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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修按品大妆,穿着她的皇后朝服走了进来。

从前朝的先帝驾崩,到皇朝被推翻,京中局势一直都十分紧张,更有先帝驾崩前便一直焦灼着的西北战事。

但这也似乎并没有影响皇室贵族们的享乐。

这些日子,那些在圆明园里的皇族为了更好的待遇,可是没少给守园人递好东西出来。

那些珍品珍贵到菀菀看了便知道,换成粮饷够西北二十万大军再吃一个月的。

一件皇后的朝服包括采帨、朝珠、耳饰、领约、金约、朝裙、朝袍、朝褂、朝冠,共九部分。每一个部分的制作工艺都极其繁复,造价更是价值千金。

更别提那金凤朝冠上‘五行二就’用了三百多颗珊瑚、金珠等宝物串联的垂珠,和顶上那价值连城的东珠。

建设和变革都需要花大量的钱去堆砌。

菀菀虽然跟白藏说,让裴简之休整好了再来见她。

似乎从容的样子。

但其实从裴简之打澳门起行开始,她就已经在盘算着裴简之带回来的钱要花在什么地方。

西北战事的军粮军饷、京郊的战后建设、黄河沿岸常规的赈灾、南边的航船......桩桩件件都要银子。

菀菀看着宜修这华贵的一身,第一反应竟然是这能换多少银子,办多少事儿。

意识到这一点,她内心失笑,笑自己竟被那数不清的账目压的变得市侩了起来。

宜修进来,看见的便是菀菀那失笑的模样。

一瞬间,无数怨恨嫉妒涌上心头,让她几乎就要失态,但想到自己今日的目的,她又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微微扬起嘴角,上前行了个福礼。

亲密的叫着:“姐姐。”

菀菀客气的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椅子。

“坐。听说你急着见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宜修打量了一圈屋内,将实现转回到菀菀身上。

“还记得当年在闺中,姐姐便喜雅致不喜华贵。如今姐姐做了新朝的皇帝,竟还是如此简朴吗?”

“皇帝?”菀菀顿了顿,注视着宜修,道:“新朝没有皇帝。”

宜修拿帕子捂着嘴娇柔一笑,道:“瞧我,是我记茬了。不是皇帝是领袖,不过也没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你一言定天下吗?”

菀菀懒得再听她拐弯抹角的酸言酸语,便直言道:“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就回园子里去,我很忙,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浪费。”

宜修猛地起身,恨恨的看着菀菀,又做出哀戚的模样。

“我知道你忙,你忙着造反、忙着谋逆,姐姐,我是你唯一的亲妹妹,我是大清的皇后,你谋反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当初是你不愿意入府,现在我做了皇后,你却要推翻这王朝,你也是满人,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你做这些事情,难道就没有考虑过母族姻亲?没有考虑过你的妹妹吗?”

菀菀已有些不耐烦,宜修总是这样,有什么目的从来不会直接去说,她总想用言语去暗示去引诱别人来达到她自己的目的。如今她说这些无非是想在所谓大义上压住她,让她愧疚,然后答应她某些条件罢了。

她能看透宜修的目的。

但她偏很不喜欢这样的沟通方式。

语气上便不由的不耐也更严厉了些。

“我若不考虑乌拉那拉家,不考虑母族姻亲,大可以率军直接荡平皇城,就如当年大清入关时一样。

到时候不会有此起彼伏的复辟和打着皇族名号的叛乱,新朝会更加安定。

就连你和皇帝,我都容你们在圆明园安享余生了,我对你对你们已经够宽容了。

宜修,你对我抱有怎样的恶意又做过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你在我这里并没有什么情分。”

宜修大概也是习惯了菀菀这油盐不进的样子,这些年她在王府里游刃有余的话术和套路,在菀菀这里似乎从来都不奏效。

她深吸一口气,将屈辱和不甘压在心底,软了语气。

“过去是妹妹不懂事,总想着与姐姐一教高低,才做了这许多糊涂的事情,好在并没有对姐姐造成伤害,否则妹妹心里也会愧疚不已。说到底,还是嫡庶有别,见识、气度,我都远远不如姐姐,我能想到的最大的野心就是做皇后,但姐姐却能推翻这个王朝......今日我来见姐姐,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求姐姐,希望姐姐能够成全。”

菀菀就这么冷漠又安静的看着宜修说完,直到她停在那里用示弱的眼神示意她,希望她能够应下来的时候。她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一直在意你的庶出身份,总觉得自己是因为这庶出的身份所以才总是被我压着一头。千百年来,大概也有无数的庶子庶女是跟你一样的想法。作为利益既得者,我对‘嫡庶有别’这四个字的感悟并没有你那么深刻。

但我也确实希望,从今往后不会再有跟你一样拘泥于庶出身份,一生不可自拔的人。

新朝已经定下新律,自本朝起,婚姻双方都须忠诚,男子不可纳妾,女子若对婚姻不满,也可自由合离。

从这一代开始,不会再有庶子庶女。

至于你,你从前做的那些事情就只是糊涂事吗?我没出事,是因我有本事,而不是你心软放我一马。如今你来求我,也不说是什么事情,就指望我先答应下来吗?宜修,是不是我从前没因你的那些手段疾言厉色,你就因为我是个心软可欺的圣母?”

封建礼仪带来的习惯,让宜修一听这话立刻起身便要跪,生怕菀菀一气之下让人将她拖下去打上几板子,或直接处置了。即便菀菀和外人都说她不是皇帝,但在宜修看来,如今的菀菀就是新朝的皇帝。

她原想仗着姐妹情分,又或许菀菀并不知道她曾对她怀有的恶意,站在家族和家国大义的名份上压她一头,然后再趁她愧疚时提出要求。

却没想到菀菀竟然什么都知道。

菀菀只是看着,没有阻止她下跪。

这一跪不是跪的尊卑,而是原主该受的。

她看着宜修跪倒两腿颤颤,哀哀凄凄的说着自己错了。竟让她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毕竟当年剧中的皇后可是即便被皇帝不废而废,幽禁景仁宫也从没觉得自己害了纯元是错了。

她现在竟然会认自己错了,即便是口头上的,菀菀也觉得有些差异。

心想,估计她是憋了件大事要求自己了,所以才这么弯的下身段。

宜修这一辈子,最看重的除了身份大概就是新帝这个夫君了。

如今,王朝虽灭但她皇后的名分依旧还在,难道是要替她夫君求什么?他们想出园子,还是有什么更加得寸进尺的要求?

“你先说说,今天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菀菀心里已经盘算着要怎么拒绝了。

但却听宜修说出了另一个答案。

出园子是出园子,但却是替另一个人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