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世民精心安排本府将士,分赴后宫各个关键位置控制要点,随及与尉迟敬德奔赴御马厩。东西三里长的后宫,如果没有战马快速连络,如果没有协调支援,那是不妥的。
御马厩的养马寺人,常备一套马鞍马蹬,以防皇上随时随地来溜马。其余的马具都存在库房。
秦王世民说:“尉迟将军,这匹马现成有马鞍,我骑去迎候太子,你们备好马鞍,在僻静处隐蔽待命。”
天已破晓,晨曦微现。裴寂、陈叔达、裴矩、萧瑀几个近臣到了甘露门外。
甘露门外的宿卫兵士验过各人腰牌,把各人的防身腰刀存放到兵器架上。敲门传讯,从门孔里递进令牌。
里边守门寺人验过令牌,抬卸大门栓,开门放众人进内。随即又关闭宫门,上了大门栓。
裴寂心里嘀咕,这些守门寺人怎么啦?今日怎么没有复验进内宫的阴阳腰牌,回头该整治整治,这些没有下阴把子的寺人玩忽职守。
前行数十步将进甘露殿,值守殿院门外的寺人说:“陛下在海池御舫等待诸位大臣。”
一班寺人已经准备了几乘抬辇,低头躬身等待众人坐辇。裴寂心中疑惑,好象是些陌生面孔的寺人。很少在内宫坐抬辇,周边无人问不到话。无可奈何任由寺人抬着走,方向不错,径向海池御舫而去。
今日寺人比往常多,一进御舫即关舫门。啊唷,许多寺人围着御舫,皇上斜靠御榻上长吁短叹。宇文士及向众人点头示意,黙默无语。
太子建成昨晚接到后宫张婕妤传来的消息,秦王世民诬告太子与齐王谣乱后宫,皇上明晨要对质询问。
太子建成与齐王元吉商议对策。齐王元吉说:“父皇已经授我兵权,大哥你整备好宫府兵马。咱们兵权在手,怕啥?推托有病,不去朝觐父皇。以观形势有无变化。”
太子建成说:“兵马已经整备,实力远胜秦王府宿卫兵,随时可以应付突变局势。咱兄弟俩若不参见父皇,给秦王落下口实,反而会被父皇责罚,紧急收回兵权,对咱不利。咱们应该亲面向父皇解释,澄清秦王的诬告与非议。”
太子建成、齐王元吉兄弟俩腰悬护身宝刀,骑马从太子东宫的北宫墙玄德门出宫门。
隶属太子六卫率的护军将军冯翊、冯立、薛万彻、谢叔方,当日在玄德门外值勤。各位将军及值守将士列队,向太子行注目礼。目送太子及亲随卫队沿北门大街西行玄武门。
太子东宫玄德门,与皇帝中宫玄武门,两门之间相距两里多地。宽广的门外大街一览无余,没有安全隐患。
玄武门外宿卫军,与玄德门外宿卫军,两军不是同一个体系。
玄武门守军长上常何将军,曾反对李密叛变,又策反王世充的一支人马归唐朝。东征西讨,战功彪炳,是唐皇李渊亲授的车骑将军。一不依附秦王,二不依附太子,忠心耿耿于大唐社稷。
前年杨文干谋反事件,唐皇李渊吓得连夜搬出仁智宫。秦王世民趁机启奏:加强皇宫护卫,选忠诚之士充实皇城宿卫,任何人不得私带利器进入后宫。
唐皇李渊赞同秦王世民的防卫措施。在此之前,后宫戒备松懈,太子建成、齐王元吉、以及裴寂等等近臣,可带防身腰刀进出皇帝后宫。
自从常何将军在玄武门外镇守,秉公执法铁面无私。任何人都不得私带利器进入后宫。因此秦王世民给常何将军及北门将士许多奖赏。
前几天,秦王世民又告诚常何将军:“上次齐王元吉违规佩带腰刀进后宫。今后决不能再有如此违禁之事,否则渎职之罪难以担当。”
常何将军说:“我常常训戒部下,严以律规。那次天寒衣袍肥大,掖在里边看不出来。现在夏天衣袍单薄,掩盖不了兵器。秦王放心,咱与属下一定忠于职守,严守宫规律法。”
今日玄武门外轮值,是敬君弘、吕世衡俩位将军。望到东宫太子前导卫队来了,敬君弘一声口令,全部值宿将士列队相迎,向太子所在的方向行注目礼。
太子的先导官递上进出宫令牌,示意递牌开宫门。敬君弘接牌在手,没有向宫门上小洞递牌。里边守门寺人接不到令牌,绝不敢拔门栓开门。
敬君弘弯腰行军礼说:“下官例行职责,恭请齐王殿下解卸腰刀。”
太子建成、齐王元吉无奈,解下腰刀递给随从侍卫。
敬君弘把令牌从宫门小孔中递进去,门里边的寺人抬卸大门栓。随着嘎嘎的门柱摩擦声,两扇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门里边的守门寺人分列两队,低头垂手相迎太子。
太子的亲随卫队立在宫门外大街上,目送太子进入宫中。卫士们可以横越门外大街,到对面的防雨廊下歇足待命。
长孙无忌所领众多勇士,都分守宫内沿途殿院大门,只剩下张公瑾……等九人。皇宫后苑花木茂盛,众人潜伏于草木丛中,距离玄武门百步之遥,不能再近了。
清晨,空旷地方蚊虫都飞向草木丛中。蚊子多如牛毛,叮咬脸皮,不能打脸出声响。轻轻用手一按一抹,满巴掌鲜红的蚊子血。
晨曦初现,远眺玄武门。宫门开了,太子与齐王两人两马,悠哉悠哉边行边说话。片刻间已行进宫门内百多步远,忽听侧前方马嘶声。太子建成说:“三弟,时辰尚早,哪来的马嘶声?”
齐王元吉还没有答话,侧前方的树林中又传来`啪’的一声响。太子建成警觉勒住马笼头,左右观望,侧耳凝神伫听。
秦王世民从御马厩骑马来观察玄武门动静。秦王世民驻马岔路口,窥视着太子与齐王由北向南而来。等他俩拐了弯道,靠近父皇所住的甘露殿,秦王世民再随后而至。预谋在甘露殿中擒太子,犹如瓮中捉鳖,稳如磐石。
秦王世民跨下这匹马,是父皇骑惯了的御马。秦王世民初骑这匹御马,在林中静候等待,既不进又不退。御马不懂新主人的意图,开口嘶鸣问问主人,走不走哇?
御马不进又不退,马蹄不安分,踏断枯枝发出响声,宁静的清晨倍感响声大。
太子建成心中有疑,警觉勒转马头。秦王世民情知不妙,纵骑出林招呼:“阿兄,阿兄,父皇等你呢?”
秦王这句话露了馅儿。二弟为父皇传话?他来这么早,干吗来了?
长孙无忌……等九人潜伏在玄武门内花木丛中。原定计划,等待太子与齐王过了弯道,阻挡了视线,即去擒拿玄武门的守门寺人,关闭宫门。
不料中途生变,秦王世民与太子建成不期而遇。事急生变,如何是好?
果断敏捷的张公瑾跳出花木丛,飞奔百步,似同虎扑狼奔,冲向玄武门的门洞。独自一人推动左门,又推右门。抱起本该俩个人抬的大门栓,平举齐胸,卡入栓槽,又提起一担重的石地拴,卡入地槽。整个功作一气呵成。
守门寺人手执棍仗围上来,张公瑾背倚宫门,拔出腰刀,护持胸前。长孙无忌等人赶到了,把寺人赶进值更房中禁锢。
玄武门外的东宫卫士们,眺望玄武门内人影晃荡,心中有疑,趋近到玄武门内觇探。
玄武门值宿将军敬君弘、吕世衡挡在门外说:“门外守军无权管辖宫门内事,请退后。”东宫卫士急忙回东宫玄德门报消息。
太子建成与秦王世民一照面,心中有疑,策马回避,高呼:“卫士!卫士何在!”
秦王世民紧追而来,齐王元吉勒马避向一边,让过秦王世民,调转马头尾随其后。
原来预谋在父皇甘露殿禁锢太子,这个计划落空了。秦王世民咬了咬牙关,一不做二不休,张弓放箭……
进父皇的寝宫,按礼节不穿盔甲,单薄的夏衣挡不住强弓利箭。一箭穿入胸膛,太子建成滚鞍落马,血染宫苑。
眼睁睁看到胞兄中箭落马,血溅宫苑,秦王世民心中格登一愣,眼前一片迷茫。是真的吗?是我亲手射杀哥哥?秦王世民情不自禁双脚一磕马腹,下意识地要避开血腥之地。
御马懂不懂新主人的心事?驮着这位新主人驰向路边林中,马背上的新主人心中茫然无措,没拉着马缰绳。松驰的缰绳挂住树叉,把行驰中的马头拉得扭转,迫使前蹄跃起,把秦王世民掀翻在地。
齐王元吉望到秦王世民倒地,大喜过望。习惯伸手拔腰刀,一摸腰间空空如也。方记起腰刀被迫寄存宫门外,啊,二哥秦王早有预谋。换了宿卫将军之后,严查携带兵器进后宫。二哥真是歹毒无比。
齐王元吉身边没兵器,看到二哥秦王的长弓掉落一边地上,飞身过去捡起长弓。以弓弦勒扣二哥秦王的颈脖。
秦王世民从迷茫中突然醒悟,手掌握住弓弦,护着嗓喉不被弓弦割裂窒息,兄弟俩使劲角力。
尉迟敬德所领七十个勇士,在御马厩库房寻得马鞍。全部配系马鞍后,秦王世民已经跑得不知去向。
尉迟敬德与众位勇士,平生第一次来到皇家后宫花苑。岔路丛多,分不清哪条路直通玄武门。尉迟敬德领着骑士们绕来绕去,听到秦王与太子的人马厮叫声,辨准方向飞马而至。远望秦王世民被齐王元吉弓弦勒脖。事不容缓,大声吆喝,策马骤至。
齐王元吉畏惧尉迟敬德的武力,逃向父皇的寝殿,希求父皇庇护。尉迟敬德飞马驰射,一箭正中后背,齐王元吉受伤倒地,尉迟敬德趋前补上一刀。
以往太子进宫,亲随卫士在宫门外行注目礼,目送太子进宫内。守宫门寺人立于门侧,两扇宫门各两人,缓缓推动沉重的宫门,两扇门同时同步合拢,很有仪式感。
今日忽见宫门内一个壮士飞步粗暴关上宫门,情知不妙,急召东宫宿卫兵前来武力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