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是为何?”刘东福奇道。
“我有四个女儿,经年培养,精通琴筝萧笛,号称矾楼四绝,如今嫁至钱塘沈家,老身来钱塘便是想请这四位女儿为我矾楼培养继任者。可惜钱塘沈家的门却并不好进。”
“好教李掌柜知晓,这位刘管事的东家,便是杭州首富王员外,乃是沈家通家之好,前几日刚结成姻亲,有刘管事相帮,想见矾楼四绝却也不难。”王处直尖锐的嗓音响起,身为宦官对这种花边新闻尤为热心。
李氏一脸庆幸的神情,“那可真是太巧了,还望刘管事成全!”
刘东福这才明白为何沈老爷提醒自己见一下京城来的乐师,原来沈老爷不方便出面,让自己将这一行人带到昌国。至于这李氏,精明一世之人,估计早知道自己和沈家的关系,却表现地如此做作,先用少女的绝美歌声打动自己,再扮出一份可怜的表情。
刘东福没有回话,只是漠然地看着眼前的酒杯。
“刘管事,可有什么难处?”王处直看到刘东福神色有异,便问道。
“王少监有所不知,这矾楼四绝虽进了沈家的门,但沈家主母并不相容,如今却已不在沈家。”
李氏大惊,忙问道,“刘管事可知我那四个苦命的女儿现在何处?”
“知道是知道,可是我人微言轻,却不方便参与沈家的家事。”
李氏见状便从怀里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锭,放到刘东福的面前。
“还望刘管事告知,老身绝不会给刘管事惹麻烦。”
刘书福对那银锭看也不看一眼,冷声道,“李掌柜,这银子你便收起,我们王家也不是缺钱之人,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别说一件,十件百件也可以!”
“你见了矾楼四绝,万不可起带走四女的心思,若是你有这个心思,今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也省得我难做人。”
李氏面现难色,她此次前来,颇带了些上下打点的银两,便谋着将矾楼四绝带回京城,培养继任者的想法,却不料被刘东福一眼看透。
“那便算了,就当我今日没来过。”刘书福斩钉截铁道。
“刘管事且慢,老身答应便是。”
“好吧,明日辰时杭州大通码头,我带你去见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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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杭州至昌国县,一路沿江而下,只需四个多时辰,第二天酉时,刘东福便和李氏一行四人来到了昌国县的码头。
李氏一行四人一到码头,便发现昌国县的情况与想象中的景象截然不同。众所周知,昌国县是去年沈括被抄家后才在九月立县,立县之前仅是一个小乡镇,而如今,这昌国县游人如织,街道宽阔整齐,所有的住房全是新建的制式统一的砖瓦房,街道干净明亮,在其它州县非常昂贵的玻璃制品,在昌国却成了家家户户的寻常之物,不少旅店酒肆的窗户被更换为大块玻璃,恍若仙境。
沿街全是生意兴隆的商铺,除了来普陀山的部分游客,绝大多数都是昌国的百姓,一路上竟未看到一个人身穿破旧衣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而商铺里销售着大周各地的物产,甚至还有来自朝|鲜、日本、南洋等地的新鲜水果、工艺品,更有一些在大周难得一见的稀罕物件,最流行的便是各种尺寸大小的镜子,几乎所有商店都有销售,而一面可以清楚无比地照见脸上容貌的小方镜仅卖一贯钱。
师师姑娘和弹琵琶的乐师一见小方镜便走不动了,反反复复观看比较。
刘东福见状便笑道,“两位小娘子,待我复了命,便送你们几块,这小镜子每天出产怕不止上千块。”
一个少女,一个少妇立即喜笑颜开,感谢刘管事的话说个不停。
李氏见昌国之繁华远胜明州,仅比杭州略逊一筹,便好奇地问道,“刘管事,这昌国县果真是这半年建起来的?”
“那还有假?你看那边只有一个城楼,连城墙都还没有建完,总得等年底农闲时才好组织人手。”刘东福有些自豪地说道。
“这昌国县难道家家住得起砖瓦房?户户都有余钱?”
“最普通的砖瓦房一套院子四十贯,如果租住,一个月只需二百钱,但在昌国只要肯干活,一个月最低的工钱便有五贯,连佃户都是靠领月钱生活。而且,不分男女,只要干同样的工作,都领一样的月钱。”
“昌国的百姓都在给沈家工作吗?”
“一半一半,沈氏产业现在有一万八千多工人,最近正在扩建工坊招收私兵,一两个月后,便有两万工人、两千私兵,和四千佃农。”
“那每月只月钱便要发十三万贯?”
“可不只,沈氏产业有两成利润供坊工分配,算起来,一个月坊工、佃农和未来的私兵,一个月怎么也得三十万贯的开销。”
除了师师姑娘不懂经济外,另外三个来自矾楼的客人面面相觑,实在无法想象昌国县竟然富庶到如此地步,而沈家的财富只怕还在预料之上。
走了一阵子,李氏一行看得眼花缭乱的时候,只见前面过来一辆奇形怪状的“马车”,有四个轮子,却并没有马来拉,而是由两个下人并排骑车,这自行车,他们刚到杭州时便见一些纨绔子弟骑车招摇过市,但四个轮子的车却没见过。
四轮车停到他们面前,其中一名下人问道,“刘管事,可是刚从杭州回来?”
“正是!你们这是去哪里?”
“刚送了吴管事他们去玻璃厂。”
“那正好送我们一程,我回王府见老爷。”
“老爷可不在家,老爷已去沈家。”
“李管事呢?可和老爷在一起?”
“在一起,看这时辰,取了信便得去杭州。”
刘东福张罗着四人坐上四轮车,两名下人便调转车头向沈家驶去。
师师姑娘和琵琶女子透过玻璃窗户向外张望,惊喜不已。李氏赞道,“此物又快又稳,比马车还实用,不知售价几何?”
“在昌国卖三十贯。”
“倒也不贵。”这个数字比李氏想象的略高一些,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可最新潮的交通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