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抱胸靠在门口,目光似笑非笑。
“长本事了,夜不归宿?这还未成婚呢,就将我一人独自放在府中,若日后成婚了还了得?”
静娴缓缓开口,话虽如此,可那笑意却渐渐染上了眉心。
男人靠近,万顷光束洒下的瞬间,她便觉得他好像是天上的仙人,随时都要反乘风而去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以后不会了。”
他上前正要握着静娴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说:“玉芙放了热水,洗洗身上的血腥气吧,不好闻。”
他将手缩回来,唇角微勾:“可是太累了,本君不想动弹,不如阿娴替我找个婢子伺候我沐浴吧。”
累是真的,找婢子是假的。
除非他不想活了。
静娴扬唇:“好啊,你想要什么样的婢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若是这太子府里找不到,我再去那青楼小倌儿里替你找,如何?”
“阿娴!”
他语气稍微有些重了,揉了揉眉心,略显几分倦怠。
却在一下子将她拉入怀里,他很高,巨大的体型差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在抱着一个小孩儿似的。
男人的脸埋进了静娴的颈窝里,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芳香。
说:“昆京里有一处汤泉,我带你去骑马。”
汤泉,骑马?
“你不是累了?”
“有阿娴在,自然不会累的。”
那里很安静,他想找个只独属于他和阿娴的地方。
朝堂上的事情他忙活了很久,几乎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偶尔也吃不上饭,只想着能够尽快忙完去见见阿娴。
都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而今人间处处是春景。
春暖花开,漫天山野都是五颜六色的花。qqxsnew
不远处的京郊就是皇家园林,那是先帝给她生母修建的地方。
先帝在世时,尚无人敢说她生母半个字。
人人都说,先帝已老,那妖姬却容颜依旧,是她吞噬了先帝精血,害得先帝早早驾崩。
可自从先帝驾崩之后,便再无人为她遮风挡雨,霎时间,她沦为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谁都想去分一杯羹。
策马奔腾于偌大京郊,耳畔是呼啸的风声,他们一路骑马前往园林,有力双臂夹紧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身。
“阿娴,我母妃在世时,她也曾告诉过我,先帝很喜欢带她出来骑马。”
男人醇厚的嗓音落在耳边,静娴心头微动。
问:“那你母妃可曾说过,自己来自何处?”
好似这宫里有不少人都对她母妃的来历很感兴趣,哪怕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姓甚名谁。
“她自无人之境而来。”
“无人之境?”
那是什么地方?
饶是静娴活了四百年,也没听说过那种地方。
“阿娴想知道?”
“并不是很感兴趣。”春日的风很暖,四处都是春暖花开的温暖气息。
策马奔腾于广袤之原,皇家园林由远及近,缓缓出现在视野之中。
身后男人胸膛宽阔,也终于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些灼热的气息,紧紧地裹着她,在云端里漫游。
她听得陆沉渊一声轻笑,说:“会知道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汤池雾气氤氲,无数美貌婢女随侍左右,她们的装束和宫里的都不太一样,色彩清雅,浓淡相宜。
“姑娘,这汤池自殿下母妃逝世之后便再无人将其开启了。”
“为何?”
一旁的婢子帮她宽衣,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白皙的肌肤泛着莹润的光泽。
卸去钗环,一头青丝如瀑。
就连婢子们也惊叹,好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
“传闻说,这汤池乃殿下生母从仙境引来,自她死后,汤池干涸,皇陵曾在一夜之间变为腐朽。”
“是以殿下将汤池重启,大概是因为殿下是她在世的唯一血脉吧。”
闻言,静娴只是嗤笑了声,可能也就当是个传闻听听罢了,当不得真。
这世间哪有什么仙境仙人,不过都是人们用来寄托自己的信念,继而臆造出来的东西罢了。
若真有神明,又怎会见得这世间千万般疾苦?
“郡主,这汤池可灵着呢,只有殿下来的时候才会盛满水,殿下走后,便又干涸了。”
“且这汤池能够缓解疲劳,治愈伤痕,以往殿下总是带着一身伤过来,都是靠着汤池才能撑过这些年的。”
婢女轻声说着。
静娴有些惊讶,汤池雾气氤氲,轻纱曼妙飞舞,顶上富丽堂皇。
当那细嫩圆润的足踏入汤池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妙感觉穿透她的灵体,直击灵魂深处,让她险些软了双腿。
“郡主可要小心些,莫要摔了。”
身后的婢女们对视一眼,而后缓缓褪去。
然而在外人看来,这座园林腐败不堪,蛛网密布,早就成了无人敢踏足的区域。
早些年也有人企图闯进来,寻找一些值钱的物件儿。
只可惜进去之后便再也没能出来。
故而外人都在传,是那妖姬的冤魂作祟,她被困在这里,专门吞噬人的灵魂。
故事总是荒诞而玄妙的。
她将整个身子都没入汤池之中,刹那间,无尽的温暖将她包裹沉沦,困意疯狂涌来。
眼皮子越发沉重,她企图抵抗这种浓烈的睡意,可越是抵抗,睡意就越是汹涌。
直到她彻底沉沉睡去,身后是轻缓的脚步声,长袍流云般拖曳在地上。
只给人一道绝美清冷傲然的背影。
“想来郡主这是累极了,这么快就睡着了。”
婢女们轻笑着望向那靠在台阶上熟睡的美人儿,发丝漂浮在水面上,美丽莹白的胴体在水中若隐若现。
踏入水中的刹那间,涟漪阵阵,波纹密集荡漾开来。
他轻轻托起那人的脸,温柔地靠在胸口处。
“阿娴,去吧,去领略一番无人之境的风采,会有人引领你前往。”
他在女人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神情虔诚,像是在膜拜自己的神明。
静娴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梦里。
那是一片纯白无瑕的世界,和她所见的玄微森林没有任何差异。
所以不同的,便是感觉不到那刺骨的寒冷。
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落在她掌心,没有融化,而是将她手心划开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