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阿福母亲的晕倒,她的脚步也跟着停滞,这使得搀扶着她的阿福和黄花脚下也跟着一绊向前倾去。
就在三人即将倒地之时,黄土冲到几人身前张开双臂,抱住前倾的三人,脸色复杂地凝视着晕倒的阿福母亲,周遭的人也开始跟着窃窃私语了起来。
“怎么办?”其中一人发问。
“还能怎么办,有没有得只能看命了,不过......”说话的那人走上前来,向黄土提议道:“村长,阿福这一家我们不能留啊,留下来会害了我们的!”
说话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阿福看那双怨恨的眼睛,但他只是叹了一口气,他们还想活下去,所以......
“阿福,你别怪我们,别忘你爹老福就是因为这病死的,你们不走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
“没错!!”一旁村民赞同道。
应接不暇的赞同声让阿福无助地低下了头,黄土抬起手,喊道:“好了,不要吵了!”
村民见自家村长发话了,于是便闭上了嘴,聚精会神地看着黄土,等待着他的指示:“这件事情我们做不了主,要做主的是......”说着,黄土把目光看向了盗有道,村民也跟着也看去。
一下子聚焦过来的目光弄得正在看戏的盗有道不好意思了起来。
阿福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三步两脚快速冲向盗有道,二话不说跪倒在盗有道的身前,对盗有道恳求道:“不要赶我们走,我们还想活,请你救救我们吧,拜托了!”说完,对盗有道重重一磕。
看着阿福一气呵成的动作以及发红的额头,盗有道调侃道:“没想到,还那么有活力啊。”说着,上下齐手摆弄着阿福的身体。
阿福敢怒不敢言,浑身扭动,扭捏着说道:“您,想干什么?”说完,闭上了眼睛。
“想干嘛?”盗有道三指并拢朝着他右上腹往胸肋上扣去,顿时,剧痛瞬间涌来,阿福疼得张大了嘴,盗有道则从竹筐中抓起一把黄花蒿塞进他的嘴中。
“吃下去,觉得苦的话,就喝水。”盗有道老有兴趣地打趣着阿福扭曲的脸,一副想吐却又不敢吐的样子,逗笑了盗有道:“虽然苦,但是可以治你病,你也得了,小屁孩!”
阿福神情一愣,露在嘴边的黄花蒿尽数被抿进嘴里,皱着眉咀嚼着,阿福知道自己不能死、也不能病倒,因为他现在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
“救救她们!”阿福吐着染成绿色的舌头再次请求道。
“百分百治好,我不敢保证,但是尽我所能。”盗有道保证道。
“谢谢您。”阿福又向盗有道磕去。
不过,这一次盗有道没有让他得逞,用手捂住他的脸,将其抬起往一边挪去,然后从竹筐中拿出一捆艾草,扔向之前说话的那蠢蛋:“接着!”
他接住艾草迷茫地看向盗有道,盗有道向他科普道:“就是因为你们这种笨蛋存在,所以世界才会那么多灾多难。疟疾是不会人传人的,你们应该害怕的不是他们,而是这无处不在的蚊子。”
啪!!
盗有道展示着手心中躺在血泊中惨死的蚊子:“看来有人有可能已经中招了。”盗有道的话让人群瞬间陷入了慌张中,不管男女,一个个都慌忙翻着衣服查看着自己的身体,生怕自己身上有蚊子包。
看着自己的村民,作为村长的黄土站了出来,他抱拳朝盗有道屈身恳求道:“还请您能出手相助,我们只是一介农夫,救不了阿福他们和我们自己。”
“不是帮你们了吗?”盗有道指着那捆艾草:“往每个火堆里放上一捆,然后以防万一,......”盗有道取出自己要用的东西以后,将竹筐也一同扔向他们:“里面剩余的黄花蒿,你们也分着吃了吧,记住生吃,煮熟没用。”
盗有道话刚一落,村民们便蜂拥向黄土,他们如饿狼般看着竹筐中的黄花蒿,要不是竹筐在黄土的手中,他们早就扑上去抢了。
“把你娘带过来。”盗有道对着身旁狂喝水的阿福说道。
看着一大一小两位患者,盗有道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黄花喝着水走来,鄙夷看着盗有道问道:“你行不行啊?”
愁眉苦脸的盗有道抬起头,环抱于胸的双手中的右手竖起食指,对着黄花一本正经地说道:“对于我这种男人没有不行。”
黄花疑惑地看着盗有道:“那就是行了。”
“真得。”阿福在一旁欢喜地大喊道:“只要您能救活我娘和我妹妹,您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看了眼满心雀跃的阿福,盗有道立马又皱起眉头,对他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可我不信命,所以你做好准备。”
“什么意思?”阿福原本喜笑颜开的脸瞬间暗淡了下来,黄花和李明曦也紧盯着盗有道。
“你娘和你妹妹能活过明天就有机会!”盗有道对阿福说道。
阿福微张着嘴,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冲向盗有道拉住他本就不多的衣服,泪流满面地大声喊道:“救活他们,救活他们,求求你救活他们......”说着说着,瘫倒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我尽力。”盗有道将阿福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扯开,对黄花交代道:“把他带到一边去,你们两个别在碍事,让我想一下!”
黄花冲着盗有道做了个鬼脸,不过还是按照盗有道的吩咐拉着阿福朝着一旁走去。
两人走后,李明曦凑上前来小声问道:“盗有道这两人到底是怎么情况?”
“在鬼门关前就差临门一脚了。”盗有道看着脸色苍白宛如死人的两人冷笑道,“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以怎样的毅力才能活着来到这里的。”
李明曦疑惑地看着盗有道,盗有道解释道:“这两人中,妈妈晚期,女儿中期,不过都差不多了,离死都不远了,而这位妈妈按理来说早该死了。凭我们现在带的草药,怎么配也就那么回事,所以现在不是看我,而是看她们自己想不想活过来,只不过怎么让她们吃进去也是个问题。”
“撬开她们的嘴不就好了吗?”李明曦问道,两人像看傻子一样互看着彼此。
“你自己试一试,能撬开算我输。”见盗有道说得如此自信,李明曦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这个方法肯定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嗨,我不是也在想吗?别看他们现在身体好像松松垮垮的,其实她们正在经历惊厥,牙关紧闭,想安然无事地撬开,简直不可能,要不我们把她们牙齿打掉怎么样。”
不着调完以后,盗有道继续皱着眉拄着脸苦思冥想。
噼里啪啦,艾草的油脂和芳香物质在火焰的炙烤下,挥发成气体,弥漫在空气中。
盗有道拱了拱鼻子,眼睛向头顶瞄去看着遇冷又重新液化而形成的雾,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想到了办法。
“盗有道,你准备干什么?”李明曦看着盗有道在那拿着木棍捅着竹筒,于是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在制造工具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盗有道一节一节地凿穿竹子里的竹节,他准备通过加热黄花蒿的方式,将其中的成分气化然后让她们吸入鼻中,重新液化,而之所以说是死马当活马医,那是因为盗有道对这方法毫无把握。
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黄花蒿治疗疟疾的方法是‘青蒿一握,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粗略的意思就是榨汁生喝,所以从方法就显而易见加热对于黄花蒿的药效铁定有减无增,甚至是使之毫无药效。
盗有道这次并没有将黄花蒿捣碎,而是直接扔进竹筒里靠着火焰慢慢炙烤蒸发,盗有道拿着两根凿穿好的竹筒,对着一旁紧盯着这的两小鬼喊道:“过来,帮忙。”
早就是热锅上蚂蚁的两人立马跑向他们,盗有道将两根竹筒扔给这两个小鬼,并对着李明曦说道:“你负责,小的;我负责,大的,你们两拿着竹筒把底插在火堆旁的木炭中。”
“嗯。”三人郑重地点着头,开始行动了起来。
火焰烤着竹筒,加热着竹筒中的黄花蒿,烟雾从竹筒中一缕缕升起,盗有道和李明曦两人赶紧将一大一小两个病患抱起靠近烟雾。
四人紧盯着撩动的烟雾,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至少还有呼吸。
“啊啊啊......”小婴儿虚弱的哭声响彻了这片安静的竹林。
看着哭泣的婴儿,盗有道笑道:“还真是意外之喜。”急忙对着手足无措的李明曦喊道:“不用了,快给她喂生汁,然后给她一小节参片含在嘴里,快!!”
没有育儿经验的李明曦,手忙脚乱地照着盗有道的吩咐来做,可是最后结果却是一事无成,一件事都没做完。
“我来吧!”黄土走过来从李明曦怀中接过小婴儿,一蹦一跳,摇摇晃晃,对着她扮着鬼脸,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婴儿就停下了哭泣,可脸上依旧充满了痛苦。
李明曦见状擦了一把汗,赶忙和黄花准备起药来。
“啊啊啊......”随着汁水入口,小婴儿又哭了起来,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苦了,还不懂得良药苦口的她挥舞着小拳头,抗拒着。
“呜呜呜......”浮夸玩味的声音从竹林中传来,黄土脸色巨变,警觉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身后的村民也纷纷站起身来,握紧手中的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