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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宁没有接他的这一话茬,而是先把一杯茶水推到了郭寒的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才说道:“我想这几年下来,你也应该知道纵横会是个什么货色了吧?

“一些有着野心,却又眼高手低的商人,妄图以这种秘密的方式来控制地方政权军权,也亏他们敢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

“而更叫我感到惊讶的是,在梁州,他们居然真就几乎成功了。要不是当年我那一闹,恐怕到今日,绝大多数人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面对孙宁岔开的话题,郭寒又回以一声冷笑:“废话就不要说了,我也没时间听你说这些,到底你们有何打算?”

“郭二少还真是个急性子呢。”孙宁啧了一声,“我先问你一句,你真觉着这样的梁州会有前途,而你们郭家真就可以凭此在今后的天下纷争中保存自身吗?”

郭寒张了下嘴,终究没法说出违心的话来。其实就是他自己,也不看好梁州如今的局势,哪怕现在的他们看着已经开疆拓土,都快把半个中原都拿到手里了。

“你也有着担忧和顾虑吧?”孙宁立刻把握住了对方的心态,继续道,“商人终究只是商人,他们眼中更多只是利益,而非大义。

“为了牟取他们所看重的蝇头小利,这些商人会在江南挑起各种事端,从而落人口实,引来不必要的兵灾。

“就如眼下这次的大战,本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你们甚至可以用更温和的方法来与江南交流,从而获取更多的粮食物资,并以此来与北边的强敌交锋。

“可现在呢?江南反倒成为了你们必须全力应对的强敌,而北边的平天军真就会放过这样能一举杀入梁州腹地的机会?你不会以为现在的风平浪静会一直持续下去吧?”

郭寒再度沉默,心却已经乱了。

这正是他一直所担心的大问题,一旦南边真个出现大战,北边防线必然会收缩空虚,到时平天军又怎么可能放过到手的机会呢?

孙宁语速加快,神色更为严肃:“而这一切,说到底都是拜那些鼠目寸光的纵横会商人所赐!

“明明是他们的贪婪和妄动才导致了这场矛盾,结果却又要你们来承受压力。这也就罢了,听说为了控制你们郭家在军中坐大,他们甚至还把对前线军粮物资的控制都牢牢握在手里,以为掣肘。

“这是真正的盟友该做的事情吗?就是江南各姓联军之间,都不可能出现这样互相提防的举动,而你们内部却已经发生了分裂,所以此战,你觉着还有胜算可言吗?”

郭寒的脸色越来越是难看,但很快的,他又猛然清醒过来,自己不能被对方的话语牵了鼻子走:“你不必在此危言耸听!至少目前,我前方大军的军粮供应就没出过问题。还有,真论实力,我梁州大军也远在江南各方联军之上,这还没算上我们可以调动的两湖和两淮的大量兵马!”

险些就让对方用话术给骗了过去,事实上现在隔江对峙的双方,还是自家胜算更大些的,不然江南联军又怎么可能一直老老实实呆在那儿呢?

孙宁叹了口气,目光看向郭冲。

后者会意,跟着开口:“二弟,你说的虽是事实,但真放到战场上到底如何,却是谁也不能凭空而定的。

“不过,有一点,我现在就可以确认,那就是无论此战是胜是败,对爹,对我们整个郭家来说,都只会带来祸患。”

“你也不必拿这种话吓我,纵横会确实不是好人,但他们也没蠢到要与我郭家为敌的地步,那只会给他们自身带来灾祸!”郭寒不以为然道。

“你是没有看明白眼下我们郭家的处境啊。”郭冲叹了一声,肃然道,“我之前帮着皇帝陛下在梁州夺权的举动,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到不安了,也正因如此,在这两年里,他们才会不顾他人反对地,将自己人不断安插进梁州各要紧衙门。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一点点把本来属于我们郭家在梁州的权力一点点都夺走吗?而父亲他选择的,是不断地退让,希望凭此来向他们表明自己的忠心。

“本来这样做或许是有些用处的。可是这次爆发的战争,却又让事情发生了变化。若是父亲在南边败了,他必然声望大损,而且军中忠于我们郭家的将士也必然死伤惨重,那就给了纵横会以机会,趁机把兵权彻底从父亲手中夺取,真正控制梁州。

“而到了那时,你觉着父亲也好,你也好,还能在梁州有立足之地吗?而且除掉你们的借口都是现成的,败军之将,自当承担一切罪责。”

郭寒的脸色再变,可口中还是道:“说来说去又是那一套!我说了,我们胜算更大……”

“就算父亲真赢下了这场,你就觉着他们会放过父亲和郭家了吗?”

郭冲苦涩摇头:“不会的,那只会让父亲的处境更加危险。历朝历代,功高盖主,最终惹来杀身之祸的武将还少吗?

“那还是在天下一统的时候,那样的君主都容不下有大功的武将,更别提那些目光短浅,只知道藏在暗里见不得光的纵横会商人了。

“要是我猜得不错,他们是绝不容许父亲有此一胜,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此战最关键的时刻,在父亲即将取得大胜时,突然切断粮草供应。

“如此,大胜就可变成惨胜,乃至失败。你别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以那些家伙的短时,这样的事情他们是肯定会做出来的,因为在他们眼中,自身利益永远高于一切!”

郭寒的呼吸为之一促,只觉着一阵口干舌燥,也顾不上对方会不会做手脚,当即拿过茶杯,便咕嘟嘟灌了一气。

然后才盯着自己兄长,沉声道:“所以你们说了这么多,到底有何目的?想让我做什么?”

听他这么问话,孙宁心下便是一定,对方已然心动,事情已成了八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