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卢苇回车上去睡觉了,秦川依旧靠在车尾,他完全没有困意,除了一肚子的感慨和心事,还有就是山上的蚊子太多了,围着他嗡嗡乱飞,将他心情扰的越加烦躁。
不得已,他只能跑到露台上去吹夜风。
这儿的风很大,但吹不走他深深的焦躁。
他很清楚,这一晚注定是不能回家了,等下山后该怎么和大家解释?以卢家的能力和交际网,百分百会查出卢苇飙车的真相,小丫头绝对是在劫难逃,但是到底该怎么帮她度过这一劫?还有就是,和卢苇在山上过夜,这种荒唐事如果传出去,还不被人戳断脊梁骨!
现在大伙儿肯定急疯了……秦川凝望着远处紫田市的灯火,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翻山越岭赶回去。
在露台边站了许久,直到隐隐感觉腿发酸了,他才席地而坐靠着石头栏杆,肩披漫天星辰,怀里裹着愁绪,徐徐闭上眼睛。
好不容易快要睡着时,又听到卢苇在叫他,赶忙爬起身奔回车边。
明朗的月光下,卢苇脸上挂着一层寒霜:“姐夫,你又溜了是不是!”
他赶紧解释:“没有,我在旁边睡觉,那里凉快。”
“好吧……接下来我要去……上个厕所,你陪我去吧……”
此时的卢苇,是一脸的忸怩,手指向了远处的树丛:“那儿太黑,我不敢去。”
秦川忍不住想笑,你敢玩飙车这么危险的游戏,却没胆子一个人去树丛里小便?
但他也没敢说什么,陪着卢苇走到灌木丛边,马上停下脚步:“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卢苇凶巴巴地警告:“你就站在这里,不许偷看我,不然我告诉大姐!”
“多嘴!尿尿去!”
然后,他转过了身,过了大约一分钟,似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好了吗?”
“好了好了……哇,姐夫救我,有老鼠!”
伴着地上尖利的吱吱两声,秦川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突然扑进一个喷香扑鼻的女孩子,他极力克制住冲动,轻轻拍了拍卢苇的背:“别怕,老鼠应该跑了。”
卢苇似乎害羞了,马上从他怀里挣脱,掉头奔回了车子。
刚才这一幕有些香艳和暧昧,但秦川哪有心思去细细品味,他回车边悄悄一看,车内的行车记录仪还在闪烁着微不可见的亮光,才放下了心。
这个东西太重要了,它能证明卢苇和他的清白。
先熬过今晚,只要明天早上有人来看日出,就好办了……想到此处,他稍稍安心了一些,走回露台边,再次强迫自己睡着。
半夜里,一阵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夹杂着狂风,把睡梦中的秦川浇醒了。
现在是夏天,但半夜山上的大雨还是颇有凉意,他咒骂两声,回到车边拉开门,取出自己包里的伞。
卢苇身子微微蜷缩,躺在后座呼呼大睡,头下垫着一个卡通靠垫,腿上盖着秦川的衬衫,雨点敲窗的声音对她没有丝毫影响,秦川也不想吵她,取出挎包,便悄悄关上了车门。
刚打开伞,他又犯了愁,狂风暴雨已经打湿了周围的一切,他不能再像刚才那样,随心所欲地席地而卧,只能强撑起疲倦不堪的身体,独自打伞站在雨中煎熬着。
同时,一阵剧烈的饥饿和口渴突然袭来,他这才反应过来,从昨天午饭后直到现在,就没有再吃喝过任何东西,便放下伞抬起头,喝几口从天而降的雨水,但身上瞬间就被淋透,禁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一阵悲苦,又将伞继续撑好。
风雨越发癫狂,几乎要把伞吹断,他双手用力握紧伞柄,同时蹲在车边,靠着车身一起苦苦支撑,突然又想到包里还有被卢苇喝光的矿泉水瓶,便把它取出放在地上,搬来几块石头,顶住瓶子的四周,使它的口矗立朝上,慢慢接着雨水。
月亮早就被这阵暴风雨吓跑了,远方城里的灯火也几乎绝迹,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秦川很费劲地看清了手表上的时针,才凌晨两点出头,离天亮还有至少两个多小时,这段时间里,既不能睡也没地方坐,太难熬了……
他努力向远处树木茂密的地方眺望,凭着直觉,他猜测那里会有避雨的地方,但又不敢去,怕万一在车里的卢苇醒后,找不到他会害怕,只能在狂风暴雨中一直站着,站累了就蹲一会儿,腿蹲麻了再站起来,在这期间,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就是今晚下了这场雨,早上是否会有人来看日出真的不好说,如果没人上山的话,自己和卢苇该怎么办?
越想脑子越混乱,他用力揪了一下头发,接下来,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嘎啦啦的脆响,似乎是从露台边的山崖上传来的。
他赶紧抬头,顺着发声的地方望去,那里黑乎乎一片,但借着几轮白晃又刺眼的闪电,他赫然发现,这是山崖最外侧的一块岩石,在狂风暴雨的摧残之下,几乎摇摇欲坠。
而这块岩石下的几十米,正停着卢苇的保时捷。
要遭!他把伞一丢,冲到车边拉开门,把睡梦中的卢苇用力拽起来。
“快跟我走!”
“姐夫,怎么了嘛?”她揉着眼睛,完全不知道死神正在靠近。
“车里危险,出来再说!”
“哎哟,你轻点儿,拽的我疼死了……”
“别喊了,赶紧出来!”
把卢苇拖出车外,秦川给她指了指丢在远处地上的伞:“去撑着,躲远点,找个雨小的地方避一避。”
然后,他抓起后座的几个靠垫,一股脑儿扔给她:“捧在身上取暖,别冻着了,现在你马上离开这里!”
卢苇依然懵懵懂懂:“姐夫,到底怎么了嘛……天呐,这雨太大了!”
“没时间给你解释,你他妈快给我滚啊!”
秦川极少有如此凶悍的一面,卢苇只能乖乖听话,抱着一大一小两个靠垫,头上罩着秦川的衬衫,跑到大雨里去捡伞。
见卢苇走了,秦川稍稍松了口气,还想继续拆行车记录仪,突然又一阵闷雷在天空炸响,头顶上的嘎啦声几乎就在耳边。
他不敢停留在车里,纵身跃出车厢,爬起来就没命的逃。
奔了没几步,身后一声巨响,伴着玻璃粉碎落地的声音,他回头一瞧,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一块直径接近一米的岩砸击穿了车顶,应该就是从山崖边掉落下来的,它的大半已经陷入车厢内,其中最尖锐的部分正对着后排,也就是刚才卢苇睡觉的地方。
带着惊魂未定,他奔到卢苇身边。
几道闪电连续划过,照亮了卢苇苍白和惊恐的脸,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大眼睛,盯住那辆面目全非的帕拉梅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