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眼前是满目枯黄,但后面的树林叶子大多还是绿的,没有了风,又暖和,对习惯了荒沙漫天的他们来说这里简直无异于天堂。刚停好车,大家就纷纷去捡落在地下的果子吃,都是熟透了的,香味浓郁。他们有多久没有吃过水果了,所以都敞开肚皮尽情的吃起来,直吃的牙都酸倒了,一天咬不了东西。只能喝羊奶。
撒子领着应皇子他们绕着树林前后转了一圈,确实没看到有任何有人生存的迹象,只看到那头母羊拖着沉甸甸的乳房,咩咩的叫着。没看到附近有小羊羔或者其他羊。难怪撒子会那样惊奇。眼看着日头偏西了,他们还不知道怎么过夜,便也顾不得别的,用绳子把羊拴在了马上,牵着回来。
虽然没看到有人,可应皇子还是觉得他们这属于是擅闯到了不属于他们的地方。回来后,便整理衣衫,捻土为香,双手合十,领着众人四面而拜。边拜边祝祷道:“罪民应祯并一众家小,因走投无路擅闯贵地,只是暂避一时,绝无霸占之意。若有冲撞冒犯,还请多多海涵。若是此地有主,我等甘为奴仆,只求能有个安身之所,让老幼能遮寒敝体。”
祝祷毕,又到前面看了看那条河,试了试河水可以饮用,就忙着回来选地方,准备过夜。虽然这一夜还是睡在车上,可大家都睡得很香。只是一早起来小麻花说他夜里听到了狼叫,他们这才后怕,习惯了鸟兽绝迹的荒野,竟把有野兽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这里水草肥美,又有羊,那么多的野兔野鸡,那肯定也会有其他野兽,吃人的,大型的,猛兽。不由得庆幸没有遭到它们的突然袭击。应皇子便赶紧要领着人去砍树枝,想在他们四周扎一道栅栏,以防止野兽的入侵。撒子却说建房子不能耽搁,否则说话就天冷了,总不能就一直住在车上。
野兽是近忧,房子是远虑。哪个都是当务之急,哪个都耽误不得。可人就只有这么几个,最后决定兵分两路,应皇子带着徐子义去砍树枝,撒子和大麻花去脱土坯。
撒子随身带着罗盘,勘测了半天,说他们现在停车的地方就是吉位。徐子义也说这里背山面水,又居大山的正中,是个好地方。
“只求老天垂怜,能多些这样的好天。让法勒能晒得干些。”撒子挽起袖子准备开干,眯眼看着当头的太阳说道。
“法勒?那是什么?”应皇子问。
“就是一种土坯。是盖房子最好的东西。盖出来的房子冬暖夏凉,还又结实。”大麻花简单介绍道。
撒子和大麻花他们从小在农村长大的生活经验此时用上了派场。相比较之下,一向足智多谋的徐子义河应皇子反而落了弱势,什么都不懂。他们原本只是想用树枝简单的搭建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过了这个冬天,明年再说。一听撒子说河边有现成的不用和泥的土坯,取出来晒干了就可以直接盖房子,就跟着撒子去看。
河里水漫四溢。说是一条河,其实只是一处河槽,没有形状,没有规则,经上流洪水的冲刷,还有雨水积累,形成了一条河。
“此地什么都好,可就怕有山洪。”徐子义看着环抱着他们的山坡说道。
“嗯。”应皇子点头道,“山上都是沙土,若遇暴雨,必定会冲刷下来,将下方掩埋。不过好在后面有树林挡着,且在别处未见有雨水冲刷的痕迹。应该只是这里经年积月形成了一道水道。哪日闲暇,我们需去山上一看究竟。”
河边的土地走起来软颤颤的,撒子说是因为地下水位高的缘故,说这就是最好的黏土。上面干,里面湿,只要能晒干了,就是最结实的土坯。说着几锹下去,一块方方正正的黏土块就出来了。用铁锹端着倒扣在地下。说这就是法勒。
“就这么放着不加固定,一晒干岂不是碎了?”徐子义道。
“这是黏土。”撒子道,“下面都是水,可我们这么多人站在上面却不塌陷,可见其粘性有多强。”
撒子说着,随手把铁锹踩进地里,往深了一捅,一股浑浊的泥糊就涌了出来。
“这种泥土晒干后非但不会碎,还会凝在一起,打都打不碎。”撒子嘴上说着话,手里又一块法勒铲了出来。应皇子和徐子义看着手痒,也要试试,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们不是铲的不整齐,就是往出取的时候,明明四面都铲通了,可就是取不出来,就是取起来了,也是残缺不齐。只得甘拜下风,两个人去砍树枝。
连小麻花算上,一共就有五个男人,根本不够用。所以小麻花也派上了用场,让他在河边除草。清出一片空地来晒法勒。先齐根部把草割下来,堆在一处,再在用铁锹把草根都挖出来,也堆在一处。这是撒子的主意,说这一冬天想要暖和,就全靠这些草了,可以覆在屋顶,铺在床上,哪里都能用得着。
“还可以烧火!”小麻花补充道。
“烧火还的是这些草根。”撒子放下一块法勒,用胳膊擦了一下头上的汗说道,“这草得捆成草捆子,捆的瓷瓷实实的,那才耐烧。用它来熏炕还行,要指着他烧火取暖,得把你这两条小腿儿跑折了。”
“噢!我们可以睡热炕头了!”小麻花一听高兴的嗷嗷直叫。
“斩草除根。”撒子看着四周道,“明年就可以在这里种庄稼了。”
女人们也没闲着,皇妃领着云儿和韶华,负责起了一日三餐,后勤保障。闲暇时就四处捡野果。吃不了的云儿就都切成片,晒起来。林子里还有好些的蘑菇,云儿和韶华都认得说是可以吃的,便也都采回来,和野鸡熬汤,那叫一个鲜美。草丛里的野鸡野兔,多的一抬脚就能碰到。都不用男人们,她们自己就能抓的到。蘑菇和野鸡野兔吃不了的,云儿也都晒了。皇妃这才知道大自然是最好的储藏室,冬天能冷藏,其余的季节可以晾晒,凡是吃不了的东西,都可以晾晒在外面,让阳光和风带走食物的水分,使食物得以保存。
安定的生活,充足的食物,让每个人都重新焕发了生机。洗去了一路风尘,身上也不再是破衣烂衫。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以至于小麻花说道:“我怎么觉得我们像是在过年?”
“还没有下雪你就想过年?!”大麻花嗤道。
“可不敢说!”老夫人忙道,一边赶紧看了看天色。老夫人常说,不管是什么,人,事或是物,都是被念叨来的。什么东西都经不起常念叨,念叨着念叨着就念叨来了。他们如今最怕的就是下雪,变天。所以老夫人严禁他们说这些,只让他们说好,天气好,什么都好。
那一年的天气也确实好的出奇。都十一月了,天气还是温暖宜人。老夫人每天都抱着小丸子坐在车前晒太阳,看着众人忙活。应皇子和徐子义砍下许多树桩,锯成长短一致的木桩,绕着车所在的位置围了大大的一个半圆,插上木桩,木桩的头部削成锥形,防止野兽爬进来,又拿绳索牢牢的链在一起,形成一道坚固的围墙。在正前方留了一扇门,也是用木桩做成,可以开合。徐子义心细,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四处观察,看有没有野兽的踪迹。还在墙外拉了绳索,绳索上拴着给小丸子买的铃铛作为警报。虽然警报一次也没响没响,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撒子和大麻花的法勒晒得也差不多了,就开始垒墙。法勒大小不一是垒墙最大的难题,有的晒得鼓起包来,他们不得不一点一点把鼓起来的地方铲平了,让他们互相之间能很好的贴合。
“这东屋可是给我们小丸子盖的,马虎不得。”撒子一边干活,一边还逗着小丸子,“要是等不到小丸子娶媳妇,房子就坏了,那小丸子岂不是要怪罪他撒子叔?”
小丸子已经知道小丸子是在叫他,吮着手指,冲着叫他的人直乐。
“哎呦!你看我们小丸子听懂了!知道要给他娶媳妇,瞧乐成什么样!”撒子便笑道。大家也都跟着笑。
“你们家几个月的婴儿就能知道娶媳妇?”皇妃毫不客气的回怼道,“我们小丸子那是在笑他撒子叔:怎么没喝酒就说起醉话来。”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撒子讪讪的挠着头皮,也跟着笑。
“再说了,小丸子的几个叔叔都还没有娶媳妇,怎么就能轮得到小丸子呢。”皇妃瞥了一眼云儿和韶华,又道。
一听这话,没人再笑了。云儿和韶华都红着脸走开,撒子和大麻花他们也都埋头干活,不再说话。应皇子嗔了一眼皇妃,怪她乱说话,扫大家的兴。皇妃却冲他哼的一声,不以为然。男婚女嫁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可避讳的?云儿和韶华又都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嫁给谁那都是他们几辈子的福气。只是有一个问题让皇妃挠头,那就是,媳妇的人选就只有云儿和韶华两个,可未婚男士却有三个,这可怎么是好。不过她也看出,徐子义一身正气,不屑儿女私情,云儿和韶华也对他敬而远之。不像跟撒子和大麻花那样亲近。可徐子义毕竟是大哥,总不能绕开他给撒子和大麻花成亲,显得跟他见外似的。这让皇妃着实犯难。不过如今百废待兴,还不到安居乐业的时候,所以也就将此事丢开,全力为过冬做准备。房子盖了三间,应皇子皇妃和老夫人云儿韶华住在东边的里外间。撒子徐子义和麻花兄弟住在西边的单间。上房梁那天,虽然没有炮仗,但几个男人还是拿着木棍,使劲的敲击着铜瓢铁盆什么的铁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又拿红布条缠在在房梁上,红布条里裹着些许碎银,传统的仪式一个不落。上了梁,用树枝干草覆盖在上面,再用黏性的泥糊上面一抹,房子就算盖好了。再安上应皇子和徐子义做的木门,家的感觉立马就出来了。
可房子是盖起来了,火炕也做好了,可屋子里一生火,墙上屋顶就到处往下滴水,整个一个水帘洞。老夫人在炕上只睡了一夜,第二天就疼的直不起腰来。皇妃也觉得像是闪了腰似的。撒子说是炕潮的原因,把锯木头锯下的木屑,铺在炕上,用不透气的油布包起来,下面猛烧火,不多时,木屑就成了湿漉漉的了。敞开晾干了,再包住了烧火,如此几次,直到木屑不再湿了,这才说可以睡了。而他们几个每天都是睡在草堆里。
皇妃和应皇子终于有了可以单独相处的空间。他们原本是准备还跟老夫人住在一个屋里的,可老夫人怎么也不肯,说要跟韶华云儿住在外屋,还要小丸子跟她们一起睡。皇妃知道老夫人的意思,不觉羞红了脸。细想起来,从离开朝歌到现在,将近有一年的时间了,没有跟应皇子同床共枕。都说小别胜新婚,可她心里只感觉到难为情,好像大家都知道他们这一夜会发生什么。应皇子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却在撒子他们屋里一直待到深夜,最后被撒子赶了出来,说他们实在困得不行了。回到东屋,老夫人他们也已经睡下了,只有里屋还点着灯。应皇子掀开帘子,看见皇妃满面绯红的坐在炕上,再也抑制不住,上去一把把皇妃抱在了怀里。紧紧的抱着,像是要把皇妃嵌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过了很久很久,才松开手,捧起皇妃的脸来细细端详着。很快就又拥在怀里,火热的嘴唇在皇妃的脸上,唇上,脖颈四处游走。皇妃压抑不住的喘息着,回吻着应皇子,两个人支撑不住一起跌倒在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