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的汉子还想说话,让为首的大胡子壮汉一瞪,顿时酒醒一半,立刻喏喏不敢再说。
陈北冥听到他们的对话,联想到客栈里马队的货物,顿时明白问题所在。
他们的货物有问题!
关外的异族人来关内做生意,一般都是贩卖皮子,然后采买些布料、茶叶、铁锅、食盐等生活物资回去。
但他们马匹上的货物不像是那些,而且他们对货物极其小心,无论何时都有人在现场看着。
里面会是什么?
陈北冥警惕的同时,病弱青年也同样将目光放在几个异族人身上。
也许是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他们变得沉默不语。
匆匆吃完饭,成群结队离开。
不知怎的,陈北冥和病弱青年的眼神对上,两人先是疑惑,然后惊讶,再接着相视一笑。
就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
嘭嘭嘭~
楼梯上响起沉重的步伐,吸引两人的目光。
人上来之后,却是个熟人。
高丽王子王规带着几个随从出现在楼梯口。
王规看见陈北冥,微微一愣。
想开口说话,瞥见窗边的病弱青年,立刻换上笑脸过去。
“这不是大公子,王某许久未见,大公子最近可好?”
“四王子客气,洪某身子尚好。”
病弱青年淡然拱拱手,并没有邀请对方坐下的意思。
王规显然也明白对方的脾气,转身回到座位。
陈北冥有几分诧异,病秧子居然是洪绍元的嫡长子?
那副样屌子,怎么也没有长寿之相,难怪下面的兄弟一个个都不老实。
可是王规到永宁关,难道是想回高丽?
还是说有什么阴谋诡计?
明日派人跟踪,也许就能知道他们的意图。
“狗日的,都给老子老实些,朝廷抓捕逃犯,但有反抗者,别怪爷爷们的刀!”
楼下突然闯进来一伙顶盔掼甲的兵丁,手里拿着张画像。
他们在楼下大堂挨个桌子比对,态度蛮横至极。
王规瞧见兵丁手里的画像,分明就是易容的陈北冥,有些幸灾乐祸。
“贵人!”
陆飞白同样看见画像,低声提醒道。
他不能不着急,若是身份暴露,免不了一番厮杀。
此地可是永宁关,东北边郡一半的兵力都在,跑都跑不成。
陈北冥仍旧自斟自饮,对走上楼梯的兵丁毫不在意。
陆飞白双掌蓄力,随时准备出手。
兵丁登上二楼,正欲打量。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惊雷般的叱骂。
“滚!休要打扰大公子和小姐用饭!”
兵丁一听,还以为何许人闹事。
可他们转头瞧见是谁,立时吓得磕几个响头。
“大公子饶命,小人不知您在。”
边上随从看主人的脸色,随意对着兵丁挥挥手。
他们迅速转身,连滚带爬地下楼。
唯恐跑慢了,小命难保。
在东北边郡,谁不知道大公子洪慈的厉害。
洪家前两代,其实对东北边郡的威慑力远不如从前。
还是靠着洪慈几次谋划,才稳住洪家根基。
最近一次,匈奴黑熊部下的一支入关劫掠,造成关内百姓伤亡惨重。
还是洪慈带人将他们围住全歼,极大震慑东北边郡的异族。
黑熊部知道后,立即派人前来致歉,并说事情绝非黑熊部的意思,都是下面人乱来。
洪绍元接受黑熊部的解释,边关互市依旧。
陈北冥摸不清洪绍元的打算,却对洪慈愈发感兴趣。
恰好用完饭,对其拱拱手,转身离去。
“公子,三爷想抓的人就是他。”
洪慈身后的汉子瓮声瓮气道。
“让那浑小子吃亏是好事,此事不必再提,让人撤去对此人的追捕。”
洪慈咳嗽道。
“是,公子!”
汉子虽想不明白,但自家主人命令,他从不打折扣。
“让他们盯紧关内的匈奴人,莫要打草惊蛇。”
洪慈一脸宠溺地为女儿擦拭嘴角的饭粒。
“明白!”
汉子悄然下楼,消失在街上。
……
……
深夜。
崔莳儿小心翼翼推门出来,抑制住内心的狂跳。
折返几次,确认身后没有尾巴,看见标记后,走进角落杂物间。
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掌声,杂物间内攸的亮起一盏油灯。
客栈掌柜激动到崔莳儿跟前,单膝跪下施礼。
“老奴参见大小姐,想不到您竟然平安,还到东北边郡!”
掌柜没认出侍女打扮的崔莳儿。
如果不是那个代表崔家主人的秘密手势,他还不敢认。
“起来吧,自我父亲出事,许多人不是失踪,就是投奔了崔宗,你能认我,我很高兴。”
崔莳儿也不敢确认眼前之人的忠诚。
毕竟崔宗对秘密力量的招降是出了大价钱。
“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枉费老主人对他们的恩情,我崔七永不背叛!”
掌柜恨声道。
“好了,替我收拢东北边郡的崔家力量,有我崔莳儿在一天,就不会亏待你们。”
“老奴遵命!只是……您身边的男子莫不是那位?”
崔七不敢提起那个名字,大乾谁不知道那人的可怕。
“你不需要管,收拢完人手向京城转移,东北边郡放弃。”
崔莳儿一日没确定崔七的忠诚,就不会让他知道计划。
两人又商量一些细节,先后出杂物间。
崔莳儿返回房间后,和衣躺下。
她却不知,黑暗中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
……
次日。
陈北冥虽然做好被发现的准备,但异常顺利地出永宁关。
永宁关外,俨然是另一番景象。
年久失修的官道行走艰难。
陈北冥他们走不快,匈奴商队和高丽王子王规同样速度缓慢。
一行人在官道上走走停停,半日才走出三十多里。
到了下午,居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
道路变得很是泥泞,更没法子走。
永宁关距离羁縻州最近的平州城有两百多里,中间没有城镇。
众人只能在野外过夜。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陈北冥命令队伍停止前进,找一处高地安营扎寨。
番子们和铁剑门的弟子布置防卫,司徒圆众女准备吃食,一切井然有序。
陈北冥则和陆飞白站在高地边缘,望向不远处的火光,那里便是匈奴人的营地。
“贵人,匈奴人的货物防护得很是严实,不合常理,即便是茶叶、食盐,也没这么如此保护的道理。”
陆飞白在永宁关时就在观察。
匈奴人即便再爱护货物,怕货物受潮,包裹严实些就是,可寸步不离,对陌生人过分警惕,一切都不正常。
陈北冥点点头,他也好奇里面是什么。
不会是金银,匈奴人对牛羊的喜爱都要超过这东西。
“嗯?他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