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珠开枪之后,就知道惹了大祸,赶紧冲到师益醇的身边,拖着他的胳膊,就往上拉,想把师长拉起来,一起逃过汉江去。留在这里,只能是被美国人无情地杀戮。
师益醇神智不清,被林毅珠拉起来,还在那里喊道:“不要自相残杀,我们打不过美国人,我们会把我们全都杀光的。韩国就会被美国人占领的,我们的兄弟会被他们杀光,妻子女儿就会被他们强暴的,我们的……”
他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林毅珠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师座,事已至此,不该做的也做了,错不在我们,是美国人挑衅的,我们是被逼无奈,现在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师益醇惊恐地望着林毅珠,像是不认识他似的喊道:“停火,停止射击,韩国人怎么能和美国人翻脸啊。啊,对了,是你先杀的他们对吗?那好,别怪我不留情面了。来人呐——”
他指着林毅珠说道:“把这敢擅杀美国人的叛徒送给美国人,我们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的错误害了大家,我的师啊,我的军队,不能毁在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手上。把他捆起来!”
可是周围的士兵除了继续和美国人战斗外,拥着他,渐渐地向江边逃去,至于他的命令,无人执行,完全是置若罔闻。师益醇气得脸色铁青,面色狰狞,“你们,你们竟敢不听我的话?!”
林毅珠扬声长笑:“师座,你真是糊涂,事到如今,你还想牺牲弟兄们的性命,保住你的官位吗?你被美国人无情地侮辱,你竟然无动于衷,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你看到美国人杀戮自己人,难道还想把我们也扔给美国人吗?别忘了,这里是我的一亩三分地。”
师益醇暴跳如雷:“你,你混蛋,你竟敢背叛我?”
林毅珠冷笑道:“我连美国人都敢杀,为什么不敢背叛你,就凭你这种软骨头,也配做军人,也配做我们的上司?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这种软骨头早该死了,可笑我们还想着为你出气。”
林毅珠也不再理睬他,而是狠狠地将他推到地上,带着手下不到百人的兄弟,向着汉江奔去。师益醇躺在泥水里,放声大哭,这光杆司令做的可这是够彻底的,手下非死即伤,不得善终,要不就是众叛亲离,成了孤家寡人。
美国人只是被这支小部队打得一时晕头转向,等到他们缓过神来,立即组织人马从三面包围过来。师益醇从地上爬起来,一眼看到美国人的坦克风驰电掣般地向着他轰隆隆地开过来了。美国人对这些韩国叛军恨之入骨,也不开枪,只是用履带碾压,用车体冲撞。
看着越来越近的美国坦克,师益醇骨软筋酥,魂飞魄散,吓得两腿一弯,跪倒在地。朝着美国人的坦克举起了双手,嘴里大叫着:“别杀我,我是韩国师长,我是——”
那些美国人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或是不屑于去听,而是开足了马力,向着他飞奔过来,一路上将一些逃跑的伪军碾压在履带下,血水飞扬,惨叫不断。师益醇像是猛然清醒过来,意识到美国人这是要赶尽杀绝。
他呼地跳起身来,向着林毅珠他们逃跑的方向猛追,可是遭受了暴力打击的身体处处都痛,跑起来两条腿像面条一样无力。他本来就是养尊处优的,哪里经历过长跑训练,这时不到三百米,就像是跑了三十公里,汗如雨下,气喘如牛,心脏都快蹦出口腔了。
后面坦克的引擎声越来越大。师益醇惊慌失措地扭过脸来,望见了坦克怪兽般的巨大身躯,他甚至看到了坦克驾驶舱里,美国人狰狞的冷酷的面孔。
“啊——”伪军师长在坦克的履带下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哀鸣,化作了汉江边上的血土。
“师长被坦克碾死了——”逃跑的伪军看到了师长最后悲惨的一幕,发出了阵阵的惊呼声,不是他们对师长给予同情,而是兔死狐悲,接下来,就该轮着他们了。
在沙滩上想要逃跑是跑不快的,坦克却是畅行无阻。有些跑不动的伪军,索性转回身来,从腰里拔出了手雷,趴在地上,准备等到坦克碾到面前的时候,和坦克同归于尽,生命的最后关头,韩国人终于有了一些血性。
“轰——”的一声爆炸,领头的一辆坦克被炸得晃晃悠悠,停了下来,韩国人爆发出阵阵欢呼声,但接下来不到一分钟,这辆坦克就继续若无其事地向着他们再次冲上来了。几颗手雷又不是反坦克手雷,炸不到要害,是奈何不得坦克的。
韩国人更是惊恐万状,发出濒死前的惨叫声。“通通——”一连两发火箭弹飞上去,直扑坦克的前装甲,炸得坦克烟生火起。其中一发正打在坦克的炮塔和车身的衔接处,炸得这炮塔都差点掀翻了,坦克冒出了浓烟。专门的反坦克武器到底是不赖,美国货货真价实。
受到这种成功的鼓励,韩国人再度气势大振。美国人大吃一惊,意识到韩国人是他们装备的,他们的手上也有这些反坦克武器,他们不得不放慢了追击的步伐,该用机枪扫射着逃跑的伪军。这时天色渐黑,美国人的射击带有很大的盲目性,使得林毅珠得以带人撤到了江边。
他们先前都听到了江中的那一声爆炸,都知道这是在炸桥,个个心灰若死。但此刻走投无路,还想着抱着侥幸的心理,再来看看还有没有渡江的可能。到了江边,他们忽然喜不自胜地看到那座浮桥只是被炸断了一截,而这一节还在顺水飘荡着,和浮桥的主桥身若断若续。
“快——过去看看,或许我们还能找到办法渡过汉江。”林毅珠虽然惊慌,但还在为士兵们打气。他是这支小部队的灵魂,如果他丧失了信心,这些人就只有束手待毙了。事实上,这些伪军也在望着他,等着他拿出办法来。
跑到断桥处的伪军看了半天,忽然向着他们大喊着:“团座,有不到十米的距离是被炸断的,但是水下还有钢缆连接着,我们可以拉着钢缆渡河。你们快来吧——”
这是怎么回事呢?这座桥是被老雷炸的,原来美国人设计的是相隔五十米的距离,每隔十米,布置一些炸药,彼此用电线连接。可是美国人在布置的时候,何志强他们却出其不意地冲过了大桥,以至于惊慌失措的美国人来不及炸桥,激战中,四处横飞的子弹把其中的一段电线打断了。
老雷却不知道这些,他忍着伤痛,趴在炸药的另一端,引爆了炸药。炸断的就是面前的这段浮桥。因为受到水波和桥上障碍物的影响,不到一定距离的爆炸,这些炸药是不会引爆的。十米远的距离正超出了炸药的范围。
老雷费尽了千辛万苦,炸断的只是一段长度不到十米的大桥,还炸的很不彻底,真是太遗憾了。而老雷这时却是被爆炸的冲击波震昏在地,到伪军大喊大叫的时候,他才悠悠地醒过来,一看这情景,气得想要吐血,他想要爬起来,却觉得天旋地转,五内俱焚,身体像是处处骨折了般的痛苦。
老雷在庆幸,他还活着,既然活着,就不能让敌人冲过汉江,不能让他们给李青霞造成威胁。没有了导火索,但对于正规军出身的他来说,还是能想出办法的。他顽强地向着另一处堆积着炸药的浮桥爬去。
那些伪军正在兴奋滴大叫,忽然一个伪军大喊着:“你们快看哪,哪里还有一个活的,正在向北边爬去呢。”
有的伪军说道:“他也是想着活啊,和咱们一样,既然他活着,就让他给咱们帮帮忙,咱们就更有机会逃过浮桥了。”这段浮桥随波逐流,正在顺水飘荡,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谁敢涉水强渡啊。汉江激流汹涌,浪花飞溅,可不是小河小溪。
“喂——兄弟,帮帮我们的忙,我们给你重重的报酬。”林毅珠在断桥边大叫着。这伤员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不然他们就得冒死强渡汉江了。
“回来,别跑,我们都是韩国人,就该互相帮助啊。”这真是笑话了,游击队长竟然和伪军互相帮助,即使是携手作战也不可能。
那边的老雷已经快要爬到炸药堆前了,听到了伪军的呼喊,他奋力回过头来,冷笑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卖国贼,竟然想要我的帮助。告诉你们,我是堂堂正正的游击队队长,岂能和你们这些杂种沆瀣一气的?”
那些伪军都惊呆了,他们知道了这一切都是面前这半死不活的家伙干的,有的伪军向着老雷就举起了枪瞄准。林毅珠大声喝止。
“兄弟,别冲动,过去我们是各为其主,现在我们杀了美国人,美国人是我们共同的死敌,不共戴天。我们要改弦易辙,从此加入朝鲜人民军,在金首相的领导下,一起打击美国鬼子。帮帮我们,我们通过了这段断桥,就会是并肩战斗的战友了。”林毅珠说得深情并茂。
“呵呵,你说的我很难相信,也没时间搭理你了,假如你真的想要反抗美国人,这不足十米的距离,你们就是游也游过来了,用不着我再来帮你们的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劝你们还是看开一点吧。实在不行,你们也可以像我们一样抵抗到底嘛。”
老雷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人几句话,就放弃了原则,他要炸断这段桥,否则美国人就会长驱直入,前后夹击志愿军,李青霞和何志强就危险了。
林毅珠恼羞成怒,看到后面的美国人的坦克轰隆隆地开过来,不顾一切地下达了命令。仅是十米距离还不足为惧,但是长到五十米以上,那可是汹涌的汉江,这些人游过断桥,生还的几率就基本是零了。
“娘的,真是给脸不要脸啊,你一定要炸断这座桥,就是置我们于死地。你们这些北韩的棒子没有一个好东西。来人,给我把他乱枪击毙了。啊——你——”林毅珠的脸变白了,其他的伪军都惊得魂飞天外。
他看到了何志强冷笑着从腰里拔出了一枚手雷,又是第二枚,第三枚,他将这些手雷的保险栓一一拔掉,然后对着林毅珠大声喊道:“你要不要试试这些手雷能不能引爆这下面的炸药呢?我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你们是不是真心参加游击队的,我要完成的任务就是——炸桥!”
林毅珠满脸流汗:“兄弟,有话好说,我们是真心想要投靠人民军的,你别胡来。”
老雷鄙夷地笑道:“晚了,你们来世在做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