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绣娘死了好几个
“小七大人啊!莫要抓我啊!我没杀人啊!”谢长发的下巴刚刚被接上,他就立刻口齿不清地喊了起来,声音极为凄厉。
石捕头和他的姓氏一样,都是硬邦邦的,直接走过去就又踹了谢长发两脚,眼瞅着谢长发都吐血了。
“等下踹啦。”我只好又喊了起来,“你们都说说,到底谁死了?”
“红花绣庄的何三娘,丁火铁匠铺的老丁头。”石捕头还真是挺凶的,我都被他这个恶煞一样的表情吓得躲了躲。肖二十一立刻就站在我的身前,挡住了石捕头,并且很不客气地说:“大人问你话,你要仔细回答。”
肖二十一板起脸来,也挺黑的。石捕头看了看他,才说道:“昨夜有人闯进了绣庄,奸杀了值守的何三娘。何三娘死相极为惨烈,凶犯用尽了极其侮辱的手段,非常过分。而隔壁的丁火铁匠铺也死了一个值守的老丁头,他是被铁锹爆头,血流成河。这说明凶犯极其残忍,抓捕时,也只能用更狠的办法……”
石捕头简略说了一下情况,我都不禁咧了咧嘴,这可是重大案件,京城也一点都不太平啊!
“何三娘和老丁头同为一人所害么?”我提了个问题。
“不知道。”石捕头回答。
“为何说谢长发是凶手?”我又提了一遍这个问题。
“丁火铁匠铺里遗留了这个独轮车。”石捕头指了指那辆车。
“怎么就证明这是谢长发去杀人呢?”我继续问。
“不能。”石捕头回答。
“那好,我继续问:你刚才说的,何三娘死得很是惨烈,老丁头是被爆头的,虽然我还没有看到凶案现场,但仅凭这个描述就能推断出这人必然不是谢长发。”我瞅了瞅谢长发,这人已经躺倒在地上大口喘气了,“谢长发比我都瘦小,如何干出这样凶残的事情呢?石捕头,抓人要讲道理,你这个理由,我无法认同。”
“……”石捕头被我最后这句话噎住了,憋了半天才说道:“那他昨夜很可能去过铁匠铺,或许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嗯,这个说法我同意。”这里人很多,也有不少人已经在门口开始看热闹了。“带上谢长发,我们去京畿府吧。其他的人继续在这里做事,莫要偷懒哦。”
总不能在这里审案,我的包子铺还是要赶紧装修好开始营业的。因此,我扯了扯挡在我侧身前的肖二十一,“走啦,咱们去京畿府。”
肖二十一到二十六,真是气势十足,还推了推挡在眼前的石捕头。石捕头的脸黑了黑,喊上了自己人,押着谢长发跟上了我们。
路上的时候,陈一倒是和我讲起了一件往事,也是肖不修之前说过的几桩命案。三年前的春日,红花绣庄报了命案,这里有个绣娘惨死在自己的房间里,奸杀,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骨折,刀割,头发都掉了大半。这徐庆娘三十来岁,是个寡妇,生活条件并不好。绣庄的老板就让她住在绣庄里,顺便也看看铺子和货物,也算是对她的照顾。
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绣庄老板李阿秀也吓得够呛。她一大清早进绣庄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呢,徐庆娘居然没有起么?结果,就在房间里发现了这样的惨状,几乎被吓得神经失常。尽管是报了案,但京畿府查了许多时日,也没有任何线索。这就变成了绣庄的第一桩无法破解的迷案。
这事情过了大半年,绣娘们都是白日里来做事情,天一黑就带着活计赶紧各回各家继续做,不会在绣庄停留。有一日,有个绣娘回家后,发现有根金线没有带回来,就找另外一个绣娘家打听她有没有。但这绣娘手里也没有金线,她就打算去绣庄取一趟。她想着反正也不过夜,只是取一根金线就回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谁知道她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等到了半夜,她那个腿有残疾的丈夫心里不踏实,就央求邻居大哥帮忙去看看。邻居大哥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半夜去绣庄也不合适,还叫上了自己的儿子去。
等走到绣庄的时候,忽然发现绣庄的大门是虚掩的,他当时就觉得很是奇怪。里面黑灯瞎火的,听着有动静。想起之前这里的命案,邻居大哥让自己的儿子站在门口,他则抄起了一旁的木棍进了绣庄。
结果,他刚进到绣庄的院子里,就看到一道黑影冲了出来。吓得他直接挥出了木棍,打在了那人的胳膊上。这人身体虽然瘦,但很是有力气,反手抓住了木棍,与邻居大哥缠斗在了一起。邻居大哥的儿子十来岁,一听到里面有动静,也立刻抄起了一根木棍冲了进去,一棍子就打在了那人的脸上,硬生生打掉了对方一颗牙齿。
这人吃痛,又看到两个人去他打斗,怕不是对手,就虚晃了几下,夺门而逃,不见了踪影。邻居大哥也不敢去追,因为不知道是什么路数。他立刻点燃了一盏油灯,在绣庄里转了一圈,发现有个女人已经面目皆非,身无寸缕,没了呼吸。
吓得这两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立刻就报个官。
这起命案与之前那一起完全一样,都是奸杀,且手段极为残忍。京畿府的人过来勘察了现场,发现作案手段与之前的那一件完全一样。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任何头绪。幸好这人被打落了一颗牙齿,或许就是破案的关键。
绣庄出了两次命案,绣庄老板李阿秀基本上都吓死了,说什么也要先把绣庄关掉。可一年多过去了,她还是需要挣钱生活的,迫于无奈,大半年前又重新开张了,并且严禁所有绣娘晚上不许回绣庄。就是因为怕再出事,她是天一擦黑就落锁,绝对不会有任何含糊。
但绣庄有过这么两次惨烈的命案,大家还是心有余悸,晚上也都不肯靠近绣庄的。绣娘们做的活计很是好看,价格也公道,所以这绣庄白日里还是很热闹的,生意也不错。大半年过去了,也都很正常,眼瞅着又挣钱了,李阿秀的心情和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
一边说着过往的案子,转眼就到了京畿府。这个时候,京畿府的大堂之上有好几个人在哭嚎,声音极为凄惨。陈大人苦着一张脸出来迎了我,连声说道:“小七大人啊,这事情真是难办的很呀。”
他把这几个嚎哭的人都介绍了一遍,有李阿秀和她的丈夫,何三娘的家属,以及老丁头铁匠铺的一大堆人,这些男男女女都在哭,场面也是挺惨的。
看到我们进来,又看到石捕头押着谢长发进来,以为是抓到了凶手,那几个铁匠铺的伙计先冲了上来,直接就踹了谢长发好几脚。可怜的谢长发刚才就被揍了,现在又挨了这几下,都快翻白眼了。
陈大人立刻拍了惊堂木,衙役们也赶紧维持了一下秩序,避免谢长发被打死。我揣着手找了个椅子做了下来,让陈大人先审审是什么情况。
报案人是李阿秀,她清早来绣庄准备开门,进到院子里的时候,觉得有些即将交付的货品被翻动过。她昨日是最后一个走的,当时货物还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因此,她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也源自于之前的命案。她立刻就随手拿起了一把扫帚,打开了绣房的门,发现有个衣服尽除,面目皆非,浑身是血的女人躺倒在地上,姿势也极为不雅观。但一看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人已经死了。天气又如此之冷,整个人都冻住了。
李阿秀被吓得几乎是灵魂出窍了,只剩下“啊啊啊啊啊”大喊地份儿了。听到如此的惨叫声,路过的人进来看个究竟,也直接被吓死了,立刻就冲去京畿府报案。而与此同时,隔壁的铁匠铺也传来了大喊的声音,因为铁匠铺有几个伙计来铺子里准备做事,结果看到值夜的老丁头直挺挺地躺在院子里,身体也已经被冻僵了,头破了一个大洞,死相极为惨烈。
京畿府的人接到了报案,立刻就赶了过去。石捕头看到这两具尸体,也被吓得够呛。刚出正月就出了如此凶案,并且还与之前绣庄的命案极为相似,而这一次又多死了一个,他知道这可不是小事,怕是要闹得满城风雨了。
立刻破案,抓住凶手,才是正题。
老丁头是丁火铁匠铺老板丁火的表叔,关系一直都很好。现在看到表叔惨死,丁火眼睛都红了,直接嘶吼道:“是谁?我杀了他!”
可是,凶手也不知道是谁,他空喊了半天也没有用。老丁头人缘不错,与铁匠铺的伙计们关系都很好,因此这群伙计们也都一个个义愤填膺,都纷纷抄起了铁器要去街上抓人。石捕头吼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先把现场保护好,然后一部分来京畿府说明情况。
这样,丁火铁匠铺的人,和红花绣庄的人都聚到了一起,七嘴八舌地说起了今早的经过。
我大致是听明白了,京畿府的仵作都去了现场,目前还没有勘验报告。所以,我也只能听他们说的情况。不过,这些人也什么都没说出来,净嚷嚷着报仇抓人了,但又都没有任何方向。
“所以,老丁头没有仇家?没有和人吵架?没有喝酒赌博?”陈大人问道。
丁火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道:“我父亲死的早,就是表叔与我一起过活,我一直把他当做父亲一样尊重。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平日里也是早睡早起。他与人为善,从来不与任何人争吵,还经常拿出一些银钱来帮助伙计们度过难关,所以,到底是谁杀的他!为什么!我要杀了他!”
丁火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伙计们也又再一次吵吵起来。
陈大人又敲了敲惊堂木,转过来问李阿秀:“何三娘如何?”
李阿秀已经哭得要昏过去了,何三娘的瘸腿丈夫也哭得极为凄惨。“这事情都怨我呀!”
原来,他在一年前做瓦工的时候从架子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无法继续做事了。家里日渐穷困,何三娘就想着自己曾经是在绣庄做事,就继续给人家缝缝补补,也算是贴补家用。后来得知李阿秀的绣庄又重新开门,就去绣庄做事。因为她的手快,做出的绣品针脚细密,花样繁多,很是受人喜爱。加之她的性格也好,总是笑呵呵的,所以很多人也都喜欢与她说话,做好朋友。
何三娘在绣庄做事做得很开心,渐渐李阿秀也把一些重要的活计交由她来做。就像是这一次要赶一批绣品出来,送到南方去。何三娘带着几个绣娘连夜赶工,正月里也几乎都没有停。本来今日是交货的,但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绣娘们也是哭得很是凄惨,听者落泪,闻者伤心。一个个也都喊着:“求大人做主啊,一定要抓住凶手,还何三娘一个公道啊!”
李阿秀哭得眼睛全都肿了起来,“大人啊,一定要抓住凶手啊!这已经是我绣庄第三桩命案了,再不破案,我真的再也没办法开绣庄了,这也是要我的死路啊!大人啊!求大人啊!”
“绣庄和铁匠铺都已经封了起来,仵作正在勘验。”石捕头看这些人哭得都说不出话来,就赶紧说道:“卑职抓了个嫌犯,不知道是不是凶手,但总归是与案子有些关联的。”
这当然是说的谢长发,但谢长发被揍得鼻青脸肿,都快说不出话来了。陈大人皱了皱眉,才说道:“都成这样了,还没确认是不是凶手呢,不能这样做。”
“卑职错了。”这一次,石捕头倒是承认错误挺快的。毕竟是顶头上司不高兴了,他也是要掂量一下轻重的。“事关重大,卑职不敢怠慢,想着先把人抓来再说。不过,小七大人觉得这事情还有疑问,所以……”
嘿,这人还真是挺不客气的。
难道,他对我有什么成见?我应该不认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