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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都是误会

“什么情况?谁在我南城驿闹事?”

就在这时候,南城驿院门里边,一群驿卒闻声而来,为首的驿丞慌慌张张跑到众人之间,大声质问道:“你们在干嘛?你们在干嘛?怎么打起来了!”

“大胆!尔等退下!”

十几名健硕的驿卒,纷纷操起手中的棍棒,迅速将朱善凡一行人和王管事这群家丁都围了起来。

“我是南城驿驿丞熊向志,谁敢在我地头上捣乱?”

说话的人,是为首的驿丞,姓熊名向志,辽东本地人,年约四十,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身上穿着一身绿袍官服,不过由于驿丞属于未入流的杂职小官,补子上绣的仅仅只是练鹊。不过能担任锦州这种边城重镇的驿丞,自然不是普通人物,在本地也有一定势力,否则也不好周旋于各路来往官员以及各种牛鬼蛇神当中迎来送往。

此刻的驿丞熊向志也是一脸纳闷,心想究竟是什么那么大胆,居然敢在他管辖之下的南城驿门前闹事?他打量着眼前的这两帮人马,顿时发现都是硬茬,于是大手一挥,手下驿卒迅速站好位置,抬起手中棍棒警戒起来。

他手下那帮驿卒,也长得是五大三粗,虽然手中拿得仅仅只是棍棒,可要是换成刀枪剑戟,同样也能上阵杀鞑子去。要知道,这些驿卒,平日里除了干迎来送往的活,战时和卫所的士兵一样,都将成为战争的后备兵源。

见到驿卒人多势众,而且驿站的头头驿丞也带人亲自出来,温家的恶奴家丁们才有所收敛,更何况除了气急败坏的王管事之外,其他的家丁们都被朱善凡吓怔了。他们正好可以借故,直接忽略王管事呜哇乱叫吼着“都给我上”的命令,然后顺势一怂,赶紧躲在了那群驿卒身后。

“你们先把刀收起来,我倒是看看,这个驿站是不是真的烂透了!”朱善凡笑笑,好呀,这下可热闹了。他招呼手下陆武、周韬、郑实、吴邑四名护卫,收起手中的刀剑。

“头儿,这人不知道是从哪个山沟沟里跑出来的小小百户,没有驿符就想要硬闯驿站投宿!这还不算,他还出言不逊,胡搅蛮缠,殴打了温家的护院,你瞧瞧把人家打得,啧啧啧,人都被打成这样了,简直没王法了!”刚才那名老驿卒也慌慌忙忙从角落里跑了出来,直接先来了一个恶人先告状。

温家的王管事,这时候也赶紧在手下的搀扶之下,痛苦哀嚎地来到驿丞熊向志面前,抬手指向朱善凡,连忙告状道:“熊大人,你瞧瞧,他这种芝麻绿豆的小官,居然欺负到了我们温家头上。就是他刚才趁我不备踢了我一脚,都快把我踢得半死了,你得赶紧替我们做主,派人把他们抓了,等我们家小温爷来了,再做决断!”

驿丞熊向志本就是习武之人,他缓缓上前,再一次仔细将朱善凡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朱善凡虽稍显瘦削,但是身形健硕,的确是练家子。而且眉宇之间似乎露出了一种久经沙场的凌厉锐气,身上更像是隐约自带着一股子杀气。

接着他转头对那王管事戏谑道:“哟,王管事你不是号称温家第一护院、小温爷手下金牌打手,还能打遍整个宁锦辽西嘛?怎么今天被这位小将军,一脚就给踢成这副样子?”

“我可不是什么小将军!就是一小小百户!朝廷定的正六品武官,手下也就管着百来号人,另替朝廷管着几百户人家。”朱善凡摆摆手笑道,他听得出,这驿丞倒也不像是那些难说话的人。

“大人过谦了!大人一看就年轻有为,他日必成一代名将!”熊向志其实早就看不惯温家的做派,只是由于忌惮于温家背后强大的势力,也只能随同大流趋炎附势。

这群平日里嚣杂跋扈惯的温家恶奴,整天对驿站上下吆五喝六,现在终于有人出手教训,也算是一件解气的事情。

“你······你赶紧叫你的人,帮我把他们给抓起来!我们小温爷马上就到,待会要他们好看!”王管事一听,气得肚子又是一阵剧痛,于是催促驿丞抓人。

这时候王则生怕事情越闹越大,于是赶紧上前拱手抱拳对熊向志解释道:“这位熊大人,我们来自团山堡,这位是我们百户朱善凡朱大人,我是吏目王则,这四位均是我们百户所的士卒。我们朱百户奉巡抚衙门之令,要前往宁远巡抚衙门面见巡抚大人,今日路过锦州,见天色已晚,身上盘缠不多,想着到驿站借宿一晚,这是腰牌,这是公文,请过目。”

王则赶紧将公文交给对方,接着又简略地说清楚了刚才事情的原委。

“王大人,折煞小的了,在大人面前,我这不入流的杂职岂敢被称大人!”熊向志连连恭敬作揖,对方官服补子上是绿袍鹌鹑绣,虽是九品小官,可在他这位不入流的驿吏面前,尊卑有别,地位悬殊。

“呀!我听过朱大人的事迹,原来面前这位小将军,就是赫赫有名的抗鞑大英雄!失敬!失敬!”熊向志仔细看了看公文,听完王则的解释之后,先是一乐,又是眉头一紧,接着赶紧合上公文,毕恭毕敬地将公文双手递还给王则。

“什么大英雄?这人可真会说话!”朱善凡哈哈一笑,挠了挠头,心想这驿丞果然圆滑,估计对方这满嘴跑火车,都是整日迎来送往经年累月下来才练就所成的吧?

“王大人,情况我都明白了,这事情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熊大人,没想到我们家大人,冒犯了这些温家家丁,也是一场误会!”

熊向志点点头,又把王则拉过一边,悄声笑道:“驿符这事情,你也知道,不过是陈规罢了,我这一小小驿丞,谁都不敢得罪!还请大人你们就别再纠结追究了,这对谁都没好处,待会还劳烦您去劝劝你们百户大人!”

“那是、那是!”王则也是一脸尴尬地点点头,心想朱善凡这个愣头青,以后还不知会给自己闯下多少祸事,也该是时候得好好和他上几堂关于官场规矩的课了,以后各种“陈规”只会多不会少。

“可是,我们这投宿的事情,该如何解决?还有那帮温家恶奴,又该如何是好?我们大人呀,倔的很!”

“放心,都包在我身上!”

见熊向志答应解决,王则咧嘴笑笑,这才满意。

温家的王管事正想催促,熊向志却主动上前,也拉到一边小声笑道:“你们这事情呀,就是一个误会!对方来头也不小,杀了不少鞑子,是巡抚指明要见的人,人家还要夸功游街呢!我劝你为了别惹你们小温爷不高兴,免得扫了他今晚的兴致,这事情我看就算了,改天我请你吃花酒,带你见识这里勾栏的头牌。”

“这······好好好!看在你的面子上,算了,算我吃亏!”王管事听了,虽然不甘心,但是熊向志出面点明了要他掂量轻重,他也只能一咬牙,先忍了。

“蔡老头,你给我滚过来!”熊向志又猛然转头,一把就拽起刚才那势利眼的老驿卒,没等对方反应过来,抬手对着那老驿卒的脸上“啪啪”就是两大耳刮子。

“头儿!干嘛打我!”老驿卒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捂着被扇得滚烫疼痛的脸颊一脸莫名其妙。

熊向志恶狠狠骂道:“原本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你这榆木脑袋,就是不懂圆滑应对!你究竟想不想干了?已经有消息从京城传来,当今天子准备要裁汰驿站驿卒,你再给我闹出乱子,你就收拾铺盖滚回老家去!”

“是是是!”老驿卒顿时明白,看来那个姓朱的,也是不好惹的角色。

熊向志又赶紧对手下吩咐:“来人,马上给我安排上房,好好招待这位被巡抚大人紧急召见的抗鞑大英雄,谁敢怠慢了,我第一个就宰了他!”

“头儿,房都安排满了,已经没了!”老驿卒捂着脸,赶紧上前解释。

“陈公子预定的乙字号上房,我看他今晚没来,那就转给朱大人住下。”

“是是是,可那套上房,就在小温爷那房的隔壁······”

“安排!”

“是是是!”

很快,众人散去,老驿卒也一改态度,满脸谄媚,在前面为朱善凡一行人毕恭毕敬带路,缓缓迎入院内。

望着朱善凡远去的背影,王管事气得咬牙切齿。

“快看!公子到了!”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嘚嘚、嘚嘚”的敲击响声,以及伴随着马车驶过地面响起的“嘎啦、嘎啦”的连串声响。

很快,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驿站院门之前,温家一众家丁,赶紧迎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