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之战,吴捷几乎全歼曾国荃军。安福、莲花、永宁、永新四城,也很快光复,回到左七军之手。
整个吉安府又回到复兴会治下,吴捷开始大力恢复政权,清算战争期间投靠湘军的地主分子。
曾国荃侥幸逃得一命,百般收拢败兵,却只得六七百个残兵。其他两千余人,或死或降,或伤或逃,可谓损失惨重。他带着残兵,灰溜溜地逃回湖南,准备募兵再战。
吴捷接连取得樟树镇大捷、吉安大捷两场胜利,赣西战局大为改观。
在右二军参谋长崔克的统一指挥下,复兴会夺取了临江府城,取得又一重大胜利。
右二军控制了整个赣江水系,大小民船都站在复兴会这边。军长史潘西坐镇樟树镇,居中调度,战船、粮草、兵马、弹药,忙而不乱地在赣江水系各个支流上来来往往。
这绝对堪称是战争史上的奇观。左七军、右二军主力脱离九江根据地,越过敌军统治核心区南昌,远征赣西。
这是有违军事常识的。但复兴会有着压倒性的军事优势,特别是水师上的优势。右二军既能控制赣江、鄱阳湖,又能动员民船输送粮草、弹药,故吴捷敢于深入敌后,放心远征。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战争的进程远快于九江之战。
曾国藩坐困南昌,虽想直捣九江,却苦于没有水师,根本就无力反击敌军。正如赵烈文所说,曾国藩的上计是放弃南昌,会同湘军刘长佑部、曾国华部、王錱部,全力争夺赣西。
但这样一来,势必动摇江西大局。不到最后一步,曾国藩是断然不会放弃南昌的。
吴捷这边,接连打过樟树镇、吉安两场战役,极大地改善了赣西战局,暂时停留下来休整兵马。
他已经得到情报:王錱来了。
王錱只有三千多人,却能征善战。曾国藩早年很欣赏王錱,把自己珍藏的《二十三史》送给了王錱。
当年曾国藩科举失利,路过书摊时看到这套《二十三史》,不惜借贷重金,买下了这套书。可以说,这套书对曾国藩有着不可寻常的意义。曾国藩把它送给王錱,可见其对王錱之器重。
但王錱是罗泽南的弟子,心气太傲,既不阿从曾国藩,也不服从曾国藩的军令,两人逐渐决裂。
曾国藩统率湘军出湘后,骆秉章留王錱守卫湖南。王錱以三千人马,保卫湖南安宁,屡次平定省内民变,甚至还出省到广西平乱。
此番江西战局糜烂,各路湘军纷纷进入赣西。王錱身负众望,也率军来到赣西。历史上,王錱在江西打出了威名,经常以少胜多。太平军每每相诫“出队莫逢王老虎”。
这一次,惊闻曾国荃战败,王錱很不服气,率队前来争夺吉安。他十四岁,曾写过一副对联:“置身万物之表,俯视一切,则理自明,气自壮,量自宏。凡生死祸福,皆所不计也。”
从这幅对联中,不难看出王錱性格的刚烈。刚者易折,王錱在进入江西的次年,身染热疾,死时仅三十三岁。
此人极善练兵,所部湘军称为老湘营,军纪最好。其属下裨将王开化、张运兰、张运桂、刘松山、刘锦棠等皆为名将,后归左宗棠指挥,立下了不世奇功。
王錱来势汹汹,很快便攻陷了赣西重镇莲花县。从莲花县向北翻越武功山,便是萍乡县安源煤矿。
王錱攻城之速,颇出吴捷等人的意料。或曰:“应该立即派出一支轻骑,前往反攻莲花县。若让王錱翻越了武功山,夺取了萍乡煤矿,就大事不妙了。”
或曰:“应该像反攻吉安那样,谋定而后动,设置层层埋伏,大量歼灭湘军有生力量。”
吴捷却说:“王錱军纪严明,并不会像曾国荃那样放纵部队抢劫。我们很难在王錱身上复制吉安大捷。武功山山势陡峭,不利于湘军行军,冯桂芳只须在关卡处埋伏数百人马,就能挡住湘军。
“王錱善于用兵,一向讲究出奇制胜。他当初不听曾国藩的话,私自募下一万湘军,后被曾国藩勒令裁撤,只留下三千四百湘军。
“经过两年征战,三千四百湘军战死数百。剩下这三千人,是他一生功业的本钱。他多半不敢冒险经武功山袭击萍乡。善用兵者,致人而不致于人。王錱喜欢出奇制胜,咱们也给他来个出奇制胜。”
众将屏气凝神,好奇地盯着吴捷,却听他继续说道:
“此次我们先后战胜周凤山、曾国荃,除了水师占有绝对优势,还有就是我们处于内线作战,各部联系比较紧密。不管是左七军各师,还是右二军各师,都能紧听号令。
“湘军各部处于外线作战,虽然遥奉曾国藩为统帅,但刘长佑与曾国藩音信不通,王錱与曾国藩心存隔阂。湘军各部各自为战,彼此缺少配合,故被我军各个击破。
“王錱虽然悍勇,却自视甚高,不与刘长佑、曾国荃等人合作,也与曾国藩不和。他这三千湘军,自湘军出师以来,一直脱离湘军大部队,一直留在湖南保境安民,基本上处于孤军奋战的状态。
“王錱军的任务是什么?是保护湖南本土安全。这次江西战局糜烂,王錱进入江西增援。但他的军饷来自湖南巡抚骆秉章,他的根本任务还是保护湖南。
“所以,王錱最怕什么?最怕我们攻入湖南,打回湖南老家。不但王錱怕,刘长佑也怕,普承尧也怕,就连曾国藩、曾国华也怕。
“湘军怕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我们不要莲花县了,直接率领一支精兵,攻入湖南,攻入湘军老家,逼迫王錱回援。”
众将悦服,频频点头。
吴捷继续说道:“过了永宁,再往西就没法行船了。若咱们攻入湖南,右二军不能跟进,左七军将失去右二军战舰的保护。同理,粮草弹药将全靠陆路输送,笨重的75mm重炮也难以伴随行动。
“进入湖南作战有诸多困难,难以持久。我们现在只有六千人,我准备带三千左七军作战,两千人专门为前线供应粮草,一千右二军从樟树镇枢纽取运粮草。吉安府防务主要由原守军负责守卫,右二军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