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方被怼得不敢张嘴,但晋王开口了:
“浊河年年溃堤,也怪不得洪尚书,严相是不是太苛刻了。”
现在是护犊子的时候,毕竟他已经投靠过来。
严嵩等的就是有人还嘴,准备好的说辞,立马跟上。
“呵呵,王爷懂不懂什么叫坡降,什么叫堤防?”
晋王嘴硬地答道:
“本王不懂又如何。”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原来洪大方是跟王爷学的治河。”
严嵩说话毫不留情。
宦海沉浮几十载,差不多在六部转了一个遍。
可以说,没有不懂的政务。
晋王要跟他说政务,纯粹是找虐。
喷完一个,严嵩丝毫没有停嘴的打算。
话多得不像个大病初愈的老人,逮着谁就喷!
那些倒向晋王的文官,被喷了个遍。
不还嘴吧,是纯粹挨喷;
还嘴吧,则是挨喷加上人身攻击。
总之,没一个不是被按在地上摩擦。
一圈下来,陈北冥极为惊讶,心道:
战斗力真他马的牛,老头厉害!
双方互喷……不,是汇报政务完毕。
轮到于谦上场。
礼仪太监高声道:
“宣巡抚于谦觐见!”
不多时,一身紫色官袍的于谦,迈着官步,神色庄重地进来。
“臣于谦,见过吾皇!”
“于卿平身。”
女帝看着一身正气的于谦,心中唏嘘不已。
上次见于谦,自己还年幼,先皇在御花园设宴招待。
还记得先皇曾经指着于谦的背影说过:
“这年轻人,倒是个人才,可惜了,过刚易折。若是能历练一番,兴许是个股肱之臣。若是一直如此,只怕难以自全。”
恍惚间,多少年过去了……
当年的刚硬青年于谦,遭遇了种种挫折,经历很多磨难,如今成长为国之干臣。
那个指着于谦背影的人,却已经不在……
女帝收摄心神,问道:
“朕听说你的遭遇,此次召你进京,就是让你当着百官,说清杨天感的罪状,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于谦一脸正气,开口道:
“臣遵旨,事情还要从半年前说起……”
说到有官眷被拐卖,横尸乱葬岗之时。
已经有官员受不了,当场开骂:
“狗东西,太不是人了!”
“连官眷都敢下手,真是目无法纪!”
“该死,真该死啊!他不在了,那就弄死他的家人!”
讲述到买卖人口的贩子被将军府庇护,强行带走,有人哭了出来。
“连这种畜生都要包庇,他真不是人!”
“猪狗不如!一刀砍了真是便宜他!”
提起杨天感拿活人炼丹,牵扯到徽宁郡主,勋贵中有人痛哭出列。
“陛下,那个食人恶魔敢拿皇族炼丹,必须要给个说法!”
“什么说法,我看要千刀万剐!本人死了,就让亲人承担!”
说到于谦全家被屠,狼狈逃出黑沙城,群臣几乎哭成一片。
便连女帝双目都已红了。
而于谦跪在大殿正中,泣不成声。
“杨天感此贼,恶行累累,罄竹难书,若给不出一个说法,恐天下人不服,民怨沸腾,请陛下将此贼罪行昭告天下!”
严嵩站起来高声道。
百官同声附和。
“请陛下务必将此贼罪行昭告天下!”
“将他亲属凌迟快死的时候,下油锅。再把杨天感挖出来鞭尸!一起挫骨扬灰!”
一般没人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唱反调。
但,总有搅屎棍子。
“杨天感镇守黑沙关十数载,多次击退匈奴,功劳卓着,虽然有罪,可人都死了,不必再大肆宣扬吧。
况且,此事昭告天下也有损陛下威严。”
晋王面无表情道。
百官正悲伤,被晋王的话一搅和,半天没反应过来。
于谦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陛下,杨天感是有微末功劳,可镇守边关是他的职责,朝廷已用高官厚禄赏赐,陛下不欠他。
他罪大恶极,理应严惩,昭告天下不仅无碍陛下威严,更可让天下人明白陛下赏罚分明。”
晋王冷笑道:
“你不过有些尺寸之功,便居功自傲,杨天感是有错,但绝不像你说的那般严重。
处理杨天感,若引起边关大将不满,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晋王这一番胡搅蛮缠,将矛头转到于谦身上。
“王爷,现在说杨天感的事,您不要转移话题。”
陈北冥插了一句。
晋王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晋王党羽中,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话说。”
兵部右侍郎罗洪才朗声道。
熟悉罗洪才的都清楚,此人口才了得,是个吵架能手。
以往在严党中,绝对是朝堂大战的先锋。
这次他站出来,显然是要发挥特长!
女帝虽不待见他,但还是点了点头。
“微臣要检举严嵩,纵容长子贩卖私盐。”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
方向转的有点大啊……
和刚才的事情八竿子打不着!
罗洪才提及此事的意图太过明显,就是将水搅浑。
朝中百官勋贵,谁家里没做点擦边生意。
真要追究,谁屁股也不干净。
罗洪才继续开炮,列举了严嵩不少罪状。
什么贪腐,收取手下官员孝敬。
几个罪名倒不是诬陷。
严嵩要是个清官,他万贯家财怎么来的?
那点事情,人们都心中有数,只是不放在台面上说。
现在忽然拎出来,虽然不合适,但真是个转移话题的好办法。
刚才还声讨杨天感的百官,一下子安静下来。
要是追究下去,大家都洗干净脖子等着上断头台吧。
严嵩冷冷看了晋王一眼,站起身对皇帝躬身道:
“老臣年事已高,求陛下容老臣告老还乡。”
老套路了,招数虽然谈不上高明,可好使。
严嵩要是告老还乡,朝堂还不都是晋王说了算?
女帝才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严相说的什么话,你劳苦功劳,朕都是看得见的,此事休要再提!”
晋王目的达到,将百官声讨杨天感的声势打了下去。
杨天感跟晋王和朝中不少勋贵交往紧密。
若是彻查到底,很多人都要倒霉。
就是不知道,皇帝手里有没有证据。
他向台下使了个眼色,二号打手出场。
翰林院供奉左领乾,跳了出来。
“陛下,杨天感案应当速战速决,事关皇家声誉,若是发酵下去,还不知道被人传说成什么样子!影响陛下与朝廷威信,请陛下三思。”
左领乾是朝中出了名的搅屎棍子,谁给好处就为谁办事。
上次就被人指使,差点破坏陈北冥的胸衣发布会。
“左大人说得好啊。”
勋贵群里站出来一位老者,身着代表亲王的黑色五爪龙纹袍服。
女帝看见老者,脸立即黑了。
上次雷击兴庆宫,老家伙就蹦出来过。
“皇叔祖,朕不是说过,让您颐养天年,朝政之事就不要参与了。”
虽然百般不情愿,还是让太监搬了个软椅来。
“陛下!我大乾到如今已有五百多年,您难道要置皇家声誉于不顾了吗。”
女帝咬了咬牙,老家伙这话没法回。
老者坐在软椅上,对着百官咳嗽一声。
“哼!你们别忘了,这大乾是我皇家的大乾。”
“太祖爷血战天下打下来的,我皇室子孙死了多少,你们谁还记得?”
“死了个小小的将军,就要往我皇家身上泼脏水,谁给你们的胆子?”
于谦怡然不惧,顶着压力站了出来。
“王爷何出此言,此事并不是……”
可惜刚开口,就被老者不耐烦打断。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王说话的时候,让你插嘴了,眼里还有我皇家?你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百官相互看看,没人敢说什么。
老家伙辈分太高,没人敢硬刚。
若是他有什么好歹,谁也担不起责任。
女帝恨得牙痒痒,可是又无可奈何。
她环视一圈,发现旁边陈北冥非但没有替君分忧之意,还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她心中有气,玉足从龙袍下伸出,猛地一踹。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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