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异其实早就怀疑她已然知晓一切,但既然她没有点破,自己也就无需主动坦白,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道破,有些猝不及防,一时之间,进退失据,尴尬当场。
檀婆道:“或许你等会奇怪,我何以知之?”
关雎道:“是啊,檀婆,你何以知晓?”
檀婆道:“你们可曾记得,我说过最近这里突然来过许多匈奴兵,到处搜寻,口口声声说要寻找一男一女两个汉人,称那是和亲途中走失的大汉关雎公主和送亲使臣?”
郑异知再也隐瞒不住,道:“请檀婆见谅,此乃国事,身不由己,不得不瞒。这位正是出塞和亲的大汉关雎公主,而我也确实是送亲使臣越骑司马郑异!”
檀婆望着他们二人,道:“身为皇家贵戚,能为生灵免遭涂炭,不惜出塞异域,以此生幸福相换。我又岂能不尽我微薄之力,助你们平安归汉?”
郑异道:“就是说,檀婆看到公主那件贴身金袄之时,就已心中雪亮?”
檀婆道:“不错!慢说寻常人家,就是王侯之家,也不会有做工如此精美的衣物!”
“檀婆既然对汉室王亲贵族的礼仪服饰如此清楚,想必也是很有来历,不知可否告知一二?”郑异问道。
檀婆笑道:“我就知道这些日子,你一直在百爪挠心,想知道我为何至此,且与一位乌桓男子厮守。说来话长啊!”
“不长,檀婆请讲!”关雎催着道。
“你们可听说大汉北境有一县城,叫做繁峙?”
“繁峙?”关雎摇摇头。
“繁峙,乃是一小县,地窄人稀,却硬生生将匈奴大军拖住数月,从而掩护周边诸郡将无数流亡百姓撤入塞内,由此着称于世。当时的县令名叫温序。”郑异说道。
檀婆闻言,身躯一颤,神情激动,道:“你小小年纪,竟然知道如此边远小城的县令?”
郑异道:“温序才能过人,坚韧沉着,不惜为国捐躯。为我平生所仰视钦佩,焉能不知?”
关雎道:“难道温序最后竟还是战死了?”
郑异道:“正是,实在可惜!”接着他又问檀婆道:“不知檀婆与温序有何渊源?”
檀婆道:“我娘家本姓温,我闺名为芝。”
“温芝?”关雎道,“这名字真好听!”
“此名确实不俗,必出自书香门第。但您不知与温序是何关系,兄妹?”郑异道。
“正是!我父温昀,质性方直,原是前汉尚书令。我兄温序,少有志操,勤学苦读,笃志博闻,淳和达理。入阙廷后不久,便调至繁峙任县令。天有不测风云,王莽篡汉,侵虐天下,父亲不愿依附,被收入诏狱,并诬以大逆,终为所害。后来,我兄闻听先帝起事兴汉,便顺天命而归附。于是,我就离开京师,前往繁峙投奔兄长。而此时匈奴趁中国内乱,乘虚而入,侵扰大汉北境。沿途之中,到处都是难民,经常拥塞于道。他们尽皆南行求生,唯我北去寻兄长共度时坚。紧赶慢赶,终于在匈奴即将围城之前,进入繁峙,得以相见。”
关雎听得入神,一直悬着的心此时方才放了下来,舒了口气。
“数月后,繁峙城内箭尽粮绝,匈奴人最终还是攻了进来,欲活捉我兄,逼他归降。我兄虽身负重伤,被团团围住,却毫无惧色,喝道‘尔等丑虏,敢辱汉将?’然后,拔剑自刎。”
关雎“啊”的一声,双手抓住郑异。
郑异一惊,双手一缩。关雎听得入神,竟没在意。
却听温芝继续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当时还以为他能回来接我一同冲出重围,所以就一直在府中守候。谁知,冲进来的,竟是狰狞恐怖的匈奴兵!”
“那后来呢?”关雎紧张的问道。
“后来,他们把我抓了起来,想送回匈奴龙庭!”温芝面上微微一红,郑异知道必是匈奴兵见她美貌,欲献给单于,遂问道:
“不知当时是哪位单于?”
“栾提蒲奴!”温芝道,说完静静的望着关雎。
关雎面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但侧身望了郑异一眼后,瞬间又恢复了娇憨之态,继续问道:“那后来怎样?”
“匈奴人当即就押着我出了城。我本想自杀,但匈奴人早有防备,将我的手脚捆得结结实实。于是,我索性就将计就计,打算到得龙庭,找机会把栾提蒲奴给杀了,为兄长报仇!”
“不让须眉。”郑异暗赞。
“殊不料,半途之中忽然杀声四起,涌出无数外表与匈奴人相似、但服饰截然不同的伏兵。他们勇猛异常,很快就将押送我的匈奴兵消灭干净。那为首之人,便是现在的檀公,那时他叫檀驰。”
关雎道:“我明白了!他救了你,还帮你报了仇,你感恩就嫁给了他,然后一同来到这里?”
郑异道:“来到这里之前,必定还有很多曲折。”
“正是!”温芝道,“他们给我解开绳索后,便把我横在马鞍之上,欲带回营地。但檀驰见状后,当即喝止,让余人自行带上战利品先走,而自己却等到我血脉通畅以后,才让我坐在他的马上,由他牵着缰绳,一路走了回去。”
“当时乌桓情形怎样,有没有赤山乌桓与白山乌桓之分?与大汉关系如何?”郑异问道。
“问得好!”温芝赞道,“乌桓部族本来一直在辽东。大汉初期,匈奴单于冒顿派大军将其灭掉,活下来的人依托乌桓山拼死抵抗方得以生存下来,故此叫乌桓。但至此后就臣服匈奴,每年都要进贡牛、马、羊皮,若过了规定时日,则罚没妻子儿女。”
“昔日听见皇兄们说乌桓、鲜卑、匈奴经常连兵袭扰大汉,抢掠财物,伤我吏民,本以为他们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不料原来乌桓竟如此悲苦,也遭匈奴盘剥。”关雎道。
“不错。但是后来,武帝派遣骠骑将军霍去病击破匈奴东部地区,又把乌桓迁到上谷、渔阳、幽州、辽西、辽东五郡塞外,为汉侦察匈奴动静,并设置护乌桓校尉,切断其与匈奴之间的联系。”
“昭帝时,乌桓逐渐强大起来,向匈奴复仇争锋,但终究还是胜少败多!及王莽篡位,欲胁迫乌桓攻击匈奴。乌桓不适其严苛之策,双方交恶。乌桓于是开始仿效匈奴侵扰塞内,甚至不惜与匈奴勾结,一同窜入大汉境内,抢夺财物。”
“他们难道不记得祖先被灭之仇了吗?竟与仇人为友?”关雎不解,看了檀公一眼。
檀公仍是端坐如山,巍然不动。
“此一时,彼一时!哪里都有好人,哪里也少不了坏人。大汉、匈奴也好,乌桓、鲜卑也罢,都有不世出的俊彦英杰,他们高瞻远瞩,雄才大略,振兴本族。远的不说,就说当世,既有让大汉中兴的先帝,又有令匈奴重新强大的栾提蒲奴,天下闻名。其实,乌桓也是豪杰辈出,正在崛起,只不过大汉阙廷知之甚少而已。”
郑异听她话中有话,道:“不错,我观檀公器宇不凡,武艺过人,必是一位出类拔萃的英雄豪杰!”
温芝望了檀公一眼,叹道:“不错!可惜是我把他耽误了。至于为何,过会儿你们就知道了。”遂接着沿着原来的话题道:
“先帝时,乌桓与匈奴连兵为寇,反复入侵边塞,较之以往,威胁与危害突然增强甚多。这是因为,远在辽东赤山的乌桓本部,遣派出一支人马进驻到上谷塞外的白山之上,这里距离大汉北方五郡距离都非常近,早晨从驻地出发,马不停蹄,一路奔驰,最快傍晚即可到达郡塞城下。这五郡居民本来十分富庶,可自他们到此后,郡县遭到破坏,家财被其抢掠,百姓被迫流亡,而这支白山乌桓,却因此变得富强起来。”
“进驻白山,实属高明之策,乌桓确有高士。”郑异赞道,“莫不是檀公想出来的妙策?”
关雎连忙再次望向檀公,却见他仍是刚才坐姿,分毫不差,如同泥塑一般。
温芝道:“虽不是他亲自所出,却多少也有些关系。说到这里,就接回适才你们感兴趣之处了。”
“出此策之人,名唤赫丁,是当年赤山乌桓大人赫顿之幼子,此子天赋异禀,聪明过人,博学高才。”
“赫丁?”郑异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
“他志向远大,深谋远虑,但也有一致命缺点,就是心高气傲,目空一切,远到汉匈帝王,近至乌桓部落,没有一人被他放到眼中。凡他所想要,就必须得到,不择手段,不计亲情。故此,他的父兄,包括父亲赫顿、长兄赫甲、次兄赫乙、三哥赫丙,无不让他三分。”
“此人如此了得,那为何在献出进占白山之策后,就未见其给乌桓再建新功?”郑异问道。
“我等躲到深山后,孤陋寡闻,就一直没再有他消息。难道后来,他竟默默无闻,再无惊世之举?”
“躲到深山?”郑异奇道。
“正是!这话又得从前面说起了。除了赫家之外,赤山乌桓还有海家、檀家等几大部族,俱都好勇斗狠,视死如生,平日里相互出现争执,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到野外决斗。故此,经常在出征打仗时,乌桓大王欲派遣兵将,才知道有些将领已经被自己人在决斗中提前给杀掉了。”
“檀公也这样吗?那你怎敢同他说话?”关雎好奇的问道。
“檀公不会这样,喜爱都还来不及呢,岂能忍心拔刀相向?倒是对胆敢冒犯、伤害檀婆之人,他拔刀相向还差不多。”郑异笑道。
温芝脸色一红,继续道:“不过,说也奇怪,这几大家族平日里在部族中斗得天翻地覆,但一旦出去在外,尤其是面临强大的敌人时,却又立时团结得如同一个人一般。”
“那日,檀驰因为陪我,走的慢,回到赤山时,已比别人晚到了两日。当时整个部族顿时如炸了锅一般,纷纷出来观看我俩。因为乌桓人经常出去劫掠汉人,都是用绳索捆好,连在一起押回营中为奴。而这次却截然相反,他牵着马在前面走,我则坐在上面,如同恭请回来的一般。当时,一进营中,立刻就从围观族人中跳出一个女子,疯子一样将我撞下马来,扑倒在地,手持明晃晃的短刀来取我性命。我当时双眼一闭,以为立刻就能见到兄长了。”
“啊!”关雎道,“原来你在乌桓竟然还有仇家。”
郑异笑道:“这种仇家岂止在乌桓?天底下到处都有。更何况檀公当年必定风采非凡,更容易‘结仇’。”
关雎道:“不要插言打断,檀婆,继续讲!”
温芝道:“檀驰哪里肯放我走?当即一把抓住那女子后衣领,扔出去数丈!那女子落地后,爬起来又张牙舞爪的恶狠狠朝我扑来,檀驰立刻把我挡在身后。接着,人群中冲出来两伙人,有的拉住檀驰,那是他家族的人;有的则拽住那女子,那些则是她的家人!”
郑异道:“既然都有家族,而且檀家还独立成姓,说明此前檀家先祖必定有人曾当过大王,那女子家也是如此,双方势均力敌。最后,这事还得闹到赫顿那里,由他来裁定吧?”
温芝道:“正是!而且,那女子的家族,就是他们赫家!那女子名叫赫赫,正是赫顿大人的小女儿。”
关雎一声惊呼,道:“那不好了!”
温芝道:“是啊!下面的事虽然我都在,但却一句话听不懂,都是后来听檀驰说,才明白的。故此,就讲的简略些。”
关雎遗憾的道:“他们没有懂汉语的人吗?给你翻译?”
郑异道:“当时檀婆是被掠来的汉人奴役,怎么可能专门派人给她翻译,而且族里又没人懂汉语,懂汉语的人也未必熟悉他们部落的情况,翻译起来难度极大。”
温芝道:“话是不错,但族里还真有人懂汉语,而且还非常精通!”
郑异一拍脑袋,道:“是,我疏忽了,赫顿的儿子!”
温芝赞许的望了他一眼,道:“正是!听檀驰说,去到赫家论理时,赫顿的几个儿子也卷了进来。”
关雎奇道:“卷了进来,何意?”
温芝面现羞涩之色,欲言又止时,郑异早已说道:“就是他们见檀婆那么美丽,想从檀公手中把檀婆抢了去。”
“檀婆就一个人,那他们弟兄那么多人如何够分?”关雎问道。
“檀驰见状怒不可遏,拔出刀来便要与他们决斗,而在屋内,檀驰之父也在同赫顿论理,双方正争得不可开交时,忽然从远处飞奔而来一匹快马,从马背上跳下一人,虽然年纪轻轻,但赫家那弟兄一见到他,均立刻安静了下来。那人径直走到我面前,居然用汉语和蔼的安慰了几句,并询问我的名字与家世。”
“我警觉的先问他是谁,他自称是赫顿大人的小儿子赫丁,说那几个与檀驰争吵的人都是他的兄长,接着又给我介绍起檀驰。上天真是有趣,居然安排刚见到的一个陌生人给我引荐一个愿意豁命保护我的故人。”
“然后,他说檀驰正在约他们几位兄长决斗,但他认为以一敌四,这样不公平,因为即便檀驰能赢下他大哥,就很难赢下他二哥,即便再赢一场,也过不了他三哥那关,更何况最后还有他,所以檀驰必死无疑!”
“他说的有道理,那你怎么办?”关雎问道。
“我也是这么想,就问他有什么办法吗?”温芝道。
“他怎么说?”
“他说他有办法,既不流血,又能平息这种搏命的争执,但能不能奏效,关键还在于我。”温芝道。
“什么办法?”
“他说乌桓习俗,婚娶前,男女需要相互熟悉半年以上,双方满意才能够成婚,然后男方再随女方还家。若依照此规,我虽是孤身一人,但可以给建我一个穹庐独自居住,权当作女方之家。然后,他们几个每日轮流来与我相处,帮做家务,直到我从中挑出满意者为止。”
“那若无满意者呢?”
“那就按照先前方法决斗,杀死檀驰后,他们兄弟再决斗,最终的胜者娶我为妻。”
“那真是惨烈!你可曾同意?”关雎道。
“必定同意了,否则檀公怎会安然在此?”郑异道。
“我问檀婆,你莫插言!”关雎怒道。
温芝道:“若不同意,必然血流成河。但他们弟兄人太多,我坚持要求他们先自己推选出一人,然后再与檀驰竞争,否则宁死不从。本以为他不会答应,但没想到,他竟微微一笑,道‘正合我意!’于是,他过去一说,双方当即俱都同意按照他的主意行事。”
“此人果然睿智!亏他能想出此策,只有他懂汉语,必以为能博得檀婆的芳心。”郑异道。
“更令人惊奇的事还在后面呢!”温芝道,“于是,我独自住在穹庐中,一日檀公相陪;一日赫丁做伴。衣食等物,他们每次都带,自是不缺。说来也真是奇特,赫丁精通汉语,可以顺利交谈,也才华横溢,可我总是觉得他令人捉摸不透,难以知心,不可托付;而与檀公虽然语言不通,只能用手比划交流,却可知意,从心底感到他对我情真意切,关爱赤诚,更有好感,遂跟他学起了乌桓语。”
“啊,我明白了,原来檀婆的乌桓话是那时候学的。你真聪敏,这么难懂的话,都能学会。”关雎道。
“莫打断她,让檀婆接着讲!”郑异学着她的语调道。
关雎向他怒视一眼,接着转向檀婆,挥手示意继续。
温芝道:“我对赫丁越来越疏远冷淡,而与檀驰倒越来越两情相悦,能讲的乌桓话也越来越多。赫丁看到眼里,心中自是雪亮。于是,他又想出了新主意。”
“什么主意?”关雎问。
“他说他们家只有一个女儿,就是赫赫,自幼喜欢檀驰,若能让檀驰娶她;而我做他的妻子,则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那檀公岂能答应?”
“是啊!檀公当场拒绝,那是赫丁预料之中的事,于是他又提出,儿女事小,部族事大。他已探察到一处好地方,乃是在上谷城外的白山,此地距离大汉北方五郡,均是一日路程,且当地百姓非常富庶,若占据此地,可一举富强。”
“那与通婚之事有何干系?”关雎问道。
“他说以两年为期,由檀驰带着赫赫率领一些部众前往白山,袭扰大汉北境五郡,抢夺财物,并筑建营寨;若两年期满,白山乌桓能够立下足来,则允许檀驰回赤山娶我,或者也可把我接至白山,他保证与妹子赫赫以及赫家从此不再纠缠干扰,决不会为一位汉人女子而伤害两家多年的情义。”
“此人机诡百变,真是殊行绝才。”郑异叹道。
“于是,檀驰当即答允,并跑来找我,伸出两个手指,然后拍拍胸脯,再将两个大拇指对着叩了一下,意思很明白,让我坚持两年,他必能达到目的,然后就可以回来娶我了。时间飞逝,两年也就是眨眼之间,赫丁见我仍然心如磐石,毫无回心转意的迹象,遂主动提出要檀驰的兄弟檀远送我去白山。我虽不知此举何意,但反正与檀驰一同在白山,总要比一个人孤零零呆在赤山好,当下欣然同意,第二天便与檀远一同去了白山。”
“难道就如此顺顺利利的见到了檀驰?”关雎又忍不住问道。
“是,与他相见,倒是不错。却又出了意外!”
郑异道:“什么意外?赫丁心高气傲,想必不会如此轻易服输。”
“赫丁让檀远送我前来,表面示意是与檀驰修好,实际上竟然动了杀机,但就连他妹妹赫赫也都瞒在鼓里。当晚,檀驰与檀远兄弟喝了不少酒,毫无防备,赫丁与他二哥赫乙、三哥赫丙突然带人出现,将檀驰兄弟二人制住后,捆绑起来,正准备杀害时,却不料大汉伏波将军马援率军突然偷袭上门。”
“啊!伏波将军马援!”关雎吃惊的望向郑异。
“正是!当时山寨内所有人都始料不及,赫丁见形势危急,无奈之下只得放了檀驰兄弟,让他们号令部属一同抵抗。檀驰假意答应,寻机拉着我从后山逃走,黎明时分才脱离险地,到了一个岔路口上,他突然勒住战马,沉思良久后,才继续扬鞭驰骋,但所奔方向不是朝东,而是背离赤山方向,向西。此刻,他已下定决心不再过问族里之事,而是与我浪迹天涯,尽情厮守。在此后的数年中,几经辗转迁徙,终于找到此处,定居下来,一直至今。”
关雎听得百感交集,荡气回肠,目中洋溢羡慕之情,再次望向郑异,却见他专心致志的听着,目光炯炯,继续问道:
“那他兄弟檀远,以及赫乙、赫丙、赫丁兄弟与其妹赫赫等人呢?”
“从那以后,我们与乌桓恩断义绝,不再往来,所以也就杳无消息。”温芝道。
“但不知对鲜卑,檀婆是否熟悉?”郑异忽然问道。
“檀公熟悉,而我所知甚少,只晓得他们习俗语言与乌桓相通,缘于辽东鲜卑山,故因此得名。他们那里盛产野马、原羊、角端牛、貂等珍奇野兽,皮毛柔蠕,最适合做皮裘衣袄,保暖御寒。”
“角端牛?不知檀婆可曾听说过角端弓?”郑异眼前一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