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皇后却没有一点儿高兴的表情。
反而眉头紧锁:“阿娴,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
“无甚委屈,嫁给裴寂,成为太子妃,便是将来南楚的国母,母仪天下,试问这世间女子谁能不想?”
“阿娴……”
皇后张了张嘴,似还想劝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是吗?”
“你爱的是西圣储君,你们的儿子还在西圣,你怎会……”
静娴却是扬唇:“是啊,我的儿子在西圣,将会是下一任储君,而我若是南楚储妃,娘娘觉得,两国之间会如何?”
皇后愣住。
两国之间会如何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静娴将会成为最大的人生赢家。
若是她当真下定决心要嫁给裴寂,那么以后生下的孩子也将会是南楚的储君。
而她……
皇后想都不敢想。
她勉强笑了笑,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会阻拦你,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你不会后悔。”
抛下自己所爱之人,嫁给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她的心到底是有多狠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可皇后又哪里知道,从她来到南楚时,一场阴谋就已经诞生了。
他们以为,只要苏娴在南楚,她就翻不出这天来。
所有的罪恶都将会被这一场繁华所覆盖遮掩。
出去的时候,裴寂带了三十万大军,回来之时,却只有五万余人。
陆沉渊一路高歌进攻,已经夺下了十余座城池。
然所到之处,却并没有生灵涂炭,也没有血流千里。
他只是将万民囚禁去城中,一切照旧罢了。
所有将士不得抢夺百姓财物,不得欺凌弱小,更不得欺男霸女。
他们甚至会帮着百姓们一起修缮房屋,耕种农田,和裴寂的暴虐不同,不论是裴寂进攻他国还是诸侯。
所到之处都是一片哀嚎。
而陆沉渊讲究恩威并施,顺者昌逆者亡。
大概是感受到了西圣并无伤害无辜百姓的意图,百姓们似乎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了。
裴寂暴虐,从不顾及百姓死活。
老弱妇孺,一旦成为俘虏,最终的下场只能是死。
裴寂回来的那天,宫中群宴百官,礼乐震天,然而臣子们的心里却都是心怀鬼胎。
因为他们的太子殿下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战无不胜的战神了。
他遇到了他的生平之敌,西圣储君陆沉渊,一个从他出生时就被遗忘和诅咒的妖孽。
裴寂和他,就如同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这天地也能颠倒。
终究那黯淡无光的妖孽,也能成为在天璀璨的星辰了,而曾经受万人追捧的星辰,也有落寞的一天。
裴寂受了伤,下巴也生出了许多胡茬,看上去似有些颓废。
曾经对他百般巴结讨好的王孙贵族们,此刻也没有围上去,只是远远地观望着。
“殿下怎的一人在这里喝闷酒?”
一旁,那面容清秀的姑娘递了果盘过来。
说:“您刚受了伤,喝酒伤身。”
裴寂猛然捏住了酒杯,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的姑娘。
“怎么,瞧得本太子如今颓废了,需得你一个相府一个小小庶女前来宽慰了?”
裴寂盯着她,那姑娘脸色一白,默默低下头,道:“殿下误会了,殿下若是不喜,臣女这就走。”
“臣女只是想来告诉殿下,人之一生,从来都不是一路璀璨到底的。”
“殿下,苏娴姑娘来了。”
她目光幽幽地看向长乐殿门口,随着太监的嗓音落下,苏娴和皇后一起出现。
百官下跪朝拜的,拜的不仅是皇后,还有苏娴。
南明氏族,承载着南楚皇室重要血脉,无人敢不敬。
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裴寂瞧见了那一身繁复宫裙的苏娴,流苏步摇,金钗珠宝加身。
比起他在西圣所见,她似乎变得更美了,美到让人惊心动魄,一眼过去,便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那姑娘说:“苏娴姑娘可真美,与殿下当真是天作之合,金童玉女呢。”
裴寂却是眯了眯眼睛,他刚回来,已经听说了好些事情。
苏娴要和他成婚。
她竟然舍得抛下陆沉渊,和他成婚。
明明现在看上去,分明是陆沉渊更有潜力,也比他更有魄力。
她应该要选择陆沉渊才对,可为何……
裴寂沉了眸子,他绝不会相信这个女人是诚心实意想要嫁给自己的。
“你也觉得,她会是本太子的良配?”
裴寂看向前方的静娴,今晚的她,无疑是人群中的焦点,不论走到哪儿都能吸引大一片目光。
归元珠让她本就冷的气势变得更冷了,故而即便周围有人想要搭讪,也无人敢上前。
早早的便被她那一身冰冷的气势所震慑住了。
一副生人勿近的可怕模样,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遍体生寒。
有人感叹,这世上怎会有人冷到了这种地步。
他们又怎知,她早已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归元珠迟早有一天会将她彻底同化成真正的修罗王。
宴会结束,皇后拉着静娴的手,看了远处的裴寂一眼,说:“你若不远,他来找你,你避开就是。”
“你现在住在我的长春宫,没人敢来打扰你的。”
皇后总是能猜中她的心思,然后温柔地抚慰她。
只是那双手太凉了,已经是酷暑盛夏,她整个人就如同冰块儿一样冰凉刺骨。
“娘娘宽心,我自有分寸。”
宫里的人不会主动去招惹静娴,一来因为她是未来储妃,二来她是大成炼药师,三来,她有扶麟傍身。
找她的麻烦,无疑就是在阎王爷面前班门弄斧,自找死路。
裴寂果然来找她了,比起之前,他现在眼里已经没有了从前那份自负和骄傲。
眸子里的光也暗淡了不少。
“说吧,你嫁给我的目的是什么?”
裴寂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静娴撇撇嘴:“先前你在西圣的时候,想尽办法都要让我跟你回南楚成婚,怎么现在似乎不愿意了?”
裴寂嘲讽一笑:“先前是因为谁都没能看透陆沉渊,以为他就是酒囊饭袋罢了,你跟着他只会受委屈。”
“现在不一样了,他名动天下,四处征战,屡战屡胜,就连我也甘拜下风。”
这是裴寂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他已经遭受了打击,自欺欺人是没用的,只有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以后才能继续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