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间的睡梦中,张晓朵快要发疯崩溃。
她在不同的梦境中来回窜动,每次醒来,睁开眼就会到达另一个梦境,就这样,她不断地醒过来,又昏沉地睡过去,往往返返,进入了一个永无停止的循环中。
阳光透过玻璃窗,穿进纱帘,让房间瞬间光亮起来,张晓朵满额头的汗水顺下而流,打湿了她的秀发。这次,她被强光给刺得睁不开眼,想喊却又喊不出来,只能在惊恐中挣扎。
这时,她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响,强劲有力的意识冲击着她的脑袋,把她给唤醒。
这又是在哪里?
张晓朵疲乏地缓慢睁开眼,傻傻地分不清这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真的醒了过来。
当第三个手机闹铃响起时,她猛地弹动起身,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又看,确定这不是梦,才用手摸掉额头上的汗珠,急冲冲地起床洗漱,换衣服化妆,一气呵成。
“天啊,要迟到了。”张晓朵拿上斜挎包,急冲冲往屋外跑。
蔡金莱晨运回来,刚好跟张晓朵撞个正脸。
“朵朵,你吃早餐了没?”
张晓朵扶着墙,半弯着腰,在门口换鞋,说:“妈,来不及了,我路上再买点吃的。”
“家里有早餐,你何必花钱再去外面买呢?你先等一下,我给你装饭盒带走。”
蔡金莱慌忙从厨房将鸡蛋,瘦肉包还有红心蜜薯打包进饭盒。
“妈,你行了没有?我要赶不上地铁了。”张晓朵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在门口外面踌躇着想要走。
蔡金莱拿着饭盒袋走出来,叮嘱她说:“再忙也要吃,别把胃给饿坏了,听到没有?”
“知道了。”张晓朵急着接过饭盒袋,一溜烟跑向电梯口,她可不想打破这么多年零迟到的记录。
人头攒动的地铁站,张晓朵在拥挤的人群中挤进车厢,靠在门口柱子边上站着,她再次从斜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还好不算太迟,赶得及。”
张晓朵合上双眼,努力地去回想昨夜做过的梦,但她就跟喝醉酒断片似的,记不清了。
列车快要抵达下一站时,到站广播响起,“尊敬的各位乘客,下一站庆和广场,左侧的车门将会打开,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
密集的人群向车门靠拢,张晓朵紧抓着柱子,生怕被绊倒,车厢门打开,她跟随着下车人群踱步前行。
扶手电梯那条长长的队伍让张晓朵胆怯,她赶时间,可不能在那耗着,定会迟到,只能以百米冲剌的速度去爬楼梯,她又累又饿,气喘吁吁地赶到店里。
同时到店的孔苗凤,看见张晓朵的落魄样,冷冷地发笑,问:“店长,你怎么了?”
“吃早餐了吗?我这有番薯。”
“不用了,我不吃早餐。”
张晓朵按下遥控钥匙的升起键,电动卷帘门缓缓上升,停下来之后,她再打开玻璃门上的U型锁,紧接着直径来到员工休息区,把斜挎包放进柜子,搬张方板凳坐在长条桌前面,打开饭盒吃了起来。
孔苗凤把鳄鱼纹手提小方包放回柜子,在仪容镜前审视了一番,拿上本子和圆珠笔,在张晓朵身后越过,往仓库走去。
店里其他的人员都己经到齐,各自忙碌着搞卫生,摆货上架,在为开店做准备。
张晓朵站在仪容镜前涂抹了一把口红,整理着衣领,默默给自己打气,“加油!”
利用还没有顾客进店的空档,张晓朵跟她们开了个晨会,主要是督促她们尽快完成各自业绩指标,摆好心态,端正服务,为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努力。
店里来了客人,张晓朵最后用极其简短的话语结束了这次小会,“大家再次检查一下着装,回到各自岗位,打起精神,都去忙吧。”
到下班时间,张晓朵走进员工休息区,挪张方板凳坐下来,捏着累麻的大腿,上下左右地晃动起手臂。
忙了一整天,连一口水都没喝上,张晓朵口渴难耐,拿起水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随后才站起来,打开柜子拿包准备回家。
“下班了?”
忽然她的屁股被不明不白的手轻拍了一下,张晓朵并没有回头,毫不在意地回应道:“这不废话吗?”
“干嘛呢,你不会是提前更年期了吧?”
“你才更年期。”张晓朵瞄了一眼这个正在仪容镜前搔首弄姿的雷瑶瑶,满脸的羡慕妒忌恨,“美出天际了,还照,小心照碎镜子要你赔。”
孔苗凤从仓库拿出几件还没拆封的衣服走出来,心情大好,美滋滋地白了雷瑶瑶一眼。
“这钱我乐意出,老娘的美貌可是天生的,不像某些人整个双眼皮,花了大价钱,还不如我原装的好。”
雷瑶瑶冲着张晓朵浅浅一笑。
张晓朵忽然变了脸,严肃地对雷瑶瑶说:“现在是月中了,你也应该把心收一收,将业绩快点搞上去,准备冲线了。”
“会翘屁股就行了,人家瑶瑶姐可不愁。”
孔苗凤走到雷瑶瑶前面,朝着镜子眨巴着眼,盛气凌人地走了出去。
雷瑶瑶单手叉腰,继续在镜子前欣赏着自己胖瘦有度的身材,她自信地给了张晓朵一个飞吻,说:“店长大人,你就放心吧,某些人就算爬上龙床也拿不了我销冠的头号。”
“我就爱你这股不要脸的劲,走了。”
张晓朵拎起斜挎包离开门店走向地铁口,在马路边看到有煎饼摊,就随手买了一个,吃上一口后,她拍了张煎饼图片给杨希曼,见她没回复,又发了一条文字,“很好吃,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
没过一会,杨希曼发了张自己在喝芋圆奶茶的图片过来,接着又发来一条语言,“和你的一起绝配。”
吃着手里的煎饼,张晓朵瞬间觉得不香了,她回了一条信息,“你赢了,我们绝交。”
这次杨希曼的回复很顺速,“朕不批,你奈我何?”
“再见。”
张晓朵回了信息后,把剩下的煎饼吃完,正好走到地铁口。这会人流量不是很大,她不紧不慢地乘坐扶手电梯下去,错开下班高峰期的下班时间就是惬意。她走进车厢,找个位置坐下来,打开手机翻看还在追读的连载小说,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朵朵回来了。”蔡金莱立马关上电视,拉着张晓朵坐下来。
“是不是很累呀?”
“还好。”张晓朵觉得蔡金莱对她这般殷勤必有炸,心里早有定数,却不敢多问。
“晚点再煮饭,等你弟还有你爸一起下班回来再吃,好吧?”
“哦,好啊。”
张晓朵想快点逃离这个硝烟弥漫的战场,便起身准备回房,却被蔡金莱摁下来,硬拉着她陪聊。
蔡金莱把茶几前切好的水蜜桃推到张晓朵跟前,说:“这是你梁姨带过来的。”
我梁姨?
这个跟她八杆子打不着的前邻居大姐,一下子就被蔡金莱给她们拉上了一层亲昵的关系,张晓朵想想都觉得可笑,她扣心自问也没做什么事对不起这位梁姨,怎么老追着她不放手,估计是上辈子欠的今生来还吧。
“梁姨?怎么会这么耳熟?”张晓朵故意装傻,卖弄玄虚想侥幸逃走一劫。
“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当时都还记得,这么快就忘了?怎样,昨晚想得怎么样?”
张晓朵自知再也装不下去,便直接跟蔡金莱把话说开:“妈,你这是要给我相亲啊。”
“你说你也不小了,不能再拖了,你老实告诉妈,你有没有男朋友?”
蔡金莱直直地看向张晓朵,恨不得将她看透。
“我现在没有男朋友,但不代表我以后也没有。妈,我希望这种事情一切顺其自然,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这套。”
张晓朵怫然不悦地放下手里的水蜜桃,没有一点胃口。
“妈没有要逼你的意思,你就去看看吧,没准你会喜欢呢,你说你梁姨都来家里好几回了,说这个孩子真的很不错,跟你很相衬。”
张晓朵心里很不爽地痛批着那个久未谋面的梁姨,“自己都活得不尽如人意,还要掺和别人的事。”
但毕竟是有过交情的邻里街坊,张晓朵不好在蔡金莱面前论她长短,再说梁姨小时候对他们姐弟俩还不错,是个暖心的大姐。
可惜梁姨眼光奇特,偏偏跟了一个比自己大上十多岁的有钱男人,最终也没能获得幸福,得个离婚的下场,当时,这事在小区招来了不少闲言闲语。
梁姨的婚事,她家里人极力反对,怕丢不起这个人,吵到最后,闹到要断绝亲属关系的地步都没能把她拦住,她离开后也就再也没回来。
再后来,小区就在传梁姨的老公有外遇,他们己经办证离婚,还说分到钱的梁姨在市里买房又买车,过着奢侈的生活,说得那些手里兜里都没几个钱的穷逼街坊心里狠得牙痒痒。
那是中秋节的前一天,张晓朵刚放学回来,从远处便看到楼道门口站着一个腰粗脸胖,面色红润的女人,她手里拿着几袋水果,几盒月饼徘徊在原地。
张晓朵走过去,那个女人迎着笑脸,摸着她的头,叫了一声:“哎呀呀,这不是朵朵吗?都长个了。”
“梁姐?”这是在梁姨还没有出嫁时,张晓朵对她的称呼。
除声音外,张晓朵还真没把她认不出来,那体型胖成水桶,脸也变宽,这变化着实有些惊人。
“你应该改口叫我梁姨,不能再叫姐姐了,知道吗?”
“嗯,梁姨。”
也许是见张晓朵乖巧懂事,梁姨将手里的一盒月饼递给她,说:“拿着,这可好吃了,我特地找人从香港带回来的。”
张晓朵嘴馋地直吞口水,她摆摆手说:“不能要,爸妈会骂的。”
“怎么会,梁姨又不是坏人,以前我经常给你买好吃的,你爸妈什么时候骂过你?快,拿着吧。”
梁姨把月饼塞到张晓朵手里,替她做了决定。
“梁姨,我们上去吧,天天看到有吃的肯定要高兴坏了。”张晓朵喜不自禁地拿着月饼,拉上梁姨的手往前走。
在张晓朵鼓动下,梁姨直起胆来,跟着她的脚步,踏上了回家的阶梯。每走一步,梁姨就抱怨一句,她满头大汗地喃喃道:“真是废脚,破房子,早就该拆了,连个电梯都没有。”
梁姨个性爽朗,年轻时长得也算出众,加上爱打扮,身边可有不少慕名追求者。可她不甘于平庸,又无力改变现状,只能依附于婚姻来豪赌一场,自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也算是如她所愿了吧!这也是张晓朵对她最后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