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分管点这儿下班,四人跟个孙子似的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那颗拿白纸包了的小药丸丢回到季惟面前的柜台上,“姑姑,咱们尽力了,连门都没让进,常新华还让带句话给你……”
按说不应该啊,不就是进个门喂个药嘛,能有多费劲。
季惟拿起药丸包揣回兜里,“他说啥了?”
“他劝你安分点。”
“……你们提我名字了?”要不是怕庄呈昀烧成傻子,从此一代棋神陨落,给国家造成损失,她才懒得不安这分呢!
“我没有!”贺耀东第一时间出声,丝毫不带任何犹豫的把队友们给卖了个干净,“都赖他们仨,让常新华一吓唬就全给交代了,立场一点都不坚定!”
“咱们只是说了姑姑让去的,药的事可是半个字儿都没提!”三人心虚到快没了声儿,那脑袋越埋越低,只差钻到地底下去躲着。
季惟气急,一人给了一记脑门栗,“咋,这是还想让我夸你们机灵是不!不是说了让你们别提我吗,净知道坏我事儿!”
也不知道庄呈昀那现在到底是个啥情况,孔院长可是说了,今天的退烧针要是还不起作用,就得从省城找专家,多耽误一天就是一天,高烧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万一真有点意外,人可就废了!
她实在放心不下,把四人丢回分管点,自己又骑着自行车去了趟县城,来来回回的路上一通耽搁,到的时候天已经黑彻底了。
季惟抬腕看了眼手表,将近七点。
整个县城大范围已经通电,这会儿正是灯火通明的时候,不少人家隐约还飘出迟来的饭香,天气逐渐转暖,路上的人也多了,某些路灯照射不到的小角落里,经常有扭扭捏捏的青年男女站开好一段距离的说着悄悄话。
晚点也有晚点的好处,比如这个点,隔壁的联防队基本都下班了,只有零星的几个在值夜班,不容易有人注意到她。
季惟仔细观察力下周围的环境,轻手轻脚把自行车往小院远离联防队的另一侧院墙上靠,这儿和隔壁的院子之间正好有道窄窄的小巷子,能供她藏匿。
二八大杠整体精钢结构,够结实,站她一个人轻轻松松,她悄悄趴在墙头往里张望。
院子里除主屋的书房之外全都黑漆漆的,安静得要命,连风吹过树枝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她不敢再轻举妄动了,这种情况下,稍微有点声响就有可能把小常给引来,那货的敏锐程度大有随时换种族的趋势!
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等啊等,原以为差不多到睡觉点小常就该回自己那屋,她就能跳下去迅速把药给喂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屋里的人连半点要出来的迹象都没有。
该不会就这样守一夜吧……
季惟犯了愁。
要是小常真守一夜,那她得等到啥时候去,总不能又在外面呆一宿不回去吧。
敌不动,只能我动了。
她把自行车收进空间,巷子里靠院墙的地方各码了一堆用过的蜂窝煤,上面还压了几块破碎的旧木板,她躲在墙角拿神笔多画了几块碎木板,又画了些干茅草和火柴,点着后直接往隔壁家的废煤球堆里扔,“对不住了。”
小小的火苗接触到碎木板一下子卷了过去,那堆废煤球里估计还有没燃尽的煤渣,也跟着红了起来!
“着火了!快来救火啊!”她捏着嗓子喊完,就躲到了小院门前的大树后头。
果不其然,职业本能让小常夺门而出!
季惟趁机往院里跑!
主屋房门大敞,她想也没想闯进去,啥也不管,先从兜里掏出药丸,剥掉纸壳往庄呈昀嘴里塞。
几天没见,他看起来实在糟糕得厉害,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圈,半眯着眸子躺在那儿,连她这样粗鲁的往他嘴里塞药都不曾抬起过半分,漂亮的嘴唇也不见丝毫血色,苍白的脸上还有薄薄的因高烧而产生的不健康的绯红。
心头强烈的疼惜就跟刚才小巷里的火苗似的,一蹿起来,就风卷残云的,再也压不下去了。
“你说你,咋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呢,总是这样一点生活自理能力没有,以后可咋办,以后我不能在你身边看着你,小常又不够细心……”她小心翼翼抚上他的脸,莫名的就变得唠叨了起来。
浓密的长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小麦……”半昏迷状态的庄呈昀忽地伸出手,紧紧的握住她手腕,嘴里一直喃喃着她的名字。
人在无意识下的反应几乎就是本能,而他的本能里,全是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这种情况下,季惟根本来不及感动。
外面那火是她亲手放的,能维持多久她自己最清楚不过,已经过去这么多分钟,如果再不出去,小常就该回来了!
“庄呈昀你先放开我,明天我再来看你行不?”好说歹说,他依旧躺那儿没有半点反应,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那只手依旧牢牢的握住她,仿佛怕她跑了似的,季惟慌了,直接开始用拽的,“撒手,赶紧给我撒手。”
要不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儿上,她真想往他手背上来上一口!
“依我看这火应该不是煤球没熄好造成的自燃,档案馆这个点早下班了,不可能有人往外拿煤球,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的……”院门口,小常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季惟这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是算中了开头没算中这个结局,做梦也没想到隔壁居然是档案馆!
左临档案馆,右挨联防队,这地方住的……
跑是来不及跑了,把心一横,她直接往庄呈昀床上翻。
他受了风寒,这会儿还盖着两床厚棉被,钻进去的时候季惟顺手把自己身上的棉衣裤收进了空间,单薄的小身板紧挨着他,睡房又没开灯,倒也不太明显。
就是他依然攥着她不放,这会儿只能绕过来把手贴在他胸膛,扑通扑通的,跳得她心静不下来。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她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几不可查。
小常进屋看了眼,黑灯瞎火的大概确定庄呈昀还在昏睡,很快又带上门出去了,院子里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压得挺轻,听着像联防队的那个刘队长,估计是在讨论那场突如其来的火。
季惟心猿意马的也没心思去细听,一会儿担心小常再来查看,一会儿又怕给庄呈昀吃的退烧药起效快,他会立马醒过来,到时候她可就无所遁形了。
她贴着他的耳朵,哄孩子似的哄,终于逐渐逐渐的,他的手上的力度轻缓了许多,季惟用力一拽,总算摆脱!
谢天谢地。
她总算总了口气,赶紧跳下床往窗口挪。
没过多久,院里的两人也聊利索了,眼看着小常把刘队长送出门又回了自己那屋,她才战战兢兢开门出去。
院门笨重,每次开关都会发出大动静,季惟不敢冒险,搓了搓手把主意打到了院墙上,院子西南角那棵大银杏,简直就是最好的天然梯子,只是吧,这么一翻,她可就落到联防队的院子里去了,这俩院儿之间可没有小巷小道啥的……
另一侧倒是安全,但是没有垫脚的她翻不过去。
权衡利弊,季惟毅然决绝走向银杏树。
攀树上墙,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不许动!双手抱头蹲墙角!”她这儿才刚落地,一束强烈的手电光照过来,光的后边,是刘队长那张正颜厉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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