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生活规律且顺利,脑子变聪明的好处就是学什么都来得快。
身体的协调和平衡性经过大半月的练习,我已经能够做到不错的地步了。
以后可以直接进行实战阶段的练习,至于具体怎么做,王教谕倒是没有立刻告诉我。
学习方面我也同样没有落下,老师王仑对我的表现大加赞赏,还开玩笑说再给我一些时间,就可以去参加岁试了。
虽然是玩笑话,但也表示出他对我的满意。
不过我没有骄傲自满,修炼学武的过程也让我的心境有了较大的成长。
又是清明临近,以往对这个节日没有太多感受的我现在心情很沉重。
秦爷爷已经走了一年,去年我连其最后一面也未能见到,只能在清明当天去坟前祭拜。
回去的路上,知晓内情的张长乐也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安慰。
打开院门,父亲不在,想来是去了林海酒楼干活。
一抹黄色大影子扑面而来,妞妞妹立起身子,两只前脚已经能趴到我的胸口了。
一年下来,小家伙已经长成了大家伙,四肢着地时也有二尺高,长有半丈。
之前去酒楼和姜如聊天,她就提及说土狗容易养活,也长得快,只要一年就可以长到大个子。
姜姨还主动提供一些骨头包子剩饭啥的,让父亲带回来给妞妞妹吃。
……
清明当天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自记事以来,就没有哪次不是下雨的,淅沥小雨打在行人的纸伞上,发出一丝寂寥。
李叔偶感伤寒,闭店养病,于是只有父亲带着我去郊外的墓地。
妞妞妹也跟着,但可惜它太大了,我俩谁都抱不动,只能用绳子牵着,委屈它淋雨走。
等我们到那时,已经有不少人在祭拜。
即使下着雨,也熄灭不了墓碑前的纸钱。
秦爷爷的墓碑立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听父亲说这石碑还是伯父张黎听见了噩讯后出钱请工匠造的。
不知为何,我和父亲怎么样都点不着纸钱,无奈之下只得放弃,将带来的瓜果摆在碑前。
“秦老啊,您走了一年了,却是恍如昨日般,觉得您还没有离开我们。”
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父亲主动开口,语气低沉,亲自用手拂去墓碑上飘来的落叶纸灰。
我在一旁撑着纸伞,静默无言。
“十年了吧,当初我和何英到这里来,举目无亲,身无分文,若不是秦老您好心收留,恐怕路仁也无法长这么大。”
我竖耳仔细旁听,对于父辈的往事内心是非常好奇的,因为平时父亲也不主动讲,要么就是只言片语。
那个神秘凶手,很可能也是因为家里长辈的事情而针对自己,所以但凡有一点关于父母过去的事情,我都非常在意。
父亲从怀里拿出一只小水囊,里面是事先装好的烈酒,他先是在碑前洒落一些,而后自己灌下一口。
“以前您就劝导过我,叫我收着点脾气,不要动手对何英打骂。”他说着又是喝下几口,酒顺着父亲的嘴角往下流了出来,“我也试着改变,但恶习难改啊,最后只能自食其果,留下我一个残废。”
父亲左手紧紧抓住细胳膊的右臂,我看见他的神情非常复杂,我看不懂,也还无法理解。
“所幸,儿子争气。”他抽了抽鼻子,大手拉着我的手腕,“路仁读书,读书用功。我上次有空去接他回家,和教书的先生交谈,先生对他是赞不绝口,我觉得自己都很有面子。”
“嘿,不过这小子,还跟着学馆里的一位教谕学武功,啧……”父亲低头看了我一眼,又回眸盯着石碑,嘴里喃喃,“以前我爹逼着我不想学的东西,如今我儿子倒是学上了……”
“路仁,也跟秦爷爷说说话吧。”
再次喝下一口酒,父亲看到躲在我脚下还抖着毛上雨水的妞妞妹,从我手上把绳头拿走。
“看你个傻狗,活像个落汤鸡,走,去亭子里躲躲雨。”
说完,他就牵着妞妞妹朝二十步外的凉亭走去,亭内已经坐着四五人。
从一人一狗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我再次沉默一会,才小声开口:“秦爷爷,我来看您了……”
“每次我路过您家的门前,都还以为里面有人,会突然出来叫我一声‘小路’,但都没有发生。”
“……”
“秦爷爷您放心,小路现在过得很好。有很多的好人在照顾着我,就如同您以前那样。”
我红着眼,竭力忍住快要掉落的眼泪,可每每回忆起自己在意的人不在了,就很是悲伤,觉得不该如此。
“老师说,人真正的死亡是世间不再有人记得他。秦爷爷,我会永远记得您,带着与您的回忆活下去。”
“可是,我现在六岁前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甚至是没有。我很担心,以后长大了,小时候的经历也会变得模糊,最终消失。”
“我很害怕这样,我害怕会忘记您,害怕认识您的人故去后,就当真没有人再有关于您的记忆。”
“秦爷爷,我该把您的故事说给别人听吗,让更多的人记住您。会给人添麻烦吧,而且终究是没有见过您……”
“……”
或许是清明的雨寒冷了一些,又或者是我心情低落,让寒气钻了空子,祭拜完秦爷爷后,回到家里我就感到头晕目眩。
全身发热,使不上力气,还一个劲的流鼻涕,对于第一次生病的我,当真是陌生。
父亲非常着急,赶紧叫城里的大夫过来给我看病,还好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一时心伤,阴气入体,感染了点风寒,调养几天就能痊愈。
于是他向姜如告了假,没去酒楼,要给我煎药做饭。
但是第二天一早,姜如却主动过来了,还带着礼品和一个纸包。
“姜姨,您怎么来了。”我说着,就要掀开被子起床。
这可把她给吓到了,赶紧三步做一步到我面前,把我重新按下,责怪却又心疼道:“生病了就好好休息,起来做什么,看看你,都憔悴了不少。”
我笑了笑,虽然还是乏力,但能感觉到没什么要紧的。
丹田滚滚热流正在温润全身,再加上父亲买来的药,最多再有一日就可以完全好起来。
“没事的,姜姨,比起昨天我好多了。”
一改往日的温柔,姜姨秋眸一瞪,嗔怪地说:“好什么好,你是个习武的小子,得了病就说明事情很严重,你还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真是跟小乐相处久了,都没心没肺的。”
我被说得哭笑不得,又不能反驳,毕竟她是在关心自己。
取下额前毛帕为我擦了擦脸上的热汗,到旁边父亲早已备好的热水盆里洗帕拧水后,重新叠在我的额头上。
“小路你好好休息,姜姨去给你煮桂枝汤,喝了可以去热避汗。”说着她就起身朝屋外走去,走到门口又看着我,“可不许下床,否则姜姨以后不理你了。”
我有些愕然,这样的姜姨还是头一回见到,可我却感到暖心。
煮好桂枝汤后,姜如还想呆在这照顾我一会儿,可被父亲赶了出去。
一个未出嫁的妇人单独待在只有父子两人的家里,对名声不好。
虽然她不在意,但父亲不允许对我们有恩的人被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