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马鸣现在并不在乎瑶姬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很显然罕虎并没有产生疑心,否则他的佩剑早就出鞘了。但苍天在上,马鸣现在最不希望的就是和这个男人共同度过一天,这肯定很折磨人,毕竟他还要面子,不管罕虎的母亲是如何不讲这一套。
唯一的问题是罕虎,他将所有的节日和庆典都严肃地套进了那个承诺里。马鸣愈是和彬蔚一起强调他们在一起只会度过无聊的一天,罕虎的决心就愈坚定。没过多久,王子的脸就沉了下来,马鸣开始考虑他的剑是否会出鞘了。嗯,承诺就是承诺。当马鸣、彬蔚和瑶姬离开宫殿时,几名戴羽毛的傻瓜还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昂首阔步。马鸣相信,如果瑶姬穿上她平时的衣服,这些人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他们全都在微笑盯着她看。
“为什么他一看你,你就那样骚首弄姿的?”当他们走过正阳广场时,马鸣一边系紧鹰面具的系带,一边低声嘟囔着。
“我没有骚首弄姿,我只是动一动而已。”瑶姬想要表现出严肃的样子,但失败了,如果换成其它时候,马鸣一定会笑出来。“稍微,”她的脸上忽然又有了笑意,她将声音放低到只有马鸣能听见的程度,“我告诉过你,有时候被别人注视很有趣,即使注视我的人很漂亮,也不代表我不能享受他的目光。哎哟,你肯定想看看那个人。”
她伸手指着一名从他们身边跑过的细腰女子,那个女人戴着蓝色猫头鹰面具,身上的羽毛比莉以宁还要少。这是瑶姬非常不同于其它女人的一点,她会用手肘轻撞一下他的肋骨,指漂亮姑娘给他看,就像男人们一样。
而且她还总是期待马鸣帮她挑出她想看的对象————一般都是人群中最丑的那个男人。不管她今天是不是接近半裸,严格来说,是四分之一,她……嗯,终究是朋友。
这里真是个奇怪的世界,马鸣不懂自己竟然开始认为一个女人是可以一起喝酒的伙伴。还有一个女人对他紧追不舍,就像他追赶其它漂亮女人一样,或者比他更锲而不舍。无论是在那些古老的记忆中,还是他自己的记忆里,他都不曾追过他知道不想被追的女人。真是个非常奇怪的世界。
太阳刚升到天空的一半,街道、广场和桥梁上都已经拥满了庆祝节日的人。百戏演员、变戏法的和乐师都在衣服上编织了羽毛,在所有街角进行表演。音乐声常常被笑声和喊声淹没。
小孩子和乞丐只能从街上捡一些鸽子羽毛,插在头发里。荷包愈鼓的人,面具和服装也就愈精致华丽,而愈华丽的服装往往也就愈暴露,马鸣看见不少男人和女人在羽毛下面暴露出比莉以宁更多的肌肤。
今天在街道上和运河里都看不见任何从事买卖的人,所有的酒馆和客栈都生意兴隆,不过也有其它一些商店还在营业。不时能看见街上的马车和河中的驳船上撑起一座平台,年轻男女站在上面,戴着罩住整个头部的、颜色鲜艳的鸟头面具,其中有些面具的羽冠足有三尺高。
他们都举起手臂,扇动巨大的彩色羽翼,使得他们身上其它部位的羽毛造型忽隐忽现。不过考虑到他们暴露出身体的程度,这样大约比较好。
据罕虎的介绍,这些被称为舞台展示的演出,平时只在行会礼堂、私人宫殿和住宅里展示,实际上,往常这个节日的大部分庆祝活动都是在室内进行的。
狐仙城即使在冬天也不下雪,罕虎说,总有一天他要去看看雪是什么样子,但冬天还是会阻止人们穿着如此暴露地跑到街上。今年的炎热让一切都涌到了街上。等到日落之后————罕虎告诉马鸣,那时候就能看到些有趣的东西了。阳光退去的时候,禁忌也就退去了。
马鸣盯着人群中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寻思着这里的人到底还剩下什么禁忌————那个女人身上除了面具和一袭羽毛披风外,大概只有六七根羽毛了。马鸣差点就要高声提醒那个女人注意用披风把身体遮好。她确实很有炫耀一下的本钱,但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做?
带有舞台展示的马车也吸引了不少人。一群群男女笑着喊着,挤开其它人,将钱币和一些纸条扔到马车上。马鸣很快就习惯了从车旁远远逃开,拐到另一条街上,或者是等车先通过十字路口或桥梁。在等待的时候,瑶姬和彬蔚会将钱币扔给肮脏的街童和更脏的乞丐。确切地说,扔钱的是彬蔚,瑶姬只把钱给小孩,而且她会把每一个钱币放进他们的小脏手里,如同送出一件礼物。
在一次这样的等待中,罕虎突然用手按住彬蔚的胳膊,用压过所有噪音的喊声说:“请原谅,晋城人,但不能给他。”一名衣衫褴褛、憔悴瘦削的人小心翼翼地在人群后面挤着,他找来插在头发上的羽毛似乎都已经掉光了。
“为什么不行?”彬蔚问。
“他的小指上没有黄铜戒指。”罕虎回答,“他不是行会的人。”
“真够了!”马鸣说,“在这座城市里,人们必须从属于行会才能乞讨吗?”大约是因为他的这句话,那名乞丐突然跳过来,肮脏的手中紧握一把匕首刺向他的喉咙。
马鸣不假思索地抓住那个人的手臂转了一圈,将他摔进人群里。有些人朝马鸣发出咒骂,有些人则在骂那个倒在地上的乞丐,还有人把铜钱扔给了那家伙。
马鸣从眼角看到第二名瘦骨嶙峋的人正拿着一柄长匕首,试图推开瑶姬靠近他,他愚蠢地把瑶姬当成了一名普通的女人。瑶姬从那些轻薄的羽毛下面变出一把刀子,从他的胳膊下面刺了进去。
“小心!”马鸣向瑶姬喊道,但已经没时间发出警告了,马鸣在大喊的同时,已经将袖子里的小刀朝侧面掷出。小刀擦过瑶姬的脸,刺中另一名乞丐的喉咙,那名乞丐的刀刃差点就刺进了瑶姬的肋骨。
突然间,他们周围到处都是拿着匕首和钉头棒的乞丐。欢笑和音乐变成惊慌的尖叫声,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们四散奔逃。彬蔚拿刀划过一名乞丐的脸,让他连打了几个转;罕虎用剑刺穿了另一人的胸膛。他的同伴们也纷纷展开了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