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瑶瑶将张晓朵送到营业厅便开车前往布料批发市场。营业厅面积不大,仅有两个办事窗口,等候区放着三排,三人位排椅,但都没有坐满。
张晓朵在入口处的取号机上取得序号票,见前面还有五个人在排队等候,便来到手机柜台挑选手机,她时不时地扫一眼叫号屏,随意地选了一款手机,在店员的推荐下,她从靠墙展示柜的各式手机配件中购入官配的手机壳跟充电宝。
“请56号用户,到2号窗口。”
她拿上买好的手机,去补办原来的手机号,并且又另开了一张电话卡,营业员全程微笑脸,服务态度无敌好,这也使得张晓朵的心情跟着舒展开来,然来情绪真的会相互传染。
两张卡装进卡槽后,张晓朵用原号码给蔡金莱发去一条信息,“爸妈对不起,我跟沈番己经分开了,公司有个出国学习的机会,我不想放弃。在国外这段时间,我不想被打扰,暂时不会跟你们联系,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自己,你们也是要注意身体。”
紧接着便将原号码设置成关机状态,她不想再受蔡金莱的负面影响,把内心最后一点自信都给磨灭掉,活在卑微的世界里仇视命运的不公。
她坐在排椅上,用手机下载了几个靠谱的招聘软件,注册完账号就开始浏览招聘页面上的招工信息,接下来找工作可是她迫在眉睫的大事。
在还没有找到新工作踏入新旅程前,她得要提前做足功课,多去了解现在这个就业形势,可不能让自己陷入无限的焦虑中。
雷瑶瑶走到张晓朵身旁,问:“晓朵姐,看什么这么入迷呢?办好了吗?”
“早就办好了,就等你了。”
回到小镇村,雷瑶瑶从后排车座抱起一袋碎布,张晓朵想上去帮忙,被她给制止住,说:“晓朵姐,你可别乱动,这布料可不轻,别弄到孩子。”
“瑶瑶,你怎么不叫上我去呢?真不够意思。”
一个中等身材,浓眉大眼,宽鼻梁的男人走过来,他看到张晓朵并不愕然,而是礼貌对她浅笑。
“车里没位置,巧克力我给你买回来了,你赶紧帮我将布料搬回店里。”
雷瑶瑶抱着一袋碎布走进巷子,放在店铺货架的底层,她热得将外衣脱下,放在缝纫机旁的高登椅上。
“大可,你小心点,晓朵姐在你身后呢。”
贾大可手里拿着一盒巧克力想着苏医生,肩上抬着两捆布料吃力地慢步向前走,他并没有留意到张晓朵在他身后。
当张晓朵听到“大可”两个字时,心里不由地咯噔一跳,她竟然会以为是贾南奇,看来她的多疑症又犯病了。
“晓朵姐,我后面可不长眼,你快走我前头,别到时磕碰到你,这责任我可负担不起。”
贾大可定在原不敢随意乱动,怕肩上的布料会打到张晓朵,这刻,她真的是无比多余,又帮不上忙就算,还给他们添堵,便想借着这个饭点请他们吃顿大餐算是答谢。
张晓朵走到贾大可前头,对他们说:“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晓朵姐,饭我都煮好了,你下次再请我们吃吧,这次先尝尝我的手艺,瑶瑶,你带晓朵姐先去吃饭,我搬完这几捆布料就过去。”
“那你快点。”
雷瑶瑶拉着张晓朵通过店铺后门直径走向厨房,她这是全然把贾大可当苦力来使唤,张晓朵在想他们的关系应该不简单。
“他是你员工?”
雷瑶瑶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张晓朵哈哈大笑,说:“他可是烧麦店的老板,虽说是个小门生意就他一个人,但他还不至于沦落到给我打工,我这店就赚个伙食费,要是请员工,那不就是赔本买卖了。”
“他对你挺不错的。”
雷瑶瑶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懂张晓朵的意思,她摆摆手,说:“他是我来小镇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处得来的哥们,没那意思,上次卫生室那个苏医生才是他的最爱,可惜人家己经结婚了。”
张晓朵总觉得这里面定有故事,忽然来了兴趣,追着雷瑶瑶问:“他还没结婚吧?”
“结个屁,他可是说了此生非苏医生不娶。”
“上天就是喜欢捉弄人,可是苏医生都嫁了,他这又是何必呢?”
雷瑶瑶不由轻声叹息,说:“村里卖冰糖葫芦姓苏的夫妇老来得子,可这孩子下生来就是个弱智,他们便从孤儿院收养了一个小女孩,给他这儿子找童养媳,就是现在的苏医生。听说这老两口对苏医生很不错,一直供她读书直到出国留学,哎,不得不佩服苏医生,竟然会为了报恩嫁给那个傻子,还放下大好前程,来到乡里的卫生室工作。”
“苏医生那么优秀,长相又出众,可这大好的人生算是给毁了。”
张晓朵也为苏医生抱打不平,可有因才有果,这是苏医生的决定,贾大可就算再放不下,那他也得认命。
“苏医生时常会过来裁缝铺让我改个裤脚,换个拉链,大可对我好是因为我会给他通风报信,让他能跟她见上一面,要不然他哥这套闲置房也不会这么低价租给我。”
“这么说,你从大可那里谋好处,还是托苏医生的福啰。”
雷瑶瑶不否认,她跟贾大可是互利互助的关系,但他们长期相处建立起来的友情也不假。
“也并不全是,但也不是说不是,反正就这样呗。”
她们边喝汤边等着贾大可过来一起吃饭。
“瑶瑶,可儿怀孕了你还不知道吧,她常提起你,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好啊,其实之前我就有想过要联系你们,但,我真的,”
张晓朵坐过去抱着雷瑶瑶,安抚她说:“好了,别再跟自己较劲,这不是你的错,那孩子就算去了天堂也会念你的好。”
雷瑶瑶谨慎地问道:“晓朵姐,你这孩子?”
“不小心怀上的,我们分了,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不能留。”
张晓朵兜里就揣着那么几个钱,如今她又没工作,那就意味着没收入,坐吃山空总有一天会垮掉,要是把孩子生下来,她不敢想像往后的日子会过得有多难,养一个孩子培养他成才这后期的花销可是个无底洞,这份重担,她扛不起。
“晓朵姐,你知道我多渴望有自己的孩子吗?可惜,怕是以后都没这可能了,你要想清楚,别跟我一样后悔,你要是有困难,我手头还算宽裕可以借你,你要是顾不过来,让孩子认我当干妈,我也可以帮你照看。”
雷瑶瑶卖掉郊区那套公寓,加上手上原有的积蓄在这个小镇乡也算是妥妥的富婆,她原本打算来这里暂时疗伤,可后来她觉得这里真的不赖,山清水秀还结交到了朋友,便有了长期定居下来的想法。
张晓朵无路可退,她承认自己的自私,但这是她综合考量后所做的决定,她不想将来孩子问她,“妈妈,你为什么要将我生下来?”这样令她梗塞的话语。
这时,贾大可走进来,脖子上挂着一条打湿的毛巾,不停地在抹汗。
“在聊什么这么投缘?”
“快去洗手,等你吃饭呢。”雷瑶瑶给贾大可盛了一碗鱼头汤,放到他前面。
贾大可坐下来就抱怨,说:“瑶瑶,你想好了没有,要不要过去帮我忙?也就早上那一会时间,耽误不了你。”
“起不来。”
店里之前有他爸妈帮忙,贾大可倒是轻松自在,可自从前几天他哥接他们去城里帮忙带孩子把他撇下来后,他就忙个不停。店里也不是招不到人,主要是他想招个熟络的人帮他忙,雷瑶瑶跟他性格合得来,两人偶尔拌拌嘴,有说有笑工作才不会枯燥无味。
“大可,你觉得我可以吗?”
张晓朵毛遂自荐,这刻她动摇了。如果能留下来有份工作混口饭吃,也许她可以考虑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这工作的弹性很大,对她以后照顾孩子各方面都不会造成太大影响,有他们在身边帮衬着,生活大小事也基本能兼顾得过来。
“晓朵姐,你别开玩笑,你这怀着呢,我可不敢招你。”
贾大可这脑袋可灵光了,怎会同意让张晓朵过来上班,他可不想给自己添堵,干净俐落不带思考的言语给出了明确的态度。
“那就算了吧。”张晓朵能理解,自不会强人所难,她怀着孕诸多不便,本就是个累赘,有谁敢用她。
通过张晓朵的举动不难看得出来她在意肚子里的孩子,如若不是经济方面的压力,她当下也不至于这般左右为难,或许会考虑把孩子生下来。
在这关键时刻,雷瑶瑶想站在她身边,帮她挺过这一难关。
雷瑶瑶心里感到非常的不悦,说:“了不起,不就一份破工作吗,工资又不高,谁稀罕,还搞歧视。”
“姑奶奶,我没有,主要是晓朵姐这情况,她就不适合出去工作,要安心养胎才对。”
“你要是同意招晓朵姐去上班,我也会跟着去。”
贾大可即刻做出让步,说:“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们付两份工钱,晓朵姐就不用过去了,留在裁缝铺,她给你看店,瑶瑶你过去帮我就行,这样一举两得,你们看行吗?”
雷瑶瑶随即拍板,说:“这个可以。”
这裁缝可是门手艺活,雷瑶瑶家里靠开裁缝铺养家糊口,她从小就耳濡目染,又在制衣厂工作过一段时间才会有如今这般绝活,张晓朵可没这本事。
“这可不行,我什么都不会,守在裁缝铺也没用啊。”张晓朵想要自力更生赚口饭钱而不是一个劲地给他们添麻烦,坐等拿他人的劳作来给自己增加收入。
“晓朵姐,我家烧麦就卖一上午,人很多,忙起来就跟打仗一样,你在那里会有很多不方便。”
贾大可实属为难,他看向雷瑶瑶,盼着她来劝说张晓朵。
“大可,算了,这事当我没说。”
雷瑶瑶了解张晓朵,对于这样的施舍,她不会接受。在这瞬息万变的每个时刻,随时都会有危险的存在,特别是作为一个孕妇,贾南奇不想当责也可以理解。
但凡事只要小心谨慎,不过度劳累,适量做些比较轻松的体力活想必也不会有多大问题。于是雷瑶瑶建议:“晓朵姐,你要不就专职包烧麦吧,完事你就回去,剩下的交给我们,大可,这样你有意见吗?”
贾大可皱着眉,忧心地说:“先这样吧,晓朵姐,说好了,你要是中途有任何不适,就要赶紧撤离,可不能硬撑。”
“对不起,给你们整这么多事,我还是,”
雷瑶瑶抢过话说:“晓朵姐,别有心里压力,其实我们都不亏,你细想,大可招到人,我有人陪,你有收入,齐活了。”
张晓朵难得一笑,夹了一块虾仁到雷瑶瑶碗里,说“瑶瑶,还好有你在,谢谢。”
“大可,等一下教我们包烧麦吧,我们顺带给苏医生送点过去。”
贾大可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说:“没问题,吃完我就去擀烧麦皮,调馅料,再教你们。”
“晓朵姐,你瞧瞧他那不值钱的样,还是苏医生管用。”
他们三个人齐聚在一起边说边笑,当下即约定往后的日子合伙吃饭,正式成为铁三角相互扶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