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怯生生回道:“都打点好了,胡大急着要银子,过去一说就成了。”
“没暴露我吧,你怎么说的?”
春兰道:“我去了花房,就说是三小姐想夜游赏月,让他们都撤了,免得扰了兴致。”
公孙姝一听哈哈大笑,“这样好,这样好。”
春兰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说道:“小姐你真的打算放弃卞公子么?”
公孙姝听了,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叹道:“和你说说也没什么,其实我也是不放心,上次撅了他就怕他记恨,这一回相见也算是个正式了结吧,谁让他家世不好,又迟迟中不了举呢。”
春兰一听心头苦涩,为卞齐不值,艰难的堆了笑容,轻轻万福退了出去。来到外间,冷风一吹,春兰长长出了口气,心道,都是孽啊。
绕过小花园,南边便是公孙娴的院子,一进门,小丫鬟就急着叫她。
“小姐叫你呢?”
“啊,好。”
春兰连忙进屋,一到里面就见公孙娴画了浓妆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不时摆弄两下。
“都妥当了?”
“是。”
春兰咬着牙回了,公孙娴哈哈大笑:“看你怎么跑出我的手掌心。”
公孙剑带着方同渐,两人提着大盒子,赶着太阳下山来到了公孙家大宅外。
这回走的可是正门,一到门口,方同渐一把大子撒出去,门子们一个劲的叫四少爷,其实啊心里都在偷笑。这搬出公孙家了,竟然回来充大蒜,一把大子来打赏笑死个人了,不就是从二少奶奶那得了些银子么,德行。
“四少爷,您老回来了。”
“嗯。很好。”
公孙剑恬胸迭肚,趾高气昂,迈腿就要进。门子一看连忙拦下,笑道:“这个,要不通报一声?”
“放屁,我公孙家四少爷回公孙家还要通报,怎么见小爷腿脚不利索,就忘了胡狗老虎什么样了?”
公孙剑一瞪眼,别说,那俩眸子甚是吓人,几个门子又想起当日黄老三抬着老虎等人的残样顿时就是一个激灵,得,这位爷还是别惹的好,惹急了来个血溅门庭,大家伙都没好。
“四爷请,我们就是”“一边去。”
“诶,是。”
门子闪开通路,公孙剑大摇大摆的进了大院,半路逮着一个小厮一问,说是大老爷和二老爷正在书房说话呢,晚膳都送到那边了。
“得,走着。”
两个家伙,一跳一跳来到了书房门口,小厮正要叫唤,公孙剑先嚎了起来。
“大伯呦,小侄来看你来啦。”
说着话,方同渐一拨拉小厮,二人跳上台阶推门而入。
屋里公孙守道正和公孙守正商议公孙娴的婚事,既然没有合适的,就找一个上门女婿,多多给钱,总能招一个来。
公孙守正一听眼睛瞪得老大,心里暗骂,好啊,这一件件就没我们二房什么事,等你们把差应都办完了,我们望阁,姝儿怎么办?
“大哥,那还不如让望阁娶了好了,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公孙守道知道他心里有气,脸色又缓和了下来,沉声劝道:“望阁不是还没有相看好么,这样,两件事一起操办,望阁的婚事我大房包了,就是把嫁妆都贴上也要办的风风光光的。”
“那姝儿呢,那可是大哥你的亲侄女,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公孙守正不依不饶,心里气的八叉,果然让小四说中了,这家全是他大房的,二房就是一坨屎。
“这,唉,老二,姝儿还得等一等,这不是望楼两口子回去了么,有玉涵在,姝儿的婚事还能差了?姝儿可算我公孙家一朵花,怎么也得高嫁才是,当朝贵胄里选一个不也得些日子么?”
公孙守正哦了一声,脸上笑开了花,道:“大哥,我看那崔家小二就不错,正房嫡子,和咱家不能说门当户对吧,也算是高着一筹。再贵的咱也不敢高攀,不如就他吧,有了玉涵在,这事不是顺理成章么。”
“什么?不行,不行。”
公孙守道连连摆手,道:“你不知道,这世家大族怎么会姐弟同于一家的,说出去让人笑话,不妥,不妥。”
两人正起腻的时候,公孙剑笑呵呵推门进来了。
“呦,大伯二大爷都在啊,小侄给二位请安了。”
“你怎么进来的。门口的都是死人么?”
公孙守道大怒,公孙守正却哈哈大笑,道:“嘿,小四,出去这些天出息了啊,还学会请安了。好好。”
公孙守正这一打岔,公孙守道不好再发作,将追进来的小厮挥手赶了出去,黑着脸问道:“你来干什么?”
“啊,是这样。”
方同渐把大盒子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公孙剑也不客气,跳了两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道:“这不是在城里买了一处小院么,家里就我和二姐两人,我又是这么个模样,就想着向大伯讨要几房下人使使,不然让人笑话公孙家不是,大伯脸上也无光啊。”
说着话,将那大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份槽子糕。
“这个给大伯尝尝,小家门户没什么好东西,可别见笑啊。”
公孙守道气的胡子乱跳,这都什么混账东西。公孙守正在旁边笑道:“虽然是难看了些,不过小四懂礼了,这可是好事,大哥,你看给谁呀。”
好么,几块槽子糕就换了几房下人,好便宜的买卖。公孙守道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公孙守正,只见他正笑嘻嘻的看着那槽子糕,脸上透出说不出的喜欢来。
心中这么一想就转过弯来了,这一定是为了婚姻之事和自己置气呢,唉,且先忍了吧,大事要紧。
“小四。”
公孙守道定了定神,道:“你要下人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养得起么,咱们公孙家的丫鬟仆役那都是多少年的老人了,多少都有些体面,给了你,你开多少月例,又能开的起几年?”
公孙守道这话说的正在点上,给一般人来说,也就问住了,可公孙剑哪会是一般人,呵呵一笑道:“大伯,这个好办,我那有的是活计,你把那些看不顺眼的,调皮捣蛋的给侄儿,侄儿替你调教一番,哈哈,大伯名声不损,又省了心,岂不美哉?”
“大哥,小四这是一番孝心啊。”
公孙守正在旁帮腔,公孙守道哼了一声,孝心?恐怕怀着坏心吧。
“小四你直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公孙剑呵呵一笑,眉毛一挑,道:“既然大伯这么问了,我也掏心窝子说一句,我要的就是胡大一家子,大伯你别瞪眼,胡大老婆欺负我姐这没错吧,胡大当个门子常年欺负我这没错吧。”
“没错没错,要不是小四命硬,还不知道能活到哪年呢。”
公孙守正在旁边插了一嘴,公孙剑笑着点点头,又道:“那胡狗儿和胡蛋儿找老虎一帮子打我这没错吧,害的咱家让黄老三讹了五百两这没错吧,大伯你说,这样的下人你还留他干嘛?”
公孙守道一时语塞,公孙剑又道:“我还不怕大伯生气,要他们一家子不为别的,就是为出气,给公孙家下人做个榜样,敢欺主就是这个下场。“公孙剑人小气势高,话说的大义凛然,豪情万丈,公孙守道不禁看的呆了一呆,这还是当初的公孙小四么?
“你真是这么想的?”
公孙剑点了点头,就听公孙守道喝道:“不行,胡大一家怎么说也是多年老人,下人们里头也有些体面,你这么闹,大家还不寒心,以后谁还肯为公孙家尽心出力?此事断不可行。”
公孙守道一摆手,将此事彻底否了,公孙剑长着大嘴,啊了半天,道:“下人寒心,大伯你别不是失迷心了吧。”
“你说什么?”
公孙守道瞪眼大怒,公孙守正连忙站起,把公孙剑拉了起来。
“别别,大哥,小四又犯迷糊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转头又把公孙剑往门外推:“混账东西,惹你大伯生气,赶紧回你的小院去吧,明儿一早城门开了,赶紧滚蛋,去吧。”
将公孙剑撵了出去,公孙守正返回身来,叹道:“大哥,别生气,小四就是个混账,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你留他干啥?赶紧让他走,我看着他就闹心。”
“这不是天色不早城门关了么,就留他住一夜又怕什么。”
公孙守道深吸一口气,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才算平复了些。
“大哥,要我说,小四说的不无一定道理啊,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他的心思我还不清楚,就是打我的脸不是么。”
公孙守道将茶杯重重一放,公孙守正轻声一笑摇了摇头道:“得,那大哥你先坐着,我就先回了。
“等等,老二,那事”公孙守正却没接他下茬,走到门口突然又回头说道:“对了,听说昨儿个胡狗又来找胡大折腾了一番,不知道大哥知否?”
“啊?”
公孙守道一愣,公孙守正不再多言,扭头出了书房。院外以是月上柳梢,公孙守正回头看了眼书房,心道,这一回生米做成熟饭,看你如何,哼。
再说那卞齐卞书生,在崔玉堤小院里坐立不安,一会走来走去,一会猛灌凉茶。崔玉堤在旁小口抿酒,笑道:“卞兄看你那模样,还不到时候呢,急也没用。”
“不是,崔兄,我这是激动,你,你不知道的。”
卞齐脸色潮红,迷离的双眼不时望着厅外,崔玉缇心中冷哼,脸上带笑,给他倒满酒,笑道:“来来来,再喝两杯压压神,免得到时放不开,惹她不高兴,哈哈。”
卞齐点点头,端起酒杯来就喝,崔玉缇陪着,两人又喝了几杯,崔玉缇打个酒嗝道:“卞兄,兄弟不行了,上头,就不陪你了,到时你自去。这厅里一旁就是小暖阁,你回来可在这里歇息。”
“诶,成,崔兄去睡吧,我省的。”
崔玉缇站起身来,拍了拍他肩头回了后堂,卞齐独自一人煎熬等待。
月上中天,时辰终于到了,卞齐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衫,探手探脚出了小院,一路往西边小花园摸去。等他一走,崔玉缇笑呵呵从后堂出来,早已整落利索,一撩袍子也往小花园而去。
卞齐走了片刻,来到花园门口见无人看守,抬脚便迈了进去。
“暖房,暖房。”
找寻片刻,终于看到西南角上有一处地方隐隐透出光亮来,心中一阵激动,快步而走。来到暖房门口便闻道一股花香,左右看了看,花园中寂静无声,暖房中似有女子轻柔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