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天肆无忌惮的癫狂后,张晓朵坏透的心情得到了很好的排解,午休时间到,她走进员工休息区,坐在方板凳上闭目养神。
“你的外卖。”雷瑶瑶走进来将盒饭递过去给张晓朵。
“谢谢。”
“昨天喝酒了?”
张晓朵不自觉地闻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问:“有味吗?”
“这还用闻?店长大人,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雷酒瓶子,瞧你这样,我就能知道个一二。”
雷瑶瑶一边刷着手机,一边不停地吃着眼前的盒饭。
“我怎样了?”张晓朵拿出小镜子,一直在审视自己的脸,“也没有什么异样呀。”
“店长大人,我吃好了,你也赶紧吃吧,别照了,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我先出去忙了。”
雷瑶瑶站起来,万般无奈地看向张晓朵,来到仪容镜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走了。
张晓朵吃完饭后,也准备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下午的忙碌,这时候电话却响了。
“喂,妈,什么事?在忙呢。”
“今天晚上你舅妈约我们去喜来德酒店喝茶,你下班就直接过来,听到没有?”
“哦,好,我知道了,挂了。”
听到舅妈要请他们去喜来德酒店饮茶的消息,张晓朵想起一笼笼一碟碟精致又美味的茶点,馋得直咽口水,幸福来得太突然,愉快的心情让她忘却了疲倦。
走出员工休息区,张晓朵对店里的卫生,员工的着装,服饰的摆设一遍遍地检查,对待工作她向来都是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绝不含糊。
“红姐,你来了?”张晓朵迎了上去,脸上时刻保持着职业微笑。
“是啊,刚去剪了个头发,顺带过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挑两件。”
红姐是店里的老顾客,张晓朵第一天到店实习,开的第一单就是她照顾的。
在店的这些年,从实习生一直做到店长这个职位,张晓朵也积长了不少“人脉”,他们都会冲着她周到的服务专门到店来消费,她也算是门店的活招牌,不然也不可能在店长之位站稳脚。
“红姐,你这边看,来了好多新款。”
张晓朵一直跟在红姐身边给她推荐介绍店里上新的款式,时不时地提出一些建议性的服饰搭配,毫无怨言地拎着她试穿换下来的衣服,守在试衣间门口,随时听后差遣。
她深知要想留住客户,贴心的服务是她们的一大卖点,这也是她对底下所有员工最严厉的要求。
逛得有些疲累的红姐坐了下来,张晓朵将衣服挂在衣帽架上,随后端来一杯温水。
“刚刚的都打包了吧。”说完,红姐从钱包拿出一张银行卡。
张晓朵接过银行卡,招手让雷瑶瑶过来拿衣服去打包,她则站在红姐身旁笑脸相迎地陪着。
一小会,雷瑶瑶走过来微微地弯下腰,将银行卡交还给红姐,并递上收银小票还有圆珠笔让她签名。
红姐看都不看一眼,“唰唰唰”地直接签名,拿起矮桌上打包好的手提袋起身离开。
“红姐,你慢走,有空再过来。”张晓朵站在店门口目送着红姐一步步走远。
雷瑶瑶贴着张晓朵的后背,说:“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富婆。”
“你也可以。”张晓朵笑而不语,拍了拍雷瑶瑶的肩膀,接着又去忙。
下班后,张晓朵赶着地铁来到富丽堂皇的喜来德酒店,她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响,小吃货蓦然上线,等下定要吃个痛快。
“妈,在哪个包间?”
“桂花园。”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张晓朵找到包间,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她吓到了。
除了她爸妈之外,满满一桌全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她停住脚步,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快过来,刚上菜,就等你了。”蔡金莱招呼着张晓朵坐下来,在她耳边切切私语,“这是你舅妈给你介绍的,人家可是公务员,自己有车又有房,为人老实本分,很不错,你要主动点。”
面对这般壮阔的阵仗,张晓朵也猜得出这场相亲局的不简单,不只是双方父母,还有对方不知名的亲戚都在现场,看来这是要把她活剐摆上桌的趋势。
坐在张晓朵正对面,穿着高贵翻领连衣裙的中年妇女,问:“你就是晓朵吧?”
她是?
还没等张晓朵问,蔡金莱就给她介绍:“这位是你舅妈的朋友,齐姨。”
“齐姨,你好。”
整桌人全都盯着张晓朵看,让她不由地胆寒发竖,这场鸿门宴把她架在了砧板上,她现在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既可悲又可怜。
蔡金莱扯了扯张晓朵的衣服,生怕她把这事搅黄,低声提醒她说:“不会说话就多笑,妈帮你。”
张晓朵饿得软塌塌,坐在餐桌前赌着气,看着眼前的美食愣是一口都没吃。蔡金莱己全然无视她的感受,她就像个可以随意被拿捏的牵线木偶,没了自我,愤慨的情绪积压在心中,随时濒临奔溃。
“晓朵,你不用害羞,想吃什么就夹什么,别客气,这是我特意给你点的杏汁木瓜炖燕窝,没吃过吧?”
齐姨满脸傲娇地转动着餐桌转盘,直到燕窝炖盅停在张晓朵前面,“吃这个对女孩子皮肤特别好,快尝尝吧。”
这里连空气都让张晓朵觉得窒息,她目光板滞,紧紧地抓着手机,抠动着指甲,默默无言。
蔡金莱戳了戳她的胳膊,诘责道:“齐姨跟你说话呢,你这孩子在想什么?还不谢谢齐姨。”
她把炖盅从餐桌转盘上拿到张晓朵跟前。
张晓朵有气无力地说:“谢谢妈,谢谢齐姨。”
“刚下班累的吧?我听你舅妈说你在商场卖衣服是吗?哎哟,那工作每天都要站着,低腰哈气的跟人推销,看人脸色,怪辛苦的,你呀,要多吃点。”
齐姨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神气,嘴边扯出一抹讥诮的微笑。
张启福脸上挂着难堪,插补一句,说:“不偷不抢,靠自己实力,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这个行业辛苦是辛苦了一点,但收入也不低,能做到店长这个职位,也证明她不比别人差。”
在齐姨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发话道:“对对,都是为了生活,哪份工作不辛苦,友义,别傻坐着,快去给你张叔倒茶。”
一个尖嘴猴腮、五短三粗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拿起茶壶,走到张启福旁边,往杯子里面添茶,说:“张叔,请喝茶。”
张启福伸出右手食指在桌上叩了一下,看着倒满的茶杯,不声不吭。
“友义,你就坐晓朵旁边吧,帮着夹菜,都是年轻人,也有话题聊。”
齐姨跟坐在张晓朵另一旁绑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招了招手,说:“毛丫头,坐到齐姨这边来吧,给你义哥哥腾个位置。”
张晓朵浑身抗拒得不行,古友义坐下来,她彻底崩盘,一刻也不想停留在这个地方。
当她站起身,蔡金莱拉着她,轻声问:“去哪?”
“洗手间。”
“快去吧,都在吃饭呢,别在里面呆太久,要懂点礼貌。”蔡金莱松开手,还不忘叮嘱张晓朵。
张晓朵拽起座椅后的斜挎包,快步走向包间里的洗手间,她躲在里面给杨希曼发求助信息,“曼儿,在哪呢?”
杨希曼很快便回了信息,还配上一个超大无奈的表情,“加班呢,怎么了?”
张晓朵对着洗手台前的镜子无处呻吟,唯有将所有苦水跟杨希曼倾诉,“曼儿,我想你了,快来救我。”
信息发出后,没一会,杨希曼便打来了电话,张晓朵慌张按下电源键,就算隔音再好,她也难保不会让外面的人听到,这涉及到两家人的颜面,她可不想搞得太难看。
电话被挂掉,杨希曼的信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发生什么事了?不方便讲电话吗?”,“你在哪里?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吗?”,“我现在走不开,要不要叫人过去帮你。”
......
张晓朵被杨希曼的暖心给弄哭,边抹眼泪边回复,“没事,就是我妈又摆了我一刀,放心吧,暂时很安全,正躲洗手间跟你发信息呢,外面坐着一大桌子不认识的人,看我跟看猴似的,你说糟不糟心?”
过了一会,杨希曼才来信息,“给我划重点,那男的帅不帅?拍张照片过来呗,有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刚才的眼泪算是白流了,张晓朵没有了哭泣的冲动,她哑然一笑,又不是塌天大事,怎么一下子就伤感了呢?
她从包里拿出一盒高颜值的气垫补了补妆,心情不再那般低落烦闷,顺手给杨希曼回了条信息,“杨希曼,我还在难受呢,你还想着吃。”
“我在这里加班累成狗,你在吃大餐,到底谁应该想不开,还让不让我活?别再矫情了啊,见好就收。瞧你的意思,八成是那男的不怎么样,要不你还不生扑,抓点紧出去,这么丰盛的免费晚餐,你可不能白白糟蹋了,会折福的。”
张晓朵整理了一下衣领,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才发信息给杨希曼,“你好好加班,等一下我发几张图片给你解解馋,下次再请你吃宵夜。”
“谁稀罕。”杨希曼回的这条信息快如闪电,张晓朵顿时傻眼,她想着在洗手间呆了也有一会,不能还在这里耗着,转身拎包就走出去。
她重新坐回餐桌椅上,招来了蔡金莱的一顿抱怨:“怎么去这么久?都等着你呢,快吃吧,都凉了。”
化悲愤为食欲,张晓朵不顾形象地狂吃起来。
古友义长相老成,特听话,没有一点主见,总是依着长辈的话来做事,为了跟她聊上,偶尔会向她提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张晓朵对他全然无感。
为了不引人注意,张晓朵拿起手机快速随手抓拍了几张图片发给杨希曼,“太好吃了,吃到一半才想起要拍照给你,其中的美味,你自己脑补吧。”
“滚!”
张晓朵发了一个“滚”的搞笑动态图给杨希曼。
临走时,在长辈们的催动下,他们互加了好友,就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