下来就等着狂风暴雨吧!
李坚叹息道。
“阁老何故为难我一个小官,您的敌人是东厂那位。”
“你和他相谈甚欢,而他从来不会看错人,你究竟是谁?”
严嵩提高音调,干枯的手掌握紧。
李坚知道,严嵩是在下通牒。
若还不透露,对方就会出手。
嘭~
恰在此时,书房门打开。
管家痛苦地捂着腰进来。
“老爷,那阉人闯进府中,此刻去了大公子院子!”
“什么?这么快?”
严嵩有些愕然,随即微微一笑。
他的确在等陈北冥出手。
长子早就对他废掉继承权不满。
正如陈北冥所料,他有意将长子驱赶到陈北冥一方。
只是没想到,陈北冥动作够快,当下开始拉拢离间。
“李大人稍等,老夫去去就来。”
严嵩告罪一声,匆匆出书房。
李坚嘿然一笑,对陈北冥愈发感兴趣。
端起茶壶自斟自饮起来。
严家内宅最大的院子。
陈北冥正和便宜岳父觥筹交错。
“公爷说的可是真的?将洛州的卫生纸专卖送给我?”
“那是自然,本国公和严大人一见如故,些许钱财算得什么。”
陈北冥和便宜岳父勾肩搭背,极是亲热。
似乎之前他们的争斗,从未有过一样。
“哎,还是公爷痛快!我父亲就瞧不上我,说实话,我活得窝囊啊!”
陈北冥开始扮作同情便宜岳父。
“严老头真不是个东西,非扶植严世蕃那个蠢货,在我看来,严大人才是最好的继承人。”
“公爷真这么看?我……我也觉得我那兄弟太过阴损。”
“嘿嘿,不都是严嵩这个老瘪犊子培养的,你就是太怕你父亲。”
“谁……谁怕,老瘪犊子!你说得没……没错!”
轰隆~
房门让人踹开,严嵩脸色铁青地进来。
严家大郎登时酒醒一半,本能地想逃跑,被陈北冥搂住肩膀。
严嵩冷哼道。
“陈北冥!你别太过分!”
“严阁老的话我听不懂,我和严大人喝酒碍着你了?严大人又不是你的傀儡。”
陈北冥话里有话地看向便宜岳父。
“不……不错!父亲,我和公爷饮酒,没做错什么吧,孩儿又不是您的傀儡!”
感受到陈北冥的鼓励,严大公子挺直腰杆,第一次和父亲勇敢对视。
“你个混账东西!喝二两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即日起禁足院中,待遇减半,好好给我反省!”
严嵩看起来,像是气的帕金森发作。
陈北冥期待半天,老东西就是不倒。
也不知道那是演的,还是真着急。
但无论如何,他可不会让老东西好受,嘴上接着拱火。
“阁老你这就不对了,既然废掉严大人的继承权,怎么还像关犯人似的如此对待,您是逼着严大人自立门户啊!”
严大公子将近些年受到的委屈在心中过了一遍。
“孩儿决定了,要搬出严家,给老二腾地方,请父亲成全!”
“你再说一遍!”
严嵩就像只择人而噬的老虎,一字一句道。
“阁老过分了啊,严大人需要的是尊重,您分明是拿严大人当小孩子。”
陈北冥攀着便宜岳父的肩膀,继续助攻。
原本想要退缩的严大公子脖子一梗。
“孩儿要搬出严家!”
“滚!立即给老夫滚出严家!老夫再也不想看到你!”
严嵩指着长子暴声咆哮。
“滚就滚!来人啊,收拾细软,罢了,什么也不用带,老子不占严家便宜!”
严大公子也怒了,带着几分酒意,朝着内间的吼着。
随即,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从里面走出。
她对着严嵩施礼,然后让侍女收拾嫁妆。
一炷香时间后,妇人带来的侍女和仆役抬着几十个大箱子往外走。
接着,妇人便带着八个妾侍和六个孩子背着包袱走到严大公子身侧。
“夫君,我们走吧。”
“走!”
严大公子握住妻子的手,横下心。
一家人随即走出院子。
“严大人安顿好,给东厂送个帖子,我会让人送些礼物过去。”
陈北冥故意扯着嗓子来一句。
“多谢公爷,严某会亲自送去。”
转眼,热闹的院子变得无比冷清。
严嵩其实没想到,事情发展如此之快。
话赶话之下,说出最后一句就后悔了。
事情,隐约有些脱离他的掌控!
但出于一家之主的权威,他不能低头。
长子离家,必然会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对严家和他的声誉打击巨大。
陈北冥啊陈北冥,或许已经看出端倪。
竟然强行将局势扭转!
是个狠人!
“公爷满意了?”
严嵩语气冰冷地抬起头。
“阁老是责怪本国公?哎,我是好心啊,给严家多一条后路,您竟然不领情,既如此,告辞!”
陈北冥直接戳中严嵩的把戏,也不管他作何感想,背着手,溜达着往外走。
回到东厂,没一会儿,就有番子过来禀报。
“公爷,那位李大人在您走后半个时辰就离开严家。”
“哦,不必管他,京城里消息可是传开?”
“回公爷,严家大公子离家出走,消息都不用小的们刻意传播,此刻怕是全京城都知道。”
陈北冥挥手让番子退下,大笑着靠在官帽椅上。
挑拨这位便宜岳父离家反目,也只是临时起意。
或许严嵩是想慢慢运作,给严家留出后路。
陈北冥可以陪着他演戏,但要收片酬!
有现在一出好戏,对打击严嵩名望的效果极佳。
“呵呵,给我下套好说,先踩我的陷阱吧!”
陈北冥冷哼一声,问道。
“严家大郎正妻家的卷宗拿来,我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