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身材瘦削的男人将他们的黑发编成许多小辫子,背后带着长剑。令公鬼相信他们是弯月夔牛角探宝者,他们站在街角,一边和几名滕州人闲聊着,一边听着一男一女用手鼓和竹笛演奏的音乐。
身材矮小、皮肤白皙的雨师城人和肤色黝黑的晋城人在锡城古国人之中都非常显眼。令公鬼也看见了穿长长衫的三江口人、穿精致马甲的黑齿国人、留着分叉胡须的司吾人,甚至还有两名留细长胡子、戴耳环的白水江城人。
还有另一种人也很显眼————那些衣衫肮脏破旧、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的人,他们呆愣的目光说明他们完全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该做些什么。
这种人往往是从很远的地方到这里来寻找他们的心中的目标————他,转生真龙。他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这些人,但他们是他的责任,虽然并不是他要求他们抛弃原来的人生,丢掉他们所拥有的一切,但他们是因为他才会这样做的。
如果现在这些人知道他是谁,他们一定会踩过这些厌火族人的身体,为了想要碰一下他而把他撕成碎片。
他摸了摸长衫口袋里那个圆胖男人形状的小法器。他有可能会用上清之气对付这些为了他而放弃一切的人,这真是一件讽刺的事情。正因为这些人,他才很少会走进这座城市,至少这是原因之一。他有太多事情要做,也没时间到城里来闲逛。
由沙达奇领路,他来到这次行程的目的地。这家客栈位于城市的最西端,名字叫“老酒家”,它是一座三层的石头建筑,屋顶铺着红色的瓦片。
客栈大门外是一条曲折偏僻的街道,令公鬼一行人停在那里的时候,街上的行人纷纷为他们让出了道路。令公鬼又碰了一下那件法器————两位鬼子母,即使不使用它,他也能对付。
他跳下马,走进了客栈。当然,三名枪姬众和两名刀手众已经抢在他的前面。他们在进入客栈时全都踮着脚尖,做好了立刻拉起面纱的准备,如果想让他们不要这样做,不如趁早放弃这个念头。
留下两名滕州人看管马匹之后,李义府率领的滕州人和沙达奇一起跟随令公鬼走了进去。其余的厌火族人分成两队,一队随令公鬼进入客栈,一队守在外面。他们在客栈中看到的情景和令公鬼料想的并不一样。
客栈的大厅和玄都城内任何一百家客栈的大厅并没有什么不同。巨大的酒桶里装着淡浑酒和高粱酒,排列在一堵朴素石灰墙边,上面放着装浑米酒的小桶,一只灰斑猫正趴在酒桶的最顶端。
两座石砌铜炉子里空空如也。桌子和长凳间能看到三四名穿围裙的女侍。大厅中心留出了一片空地,能看见屋梁的天花板直接对着木地板铺成的地面。
这家客栈的老板是一名有着三层下巴的圆脸男人,一条白围裙裹住了他的大肚子。他小跑着迎了过来,一边揉搓着双手,一边不时瞥一眼厌火族人,流露出一点紧张的情绪。
玄都人已经知道他们并不打算将这里劫掠一空,并将剩下的全部烧毁,要让厌火族人相信锡城古国并不是一片被征服的土地,他们不能拿走这里全部财富的五分之一,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这名客栈老板显然不太能适应二十几名厌火族人同时出现在他的大厅。
客栈老板很快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令公鬼和李义府身上————主要是李义府。从穿着就能知道,他们两个是这队人的领头,而李义府比令公鬼年长许多,应该是更重要的人物。
“欢迎,大人,客爷们,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我有三江口和锡城古国的高粱酒,我的浑米酒是……”
令公鬼没有理他。这里和另外一百间大厅不同的是它的客人,在这个时间,令公鬼本以为至少能看到几名男人酒客,但大厅里一个男人都没有。
大多数桌子旁边都坐满身穿朴素裙装的年轻女子,她们之中大部分甚至还只是姑娘。这些人都在长凳上转过了身,手里拿着茶杯,有些发愣地看着刚走进大厅的这群人。
她们之中不止一个人为沙达奇的身高而惊愕不已。并非所有人都在盯着厌火族人,有将近十几个人都吃惊地看着令公鬼,她们也让令公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认识她们。他对她们并非全部都很熟识,但他确实认识她们,她们之中有一个人引起了他特别的注意。
“景汐?”他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声。那个大眼睛的姑娘也在盯着他————她是什么时候结起辫子的?欧阳景汐,马鸣的妹妹。他还看见了圆润的荆希希,她的身边坐着皮包骨的丽琳,还有漂亮的秀梅,她用双手轻拍着自己的脸颊,她在吃惊的时候总是这副样子。体态丰满的莲花、秋菊、凤兰,还有……她们全都是思尧村或是思尧村附近的人。
再次将这些姑娘仔细看了一眼,令公鬼相信即使是那些他不认识的姑娘一定也是锡城人,至少其中大部分都是。他也看见了一张应该是白水江城人的面孔,以及另外一两名其它地方的人,所有的红河姑娘们都穿着她们的日常衣服。
“我没看错吧,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正在前往嘉荣城的路上。”景汐很快就从惊讶中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她身上唯一和马鸣一样的地方,就是那种偶尔会从眼里流露出来的恶作剧神情,现在她的惊讶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融和着好奇和喜悦的灿烂微笑。“我们要成为鬼子母,就像半夏和湘儿那样。”
“我们也要问你这个问题啊!”腰肢柔细的凤霞插嘴说。
她似乎是很随意地将她的粗辫子沿着肩膀垂到了胸前。她是这些思尧村姑娘中最年长的,整整比令公鬼要小三岁,这些姑娘里只有她和景汐结了辫子。她是一个颇为自负的姑娘,而且也有不止一个男孩向她证明了她的美丽。
“子恒大人除了说你在外面冒险之外,没多说过一个字。我知道你穿的这身衣服是上等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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