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孙媒婆的做派,又听她也如刘媒婆一般的言语,原泽海心里一阵好笑,这不会是大夏国说媒界的标准语言吧?
刘家一日内来了两拨说媒的人,尽管两个媒婆的做派和话语基本一模一样,可刘家人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
不等那孙媒婆的喜歌儿念完,刘家爷爷刘林,刘父刘沼以及刘母刘夫人便乐呵呵地迎了出来,将孙媒婆迎到院子里,刘家爷爷刘林向孙媒婆道:
“孙媒人辛苦了,不知这喜从和来啊”?
孙媒婆:
“刘老爷有所不知,老婆子今日前来,是受了祖神大人的亲族,原氏族长原信礼老爷所托,前来替原家的二公子原泽洋,求娶刘家的大女儿淑娴姑娘,哈哈哈哈,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所以老婆子这才会向刘老爷道喜”。
“刘老爷有所不知,这原家的二公子,从小便是聪明伶俐,小小年纪,便做了四海商行夏州分行的协理,一身修为那也是相当了得。在夏州时,原二公子与贵府的淑娴小姐有过几面之缘,从此便对淑娴姑娘念念不忘了,有句老话说得好,那叫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不就有了老婆子今天走这一遭吗”!
刘林:
“孙媒人辛苦,既然来了,那不如进屋里说话吧”。
孙媒婆:
“好好好,进屋好,不过,老婆子今天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我们当朝左相庾旌庾大人,礼部尚书左衡左大人,兵部尚书刘匡刘大人,今天可是亲自前来向刘老爷道贺,刘老爷还是先出去迎一迎吧”。
刘家上下一听来了几位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而且本族在朝里做官的叔祖刘匡也回来了,哪里还敢犹豫,不等孙媒婆说完话,便着急忙慌地迎了出来。
待刘家人出了门,只见门外的大街上排满了队伍,三位儒雅的文士,一边相互攀谈,一边向着刘家的院门这边慢慢踱步,本家的刘匡叔祖,豁然也在其中。
刘林和刘沼赶忙紧走几步,到了三人近前,一前一后跪倒在地,想着三人磕了一个头。刘夫人也站在两人身后想着三人福了一福。
刘林刘沼:
“草民刘林(刘沼),拜见两位大人,拜见匡叔公(叔祖)”。
刘匡:
“起来吧,快请两位大人家里说话,刘燮那小子不是回来了吗?怎么不见那小子出来”?
刘匡的话音刚落地,便见刘燮从院子里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原泽海、原泽洋和夏侯孝三人。
刘燮跑到三人近前,正要向三人施礼,却见刚才还一副上官做派的当朝一品大员,快步走到原泽海面前,抱拳向原泽海深深地施了一礼,齐声说道:
“下官庾旌(左衡刘匡),拜见原大师”。
原泽海:
“有劳三位大人了,原本是想让礼部的官媒为舍弟来刘家提亲,不想却惊动了三位大人,是原某的错,三位大人一路辛苦,快请进屋子里说话吧”。
庾旌:
“原大师客气了,昨日听闻原大师到礼部托媒,下官便将此事禀明了皇上,皇上特意命我三人前来,也有让我等三人替泽洋壮声威的意思。另外,刘大人是刘家的长辈,皇上让他一起回来,也是为了表示刘氏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其实,这门亲事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我们前来,只不过是凑凑热闹而已,一点儿都不辛苦”。
一众人进了刘家的中堂,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是刘家爷爷刘林坐在主位,作为求亲的一方应该坐在客位。可今天来了三位当朝一品,其中还有一个是刘氏的叔祖,而这三人在原泽海面前,又丝毫不敢托大,推来让去,最后还是原泽海做了上位,刘匡作为刘家辈分最高的族老,坐在了原泽海的左首,左相庾旌和礼部尚书左衡,却是坐在了原泽海的右首作陪,刘家父子三代和原泽洋夏侯孝两人,就只能敬陪末座了。
其实,昨天在和刘家父子密谈时,原泽海便将弟弟原泽洋喜欢淑娴姑娘的事,与刘家父子说了个明白,刘家知道原泽洋和刘燮在一起供事,原家兄弟对刘燮的帮助都很大,又见原泽洋一表人才,从自家女儿的表现来看,也是喜欢原泽洋的,哪里还有不愿意的。
双方一拍即合,所以,三人当场就商定了第二天前来提亲的事,这才有了原泽海亲自去大夏国礼部托媒,也有了庾旌等三人亲自前来走这一遭的事。
既然两家人都你情我愿,今天前来说媒,那就只不过是走个过场,三言两语就把这门亲事定下了,礼部尚书左衡让人将原泽海留下的礼物抬上来,里面确实多了大楚国皇帝的许多赏赐。
刘林代表刘家将礼物收下,这就象征着应下了亲事,接下来有商定了三书六聘的日子,今天的事就算说完了。正在众人商量完正事,相互之间攀谈说笑之时,刘家却是又来了一个人,刘家的老祖宗,刘永刘公寿。
事实上,刘永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现任家主刘瑞,还有刘燮的那个本族兄长刘咸,只不过两人都被五花大绑地捆着,另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垂头丧气地跟在几人身后,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刘永进了中堂,先向坐在首位的原泽海施了一礼,又要向当朝左相和礼部尚书见礼,这两人可不敢在这个合体境修士面前拖得,急忙站起身来,先向刘永行了礼。
刘匡和刘家父子三人,早在刘永刚进来时,便已经站起身来,等刘永和原泽海三人相互见了礼,几人一起跪倒在刘永前面,刘匡抢先说道:
“孙儿刘匡拜见爷爷,您这一个闭关,就已经是六十多年了,可想死孙儿我了”。
刘林刘沼刘燮也同声道:
“拜见老祖宗”。
刘永:
“都起来吧”。
又将目光转向几人身后的刘燮,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向着刘燮点了点头,满脸欣慰地道:
“不错,不错,没想到我闭关几十年,家里却出了个麒麟儿,好,好,好,哈哈哈哈,上苍对我刘永不薄啊”!
此话才说完,脸色却又一变,冲着刘瑞和刘咸两人一声怒喝:
“你二人还不给我跪下”?
刘瑞和刘咸二人被这声怒喝吓得一哆嗦,扑通扑通便跪在了地上。
刘永先将目光看向刘瑞,半晌之后,这才缓缓地道:
“当初你父亲将家主之位传给你时,你可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
刘瑞:
“护佑亲族,和善邻里。赡养孤老,提携后辈。凝聚全族,广行善举。力不足则守成,有余力便进取,尊天道,惧天威,每念每行当守本心,每决每断应合天理……”。
刘永:
“你是如何做的”?
刘瑞:
“老祖宗,孩儿知错了”。
刘永:
“哼,一句知错就完了吗?你对你的行为是不是也难以启齿?好,那我便替你说说。亲族生活窘迫,不出手相帮,此罪一也。家里出了可造之才,不出面提携,此罪二也。不维护族人利益,还帮着外人迫害同族,此罪三也。似你这等行为,还有脸做刘家的一族之长吗”?
说完又将目光看向刘咸,在刘咸身上打量了半天,轻轻摇了摇头,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
“哎,好好的一棵苗子,让你们给培养成了一棵歪脖子树,是老夫无德啊”!
刘咸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脑袋都快低到胸前上了,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跪在他旁边的半百老者却满怀羞愧地道:
“老祖宗,是孩儿教子无方,都是孩儿的错,请老祖宗饶过咸儿,要责罚便责罚孩儿一个人吧”。
刘永:
“你还好意思替他求情,你可知道惜子等于害子的道理,正是因为你这么不顾一切地骄纵他,才让他养成了自私自利,嫉贤妒能的心性,如此品性,如何能守牧一方?他这个官不做也罢。因嫉生恨,便能想出迫害亲族的事,如此顽劣,又如何能够兴旺家族?如此儿孙,我刘永不要也罢”。
刘永越说越生气,那个半百老者也不敢辩驳,却是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老祖宗饶恕似的。同样跪在地上的刘燮却在这时候开了口:
“老祖宗息怒,孩儿有一言想对刘咸兄长说,请老祖宗允诺”。
刘永看向刘燮,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轻轻点了点头,满脸和蔼地对刘燮道: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让老祖宗我也听一听”。
刘燮向着老祖宗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来对着刘咸道:
“兄长,得蒙匡叔祖垂怜,让我十二岁不到,便进了国子监求学,进了那个等级森严的地方我才知道,向我们这样出身低微的人,想在国子监争得一席之地,不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我遇到了原大哥,你们都知道我得到了原大哥的帮助,这才混得风生水起。可你们不知道的是,我在原大哥那里得到的,不是他给我开辟出了隐藏的灵根,让我走上了修炼之路;也不是他安排我去泰虚道场深造,让我能够快速地成长;更不是他送给我的偌大财富,让我的家人再无饥馑之忧,我在原大哥那里收获最大的,恰恰是他对待朋友时的真诚,是他对待亲人时的真情”。
“你可能不知道,这些年我接触过许多原氏族人,他们每个人都能做到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每个人都能做到相互扶持,相互帮助,每个人都能维护家族的共同利益,而毫不计较个人的得失”。
“说句实在话,我很羡慕原大哥的家族,只有像原大哥那样的家族才能不出则已,一出便能快速成为整个儿楚夏大陆的翘楚之家。有时候我就想,像原大哥那样的家族,如果不能兴盛,那才是天理难容”。
“兄长,当初我们在国子监,在遭受同窗欺辱的时候,我是多么想有一个兄长能站出来稍稍维护我一下,哪怕是一句关爱的话,也会让我受伤的心,得到些许的安抚。兄长不但没有这么做,还和外人一起羞辱我,可我心里却始终没有怪过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现在我可以告诉兄长,因为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我的兄长,因为我们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脉,因为我知道,我们自己都要相互倾轧,又怎么会得到别人的尊重呢”?
“前段时间你到我那里,我知道兄长遇到了难处,其实那时候只要兄长放下面子,把你的困难说出来,我一定会出手帮你的”。
“遗憾的是,几次见面,兄长却始终没有开口,我很奇怪,你能在那些所谓的贵族公子们面前奴颜婢膝,摇尾乞怜,怎么就不能在自家兄弟面前稍稍放低些姿态呢?后来我想明白了,兄长不是像老祖宗说得那样,是自私自利,而是极度的自卑,极度不自信,才让兄长有了如此古怪行为”。
“今天我对兄长说这些话,不是要对兄长兴师问罪,但也不是要原谅兄长过往的过错,我只是想让兄长知道,一个人想要强大起来,不是靠别人的提携,也不是靠在别人面前摇尾乞怜,更不是靠在不如你的人面前故作高人一等,而是要靠自己的不懈努力,让自己有一颗强大的心。要考你与朋友间的真心相待,只有真心对人,别人才能真心对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