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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良的细作身份让栗养志、高进库都非常震惊。

他们不是不知道雷州有明军细作,也曾经暗中怀疑过很多官员,不过,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李忠良。

这两年李忠良兢兢业业地为大清办事,还取得过很多成果,完全不像是细作的样子。

比如说安南之战前,他曾凑集十几万两军费,是所有府县官员里最积极的;又比如辅佐陈允中成功收购糖货——别管最后结果怎么样,起码他出的主意都行之有效。

因为政绩卓着,上官赏识,同僚交口称赞,李忠良平步青云,从七品知县升任正六品雷州通判。

俗话说,当在家里看到一只蟑螂,那么肯定还有成百上千只蟑螂藏在暗处。

如果李忠良这样实心办事的官员都是细作,那么雷州恐怕早已被渗透成筛子。

想到此人也给自己出过很多主意,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是故意挖的坑,一瞬间,怒气从栗养志胸中涌起,让他气得满脸通红。

他大声喝道:“大胆!来人,将此逆贼抓起来!”

李忠良任由清兵将自己抓住,没做任何反抗,只是嘴角微动,发出阵阵冷笑。

“哼哼,你们就是这样弃暗投明的?”

这句话如冷水浇下,寒意从栗养志的前心透到后背,他的满腔怒火也瞬间被浇灭。

如今形势,这个细作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呀!

愣了一小会,栗养志终于想通关节,连忙让手下给李忠良松绑。

“不得对李大人无礼!”

等士兵将绳索解开,栗养志又拱手作揖道:“末将失言,请……特派员大人原谅则个……”

李忠良满意地点点头,揉着手腕径直走向屋内主座坐下。

“两位大帅,请坐,请坐……陛下的规矩已经定下,两位大人可自行决断,李某本不该来。只是……李某与二位同僚一场,实不忍二位步入歧途。为了高雷廉三十万百姓之安宁,军中三万将士之前途,两位大帅要三思而后行啊!”

“特派员大人高义!如今我等该怎么办,还请大人赐教……来人,上茶!”

“赐教不敢当!领兵打仗,我不如二位;可对大明政策的了解嘛,二位实不如李某。且听我细细说来……”

李忠良一边品着栗府的顶级好茶,一边向二人细细分析。

朱由榔所制定的投降新规矩看似有好几条,其实原则很简单。

那就是不看投降部队的实力大小,而是看他们对大明的认同程度。

投降的时间越早,证明投降部队对大明越认同,越忠诚;反之,则越不可靠。至于死到临头才投降者,那就和战犯没有什么区别了。

“二位不妨想一想,高雷廉的绿营兵马,和吴三桂麾下的广宁铁骑相比,孰强,孰弱?”

“这……我等自然不能和平西王相提并论。”

平西王麾下都是西南诸省的绿营选锋,是真正的野战精锐,高雷廉的部队则大多是地方驻防军拼凑而成。两者实力相差确实很大,栗养志只能老老实实承认。

“琼州军又如何?”

李忠良又转头问高进库。

高进库论资历,论实力,和吴三桂亦没得比,只能甘拜下风:“琼州军自愧不如。”

“那就对了,你们想想看,就连吴三桂这样的豪强欲投降时,陛下尚且没有松口,不予许他拥兵自重。二位想以高雷廉的三万兵马要挟陛下,可能吗?”

“末将不敢……”

“我等哪敢有这种想法……只是……”

栗、高二人支支吾吾,又说不出话来。承认要挟天子固然是大逆不道,然而让他们直接放下武器投降,又始终有些不甘心。

李忠良看出他们的顾虑,直接指出道:“二位怕陛下会杀你们,对不对?你们想想看,吕锦、严启俸……就连江起龙都没事,二位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要知道在以前,官兵抓住清将都是‘咔嚓’了事,是陛下重新定下规矩,这些人才得以活命啊!你们可知陛下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陛下说,很多人投清都是迫不得已,要给他们赎罪和改过自新的机会。”

“陛下圣明,圣明啊!我等投清确是迫不得已啊……”

栗、高二人都叫了起来,纷纷讲起当年降清时的无奈。

栗养志是刘武元的旧部、刘武元又是在大凌河之战失败后,跟随祖大寿投的清。说起大凌河之战弹尽粮绝的困境,即使过了几十年,栗养志仍然唏嘘不已。

高进库原是江南四镇的明军副将。顺治二年,多铎率八旗下江南时,崇祯皇帝早已煤山上吊,江南四镇在弘光朝的胡搞瞎搞下,几乎自行分崩离析。

在那种局势下,高进库只是众多降将中的一员而已。

抓住“迫不得已”的稻草,两人仿佛看到洗白自身的希望。

李忠良趁热打铁,循循善诱道:“二位现在率部归降,可算重大立功,万万不能错过。现在不归降,再过几个月朝廷收复广州,二位只能‘投诚’了。”

栗、高二人听完默默不语,内心陷入严重的煎熬之中。

归降可以保住级别和待遇,还算体面,投诚就差得多了。两人都是总管一镇的总兵级大帅,再从校官做起,比杀头还让他们难受。

不过一旦走到那一步,能投诚都要谢天谢地了。万一沦落到投降,那才真是体面全无。

经过李忠良的一番分析,他们也终于意识到新规矩有多严密、多可怕。因为新规矩打破了“早投降不如晚投降,晚投降不如不投降”的潜规则。

以前是越矜持越能要到好处,现在则是越早投降越吃香,相去不可道以里计。

在这种规则下,以前抱团投降的最佳策略开始出现问题。

军队不是主帅的傀儡,而是军官与士兵的集合。各级军官都有自己的想法,在有利益诱惑的时候,很难让所有人齐心。

栗、高二人不敢保证,如果他们拒绝归降,底下的各级军官会不会跳出来造反,拿起武器和他们打。

因为根据最新的规则,最早跳出来反对他们的人,会自动从“归降”变成“反正”,成了有功之臣。

越晚举事,就越有可能落入“投诚”、“投降”的行列。

总而言之,在一支部队失去前途时,这种按投降早晚算功劳的阳谋相当可怕,能从下到上瓦解顽抗的决心。

毕竟,谁也不想用自己的前途,成全同僚的富贵。

“我等现在归降,真能授衔赐爵?”

“当然,朝廷不会因为你们而失去信义。”

李忠良叹了一声,又道:“陛下的信用,那是天下共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