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突然明白了敌特采用的是什么办法,这显然是里应外合的行动,有计划有组织,非常严密、毒辣,如果不是柳老师不顾个人的安危,感动了特务,林飞是想不到敌人会采用哪种办法破坏中苏铁路的。
林飞赶紧对李怡宁喊道:“快把列车长喊来,火车在前面的路段上,选择一处废弃的铁道停车,快去问他这附近有没有这样的铁轨,要临近附近的铁路大桥。”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觉得很惊讶,林飞从没来过这里,怎么知道这附近会有铁路大桥呢?还有如果附近没有废弃的铁路,又该怎么办?但是男老师的眼中却闪现出惊讶和佩服的神色。这志愿军的军官果然不是凡人,一眼就识破了他们策划了几个月的行动计划。
林飞没有解释,而是对着克利娅说道:“快到前面的卫生间里去拆除炸弹,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是本职的事,你带着我们的拆弹专家去,记住,不要关掉炸弹,而是从上面拆下来,看好上面预留的爆炸时间。我另有安排。”
自从洪都飞机制造厂的技术师帮着林飞拆除了炸弹,林飞就毫不客气滴留为己用,他需要各种人才,就像孟尝君需要鸡鸣狗盗之徒。那些带队的军官都不知道林飞有何神通,只要一个电话,身边的人就变成别人的人了。上面的回话是:放行,他看上了谁,就给他,包括你自己。带队的军官头都晕了。
但那技师却是非常感激,眼里闪动着泪花。现在听到林飞的命令,更是二话不说,跟着克利娅就去了卫生间。这在学生中引起了轰动,他们是被远远地赶走了。
男孩女孩都捂着嘴,笑个不停。哪有男女共用一个厕所的?到底是年轻人,没经过风浪,情绪转变的这儿快。刚才还是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现在却笑得弯了腰。
那时代不像现在,民风淳朴,百姓本质善良,根本没有夫妻共用的鸳鸯浴室,估计上床都得一本正经的。到文革时期,夫妻房事前,还得背诵毛泽东语录,对不上来的,今夜就得孤枕无眠,太夸张了。
正当学生们指指点点的时候,柳老师板起脸,一张口却吓得他们半死:“车上有炸弹,你们高兴什么,都快听从命令,跟我到安全的地方去。”
哇——有两个女学生当场口吐白沫,男孩子们腿肚子抽筋,刚才热衷于参军的兴奋荡然无存了。他们看到的是志愿军叔叔把国民党特务抓住了,以为万事大吉,没想到狗特务还留有后手,想要危及到所有人的性命。
列车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向林飞点点头致意,然后望着他说道:“出了什么事,这车上出现了特务,都抓住了吗?太好了!什么,你们还要停车,请问需要我怎么配合你们?”
林飞盯着他,表情严肃滴说道:“赶紧找一处废弃的铁路让列车停下,另外不要离大桥太远,所有人都呆在车上,不得乱走乱动。我们有行动。”
看着目光如炬的林飞,列车长明显感觉到林飞身上冒出的浓浓杀气,虽然他不知道林飞是何许人,但也知道林飞身份特殊,是志司关照的人,因此没有二话,答应了下来。在铁路大桥的附近,都会有一些废弃的或是备用的车道,前面的龙湾大桥也是如此。
克利娅向着林飞奔过来,急急地说道:“林,你给我出的真是难题,如果没有飞机制造厂的工程师在,凭我的能力,我真的是不知所措。这种炸弹本来就是防拆卸的,还有五分钟爆炸。你看——”她说着将一块黑乎乎的肥皂大小的东西递到了林飞的面前。
开玩笑啊,这玩意还在滴答作响呢,怎么能送到人多的地方来呢?柳老师的脸色都煞白了,挨着林飞的身子都在瑟瑟地发抖。不过看林飞他们却是若无其事,林飞很镇定地接过来,还送到耳边去听听,柳老师几乎要扭头逃跑了。
“很好,我会给你们记一功的,等到列车停车了,你把这炸弹送到路边壕沟里,你带着一半人留守车上,我带着李怡宁等人到前面去,这些兔崽子正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林飞又把炸弹塞还给了克利娅。看着他们像传送玩具似地漫不经心,柳老师都快晕倒了。
“喂——柳老师,你也立下了大功,我说你不要抓住我的胳膊不放啊,我又不是大树,我的胳膊也是有血有肉,也知道痛的。你这么抓住我,我怎么拿枪呢?”林飞低头望着几乎要瘫在地上的柳老师,笑着说道。
柳老师两条胳膊都攀在林飞的右臂上,手指甲都要扣进林飞的肉里了,林飞就是铁打的,也会被扣出白印来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常春藤攀住了林飞这棵橡树,又像是猢狲挂在树枝上。
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柳老师的脸红了,连忙松开林飞的胳膊,指着炸弹说道:“为什么不赶紧扔掉,还拿在手上干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里还有好多学生呢。天,只有五分钟了。”
克利娅笑笑:“列车还没停,我们不能随意处理。柳老师,你刚才还是很英勇的嘛,现在怎么会判若两人呢?放心,这颗炸弹伤不到人的。”看到这些人谈笑风生地玩着炸弹,柳老师简直要溜之大吉,又不是玩具,这么颠三倒四的不怕弄响了吗?还剩下三分钟了,别到时跑都跑不赢呢。
林飞在一旁冷眼旁观,在他的内心深处是不太相信柳慧如的,一个弱质女流却敢于劝降特务,需要何等的勇气,那都是穷凶极恶的,走向绝路的匪徒。就凭以往的那一点交情,谁也不敢有把握,但柳老师竟然用自己的行动打动了男特务,这不能不说是很罕见的。看来她这心理辅导员不是浪得虚名,这其中当然包括男特务对柳老师的暗恋。
林飞担心的是柳老师是潜伏更深的特务,他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却找不出柳老师作假的迹象。女老师真的是比较胆小,不敢面对炸弹。脸色可以伪装,但眼神是做不出来的。希望柳老师表里如一,否则林飞这后世的老师都要认为为人师表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随着一声猛烈的爆炸,“轰——”地一声,路边的壕沟里火光崩现,壕沟里燃起了大火,声音传出很远,很快地就听到空中传来的“嗖嗖——”的尖啸声,接着就是两团火光在路边的壕沟里炸开了,沙石乱飞,把火车的玻璃敲得叮当作响,距离再近些,玻璃都该碎了。学生们全都吓得抱着脑袋藏在座椅下面。
紧接着巡路的东北边防军就到了,只是黑夜里,他们一时辨不清炮弹来自何处,迫击炮其实不是在地上,而是从水上,从船上发射来的,黑夜之中,迫击炮想要击中静止的列车也是不容易的。但是燃烧弹燃烧的火光却能暴露列车的位置。
但是敌特却不知道他们炸的是假目标,客观的说,这些特务携带的炮弹并不多,但是精准度却很高,但炸的都是路基下的壕沟。现在已经很明显。敌特的计划是在桥上炸毁火车,让火车瘫痪在桥上,压垮桥梁。
龙湾大桥只是一般的钢铁桥,比不上鸭绿江大桥那么坚固,却是中苏铁路线上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像这样的大桥在中苏铁路上还有很多,龙湾大桥只有不到五十米长,一旦断裂,中苏铁路就中断了。修复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会严重影响抗美援朝的战斗。
铁路沿线都有守备部队巡逻,特务们无法接近大桥,但是藏在船上向停在桥上的火车开炮还是可以的,江上来往的船只很多,随便在哪里藏一两件武器,就很难查出来。他们打完了就撤走了,桥上的部队还难以追击,只能是望江兴叹。
那时东北边防军还没有数量充足的江防艇,有的只是机帆船。海军力量严重不足,江上的炮艇都要经过改造后,变成海船,用于解放沿海岛屿去了。解放一江山岛时,就将很多民用船只改造成登陆舰。
国民党害怕大陆利用起义的军舰解放沿海岛屿,将“重庆”号这样的大型军舰都炸沉到水底去了。新中国从苏联进口的四艘大型军舰只是充充门面,却不敢用于解放台湾。国民党的军舰飞机的数量远远超过了解放军。
林飞在敌特发动袭击前,猜出了敌人的用意,这才有如此的部署,这种变故超出了国民党特务的预想,他们想要炸中火车只是白白浪费炮弹。不过躲在车厢里的师生却吓得鬼哭狼嚎,“哗啦——”一块车窗玻璃被震碎了,玻璃洒落在地板上,溅在师生的头上。
“哇——我受伤了,我要死了,谁来救救我啊。”女学生摸着头上的碎玻璃哇哇大哭,其实列车的玻璃都是钢化玻璃,不会割伤人的,但现在她们却吓得六神无主,丧魂失魄。
有的女学生干脆喊道:“我不想留学了,我要回家,我要妈妈,我要爸爸。”
那些男学生这时表现出男子汉的风度,安慰着她们:“别怕,有我呢,只要狗特务敢上车来,我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也会把他们从车上揍下去的。我们保证把他们揍得爹妈都不认识。”说这话时,他们的身子还在发抖,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他们不会上来,只会用炮把我们送上天去,我的妈呀,我才十七岁啊,我还没活够呢。”女孩子并不是好糊弄的,这时候还较起真来了。
“别怕,我挡着炮弹,不会让炮弹飞到你身上的,就是死也是我先死,这样好了吧?”
“不行,那我不是陪着死尸趴着吗?我会做噩梦的,离我远点。不——别离开我,握住我的手,别松开啊。我怕——”
“得,到时别说我占你的便宜,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男孩子偷笑不止,刚才的害怕无影无踪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真让人哭笑不得。
柳老师从地板上爬过来,在胡乱摸着脑袋的女学生身边趴下,说道:“没事的,有志愿军叔叔保护我们,我们没有危险的。别害怕,危险很快就会过去的。”
这时,车窗外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不是从岸上向水上射击,而是船上乱成了一片。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林飞带着一些湘西子弟押着那个男特务逃到了江边上,向着江上的敌船不住地挥手,后面还有边防军在紧紧的追赶。
男老师扯开了嗓门大喊道:“快来人哪,我们要被共匪包围了,共军已经大乱,正在抢救火车呢。快来接应我们。”接着他说出了接头的暗号。敌船靠过来了,用灯光一照,都是学生打扮的,有男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