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朴街613号。
“上面一点，再上面一点，欸，再往左边移一点。”许鲨呦呵着几个小弟往大门上挂红灯笼贴对联窗花，别墅看着似乎也有了一点柔和的意思。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大家最放松的时候了。
许鲨久违的露出笑容，眼睛往旁边一瞟，大嗓门立刻咋呼开来，“呦，这不是吴小兄弟吗，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也来帮着大家伙一起布置呢？”
吴钢默默上前，沉默地把手上刚扎好的灯笼递过去。
吴钢，林叶放在东朴街的探子，后面和安尔杰达成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协议后，他和林叶的另一个东朴街心腹昌峨就易主了。
哦对了，此人是个哑巴，当然，是后天的。
许鲨看着青年有些红肿的手指，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语气不断放轻。
“我刚刚看到少主在二楼走来走去的，应该是在找你，你快去吧，这边放着我们这群大叔来就够了，别让少主等久了。”
吴钢上下一点头，拢禁围巾转身就要走，还没走出几步他又被许鲨叫住。
“等等，”许鲨左右一环顾，见没人注意，趁着监控头移向别处，迅速将一个半巴掌大的布袋塞进吴钢口袋里。然后抬手装模作样的整理吴钢的围巾，“少主最不喜旁人衣冠不整的样子。”
吴钢平静无波的眸子暗了暗，点点头，退后一步，绕着许鲨进了别墅大门。
走到楼梯拐角，他停下来，看了一会被许鲨整理整齐的围巾，皱着眉抬手将它揉乱，一团团地贴在颈侧，这才面不改色地上楼。
刚过拐点，他迎面碰上了一身正装的安擎道。
他立刻低下头，侧身微微弯腰鞠了一躬。
安擎道似乎没注意到旁边还占了个位，一派君子温雅目视前方地走了。
直到他消失在二楼，吴钢才直起身，冷冷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是——血腥味。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返回楼梯间下楼。
他径直走向别墅后面的小院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果然见到昌峨在刷手机躲懒。
吴钢面无表情地把口袋里的布袋掏出来扔他身上，抬手嗖嗖嗖比划这。
昌峨：“......？！！”
他翻身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吴钢，“你确定？咱们现在虽然是跟了小少主，但不是说跟大少爷反目成仇了的意思啊！你的想法是在把大少爷往险境推！再说大少爷也不会同意的。何况你看这个地方，隔十步就是一个监控......”
吴钢沉默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昌峨：“......”
安尔杰浑浑噩噩地晕着，半清醒半混沌间只觉得背后一片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的意识薄弱，甚至没有力气睁眼，只知道似乎有人在给他处理伤口，转眼又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睁开眼，翻身坐起，一个冰凉的物件正好被他抵在额上。
他一愣，沿着泛着寒光的物件向上，掠过冷白的手继续向上，定格在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
林叶歪歪头，101号笑容浮现得恰到好处，自然地将枪从安尔杰头上拿开，顺手掩入大衣中，“嗨，好久不见，合作人？”
安尔杰紧绷的神经立刻溃散，疼痛如潮水一般席卷上来。
他艰难地扯起漫不经心的笑容，“我倒是第一次见有人拿枪想偷袭合作人的。”
林叶学着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地向他靠近，“你应该知道的，如果我真要杀你，不需要我亲自冒险过来。”
安尔杰正要回话，猝不及防被他翻了个面。
房间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突然觉得有点口渴，舔舔唇侧头想去看林叶的表情，但一转头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气。
“那我，可真是谢谢合作人了。新枪居然第一个给我展示。我的荣幸......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林叶没搭理他的调侃，摸出一个十分袖珍的药瓶，犹豫了几秒还是拧开药瓶盖子，抬手挑了点玉色的膏体出来。
“一个大叔过来给你看伤的时候来的。”
他轻轻把药膏摊在一道道尽管已经做过很好的处理却仍然触目惊心的鞭痕上。
意识到林大少居然在给他上药，安尔杰瞬间什么困意，什么疲倦，什么疼痛都忽视了，甚至隐隐有点——激动。
他深呼吸试图平复疯狂跳动的心跳，心思却跟着伤口上的手指移动。
“林大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往常你可是直接抠一半直接摊的性子吧？怎么，林家已经没落到连药膏都供应不起的地步啊啊啊——”
他压抑地痛呼几声又迅速压住。
林叶见他终于老实下来，笑眯眯地在他伤处又戳了几下，睁眼伸手把住他的下颚一把侧转过来，另一只手抬起手中的陶瓷小瓶凉凉地看着他。
“你知道这里面的，是什么吗？”
安尔杰冷汗直冒，勾着他的眼睛勉强笑笑，“林大少见多识广，还请解答。”
林叶躲开他的眼神，松开桎梏他的手，低眸继续给他上药。
“这是从当年程家那处得来的。爷爷意外从那场事变中寻到了尼罗日耶制成的药膏残余，而我手上的，可以说是当今世界，与尼罗日耶药膏成分效果最为接近的试验品。”
安尔杰听明白了。
嗯，是人工的仿品，而且似乎还是林家垄断且市面上没有的——
总之——珍贵就对了。
至于尼罗日耶？
没兴趣。
安尔杰手撑着下颚，笑眯眯地享受着林大少的贴心服务。
“林大少，你知道，我房间除了厕所，都是监控的事情吗？”
林叶动作一点没变，随口回他，“知道啊。”
知道你还......
安尔杰及时止住要脱口而出的蠢话，笑意直达眼底，没忍住晃了两下脚。
“林大少今天不过年呢？”
“家里人都还没回，林家一般比较晚过年，我干脆先回小区待着了。”
林叶不以为意，拧上瓶盖，将手上剩余的药膏擦在安尔杰手臂的旧疤上。
做完这些，他慢慢在安尔杰身边躺下，用气音问他，“你那些违背父意的东西，都藏哪儿呢？”
安尔杰侧眸看他，学着他用气音回话，看不出心思，“也许，在厕所淋浴间的墙里面？”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叶进去乒乒乓乓一阵后臭着一张脸出来不禁觉得好笑。
“那可是违背父意地东西呢林大少。”哪能这么容易就被随便找出来呢。
林叶今日的好脾气即将告罄，他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从大衣中掏出一把银色枪支和一个红色布袋扔到安尔杰床上，毫无犹豫地起身要走。
“林叶。”
男生认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叶不耐的抬腕看表，不想搭理，继续向窗户走去。
下一秒，熟悉的凉意从他的后脑勺传来。
安尔杰用枪抵住他的头。
哦，还是他刚送出去的。
林叶想着敛眉，转身眼疾手快抓住他的额发俯视他，101号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
安尔杰被他的手抓的头微微后仰，却连眸光都闪着愉悦。
“新年快乐哦林大少~”
疯子。
林叶暗骂一声，自认倒霉地松开手把他推回床上，从口袋中掏出面具戴上飞快地从二楼的窗户跃了出去。
安尔杰看着窗许久，突然掩面低低笑了起来。
他捂住了嘴，却捂不住眼中疯狂跳跃的亮光。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缓了缓，正准备下床把床上的东西收拾收拾，只见一个黑影又跃上窗台。
他定睛一看，笑道，“怎么，你真把安家当做你的后花园了？”
黑影沉默许久，似乎忍无可忍但又硬生生地忍住了，语气十分憋屈，也许是觉得丢人，含糊不清说了一句什么后立刻飞身而下。
但他听清了，每一个字。
他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