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可识得此人?若是识不得,想来必定是潜入宫里的刺客,幸亏本郡主今日来了,否则太妃可就危险了。”
要论睁眼说瞎话,静娴还是颇有心得的。
不等皇太妃开口,她继续说:“方才本郡主制服了这刺客,需得交由储君定夺制裁,太妃可有意见?”
她哪儿敢有什么意见,莫说是在宫里私藏男人了,就她用回魂丹复活一个死人,又将死灵困在宫中许久,任何一条罪名拿出去,都能让她死上千百回了。
皇太妃攥紧了拳头,嘴角极力克制着抽搐。
说:“的确是要多谢永乐郡主,不过这刺客既然是在我这宫里发现的,郡主不如交由我来处理?”
“亦或是交给晋王殿下也可,而今陛下大丧,储君正是忙碌的时候,这点儿小事,也就不劳烦储君了。”
她忍着那股不甘,即便是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面带微笑。
“那怎么成?太妃一介女流,方才也瞧见了这刺客的凶猛,险些就伤了本郡主,今日我既然来了,就必定会保护太妃安全的,太妃莫怕!”
太妃:“……”
她从未见过如此阴险狡诈又毫不要脸之人!
“太妃若实在不放心,那本郡主这就去找人来将此处团团保护起来可好?”
虽是询问的语气,却根本由不得皇太妃去斟酌选择。
只是他们未曾看见,那原本刺入公仲卿额间的银针正在一点一点地被一股外力挤出。
啪嗒——
随着银针落下发出那细微的声响,鼻尖嗅到一股属于死尸腐臭的气息,发丝被风刃削断。
而她则是反应极快地一把拉过玉芙,飞起一脚踹在公仲卿身上。
“太妃可要小心了,这刺客怕是丧失了理智,想要将我们都杀人灭口了!”
静娴冲她大喊一声,匕首瞬间握在手心,电光火石间便割破了他的手臂,腐烂得皮肉外翻。
皇太妃瞪大了一双美眸,心都在滴血。
她的公仲卿……
该死的苏娴,竟敢伤了他!
静娴似有不敌于公仲卿的架势,竟逼得她节节败退。
寝殿外已经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皇太妃忽然大喊:“杀了她!卿,杀了她,快杀了她!”
既然苏娴打不过,那就让公仲卿杀了她,到时候她再栽赃给那个叫做玉芙的贱人,她的卿就又能待在她的身边了。
公仲卿呆滞的双眼里似乎因为她的话而出现了一些光亮,却没看见静娴因此而上扬的唇角。
这世上的任何一件事情,她都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公仲卿越发凶猛,静娴也越发不敌,她还惊诧地看向太妃,惊恐道:“原来太妃竟然识得这刺客,亏本郡主还一心想要救你,着实让本郡主寒心!”
玉芙:您当真寒心?
郡主,咱们演戏归演戏,您倒是轻点儿下手啊!
约莫是瞧着静娴不敌,玉芙也上前帮忙,只可惜那三脚猫的功夫实在是不够看的,瞬间便被公仲卿擒住了脖颈。
“哈哈哈!瞧见了吗?你恢复容貌又能如何,他已经不认识你了。”皇太妃忍不住得意大笑了起来。
竟然又开始催促着公仲卿杀了她。
她说:“杀了她,此后就无人能够再阻拦你我二人了!”
她知道静娴炼药的本事高,故而能够恢复一个人的容貌,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静娴的手段。
面容毫无活人气的公仲卿神色阴沉冷厉,掐着玉芙脖颈的手更是在不断收紧。
四目相对,她能从公仲卿的双眸里看见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
“公仲卿,你好好看看她是谁!”
静娴大喝一声,那双原本失去了神智的眸子忽然出现了一丝亮光,他颤抖着唇,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来。
“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快杀了她!杀了她呀!”
“你不杀她,她就会杀了你的!”
皇太妃走到公仲卿的面前无比急切地说着。
可他似在犹豫挣扎,鼻尖萦绕着那股幽幽清香,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
“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谁?
他有些茫然无措。
“公仲卿,你还愣着做什么,难道你不爱我了吗?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了吗?那个贱人只会破坏你我之间的感情,你快杀了她呀!”
她不停地催促着,那一刻,公仲卿似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
掐着玉芙脖颈的手在继续收紧,可她面无表情,甚至连挣扎都没有。
见他迟迟不肯动手,那手似有几分松动模样,她咬牙拔下手中金钗,毫不犹豫就朝着玉芙扎了下去。
然而还不等她刺过去,那手便生生僵在了半空。
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那双手从她胸膛出贯穿,扑哧一声,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苍白阴柔的脸上。
“母妃!”
听闻动静赶过来的陆千秋在刹那间惊惧交加,肝胆欲裂。
他发疯般地冲上前,禁军围了整座寝殿,冰冷漆黑的弓箭对准了庭院中的公仲卿。
他似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只是那喉咙还未发出任何声响,铺天盖地的箭矢落下——
他迅速将玉芙推出去,一只手紧紧捂着玉芙的嘴巴,不让她发出声响来。
“嘘,小声些,莫要暴露了。”
身后,是静娴冰冷的嗓音。
她瞪大双眼,看着冷箭刺穿他的身体,缓缓跪倒在她面前。
他抬头,目光无奈而又绝望,悲伤却又柔和。
他想朝着玉芙伸手,颤抖的手却再也无力抬起。
眼泪夺眶而出,当玉芙再一次亲眼看见他死在自己面前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山崩地裂。
所有希望都就此寂灭暗淡。
心口似被压了一块儿千斤重石,让她悲戚到失声哽噎。
“哭什么,收回你的眼泪吧,难不成你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你与那刺客有关联。”
静娴松了手,冷漠道:“不论何时,都要藏好自己的情绪,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强大的人,死亡只是短暂的,悲伤最是无用。”
血液已经僵凝,让她感觉不到分毫温暖。
可她却生生憋住了那眼泪,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跪在地上已经毫无生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