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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没有证据,不可过早下定论。喻之,你继续去查锻铸伪币一事,不要打草惊蛇。”谢远揉着眉心,温声开口。

“喏。”

崔珩离开,霍去病还想说什么,被崔泫之使了个眼色给拽走了。

屋中只剩下了谢远。

谢远抬头,望着明明灭灭的烛火。

少年薄唇紧抿,温润的眼深邃的望不到底。

卢仲……

希望别是我信错了人,保错了人。

少年有些烦躁地闭眼,继续揉搓起了眉心。

翌日,龙岗书院送来了一封书信。

是祁晏写的。

信中说今年的考生比往年都聪明了不少,答题卷上写的内容也都十分精彩,可惜谢远不在所以看不到。

祁晏还提到,今年的庄稼长得十分好,谢远让书生试着播种培育的玉米也都发了芽,如今只等成熟,江南各地的水稻,玉米,花生之类的,便都要丰收啦。

这算是近三月来唯一的喜事,谢远的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

好啊,丰收好啊。

若年年丰收,百姓何愁吃不上饱饭。

高兴过后,谢远想起自己还有堆积的民事纠纷没处理,便带着霍去病和一众门客准备奔赴其他郡县。

崔泫之想学习一二,谢远便也将她带上了。

七月十日,众人抵达庐江郡。

接见众人的是庐江郡太守何青。

何青出自庐江何氏,那个强占民妇,让她阿母悬梁自戕的士族子弟,便是庐江何氏人。

先前谢远一直在忙着调查伪币,遂忘了这件事情。

今儿他便是来处理这桩事情的。

何青将谢远迎到驿站,刚要设宴款待,谢远便直接开门见山,说出此事,还说要去见见那士族子弟和被强占的妇女。

见到谢远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何青只得将人带去了何氏老宅,见了那士族子弟何伟。

此时的何伟,正吆喝着一众刚刚才抢过来的民妇,让他们给自己捏肩捶腿。

一听到谢远来了,他先是愣了愣,随后嗤笑:“那个什么寒门刺史来寻小爷作甚?”

“来问问你抢占了多少民女。”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众人抬头,便看到一个头戴纶巾,身着布衣的少年慢慢而来。

少年穿得寒酸,但这并不能遮掩他一身清雅温润。

侍奉何伟的女仆把谢远和何伟下意识进行了比较。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相较起来穿金戴银的何伟就好像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而谢远就是体验民间生活的富家公子……

只能说是气质问题吧。

“你便是谢远?”何伟挑眉。

“见到刺史不行礼,何氏好大的威风,便是这般纵容子弟的。”霍去病哂笑。

“我庐江何氏百年望族,就算皇帝老子来了我也不必行礼,他区区一个刺史,还是寒门出身的,哪来的资格让我行礼?”何伟也笑,眼底的轻蔑那般明显。

霍去病当即要与他口舌相争,谢远轻飘飘回过头看了一眼,少年顿时噤声儿。

“这些都是你强占的民妇?”谢远环顾那些女仆。

众人纷纷跪地,恳请谢远将她们放走。

“是我抢的又如何?庐江是我的地盘,怎么着,刺史还要将手伸到此处来么?”何伟继续哂笑。

见这小郎君态度如此嚣张,谢远也不多说话了,只是微微一笑,随后拍拍手。

侍从立刻上来,不由分说地将人五花大绑押回衙门。

谢远坐在公堂上,一拍惊堂木,温声开口下令——

“庐江何氏子弟何伟不敬朝廷命官,赐笞刑二十杖。”

侍从都是谢远带过来的人,打也是真真切切的打。

竹棍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何伟臀部,痛得他龇牙咧嘴,一边嚎一边骂谢远的娘。

很快,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何氏家主。

何氏家主哪里见得自家儿子这样挨打,当即红了眼睛,指着谢远颤巍巍开口:“谢刺史好大的官威啊!”

“庐江郡充其量不过是扬州治下一郡,本官乃扬州刺史,奉太宰之令执掌此方,治下所有属官,百姓皆得听从本官之诏。”

谢远把玩着惊堂木,笑眯眯看向何氏父子,

“敢问何氏小郎,这手,本官是伸得还是伸不得呀?”

“伸得,自然伸得。”挨完打的何伟缩在老父亲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衙门外站着一群旁听的百姓,见到一向趾高气昂的某个士族子弟这会儿蔫巴了下去,那一个个兴奋的啊,恨不能拍手叫好。

可惜吃瓜不能吃太过分,不然祸及自身。

不等何氏家主发怒,谢远又拍了拍手,那些被何伟强行抢走的民妇全部被带了上来,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的,恳请谢远让何伟释放她们,让她们还家。

衙门外站着的百姓,不少都是这些民妇的家属。

认出他们的女儿后,当即红了眼睛,也跟着哭。

一时间,衙门哭声一片。

“公堂之上,保持肃静。”谢远咳嗽一声,拍了拍惊堂木。

众人遂噤声。

谢远看向何伟,温润的眼里藏着凌厉的刀子:“本官下过召令,士族子弟不得欺男霸女,不得横行乡里。你们是将本官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何伟一个哆嗦。

他知道这谢远不是花瓶,有事儿他是真打,士族子弟犯事他是真判。

之前因为谢远没有来管,所以他一直把谢远的诏令当个屁给放了,如今真的来管了,第一个蔫巴害怕的也是他。

何伟眼珠子咕噜一转,规规矩矩跪下来作揖:“刺史明鉴,这些民妇都是我买过来的,我给过他们本家银钱。”

“哦?银钱何在,切结书何在?”谢远挑眉。

那些收了几枚铜板的家属气得七窍生烟。

这特么哪是买卖啊,这特么是你强行带走,强行塞给我们的好吗。

他们将何伟给的钱币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在某人脑袋上。

何伟气得咬牙切齿,碍于刚才挨了一顿打又不好发作,遂只能忍着。

侍从将钱币捡起来给谢远看。

须臾后,谢远垂眸,压住眼底一片冷光。

又是伪币。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愠色,抬头盯着何伟,笑眯眯开口:“既然说买卖,那你的切结书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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