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状子已经经了天颜,又是皇帝亲自吩咐,三个衙门也不敢怠慢,将状子向相关人等公开,拿了何掌柜在堂,又派人去楚王府将状子上所列的被告人楚王请去衙门。
莫名其妙的被人给告了,楚王一头雾水兼且大为不悦,用不着他开口,王府管家已经将大理寺的差役骂得狗血喷头蓉。
好在大理寺卿事先料到会如此,交给了一份状子的抄件,交代如果事情不顺利,便让他们将这状子给楚王过目。
楚王过目之后顿时变色大惊,这事情他完全不知情!但细细一想,他便知道这极有可能不是杜撰的——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也没有人有这样的能耐能用这明显造假不来的事情冤枉他。
楚王略一沉吟,便不肯就这么跟着大理寺的差役回去,如此一来,他楚王的形象名声还剩下什么?
衙门肯定要去,但绝不是此刻,更不是以这种方式。
“回去告诉你们大人,就说本王忽然有些头疼,等过两日.本王头疼好了,自然会过去,让他们将开堂日子暂且押后吧!”楚王将状子一折,说的云淡风轻。
尚未定罪,他仍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几个小小的差役哪儿敢跟他叫板?便陪笑答应着,乖乖的回去复命。
大理寺那边众堂官也十分无奈,只好将何掌柜暂时收押,另外择日再审。
只是,此事却迅速的在京中传播了开去,遮都遮不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馒。
送走了大理寺的差役之后,楚王立刻将与此事有关的同党幕僚传了来见。
令他既愤怒又吃惊的是,这些人跟他一样,对于此事竟完全不知情!
每个人看了那状子抄件之后都惊呆了。
与楚王心中所想一样,他们也不认为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陷害楚王。也就是说,此事十有七八是真的。
“本王真是太信任你们了!”楚王目光如刀,挨个缓缓的在他们身上扫过,仿佛一刀一刀的在将他们凌迟,他一字字道:“你们就知道收钱,这钱究竟是怎么来的,居然没有一个人过问!没有一个人想着去核实核实!”
众人无不惭愧的垂下了头。有钱收的时候,谁会想到别的?当然不会!
“这是东宫的阴谋!这一定是东宫的阴谋!”严御史顿时大叫起来,气愤之极说道:“王爷,咱们不能让东宫给坑了!”
“哼!”楚王冷笑,“此事咱们不知,他们也未必知道,只不过这姓何的早上他们,这其中必定有人穿针引线!这一回,他们只不过顺势为之罢了!”
“是哪个天杀的这么歹毒,若是叫我查了出来,定灭了他全家!”严御史恨恨道。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袁先生皱眉,缓缓说道:“眼下得好好想个法子,怎么度过难关,这一回——”
袁先生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不同于以往任何一回,若一个不慎,只怕——”
袁先生没有将话说完,众人心中却无心知肚明,情绪低落之极:一个不慎,那就是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的下场!
虽然此刻派去查探打听的人才刚刚离京,但他们都是官场上混迹多年、久经沉浮之辈,这种事情一眼便可看穿乃是下边人惯用的欺上瞒下之举。
也就是说,何家人并非个案,而是一准一大片!如今只盼这一大片涉及的人家不会太广、情况不会太严重。可想到那一次次交上来的数额巨大的银钱,他们又忍不住更加没底……
这是引起民愤之事,一旦撕开一个口子,便如同决堤的洪水,堵都堵不住!皇帝就算再疼楚王,也必须得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可想而知,这样将老百姓往水深火热中折腾的楚王,皇帝可能将江山交给他吗?
楚王一倒,他们这些人的下场,就更不用说了……
“这还用得着说!袁先生,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兵部尚书忙问道。
袁先生摇摇头,说道:“此时只能等,等派出去查探情况那些人回来再说。如今咱们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无从对症下药!大家稍安勿躁,不如先都回去吧!王爷这几日还是继续病了的好,能拖几日拖几日。咱们现在需要时间!”
“也只能如此了!”楚王叹了口气,心内顿时一片灰败。他甚至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也许,这将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王爷不必太忧心,大理寺那边我会与他们好好周.旋的,其实主要在徐阁老,只要徐阁老没意见,多拖延几日并无大碍。王爷,”
袁先生突然加重了语气,轻轻指了指皇宫的方向,意味深长的说道:“只要圣心仍在、圣眷仍在,天大的事情都能过去,前提是,咱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只要能圆的过去都可以!”
“不错不错!袁先生所言极是!”众人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精神一振,纷纷点头附和,脸上也露出了自得知此事后的第一缕笑容。
无论如何,皇上疼的还是王爷不是吗?瑶
tang华宫里的荀贵妃还是皇上最宠的嫔妃不是吗?王爷实行矿税弄来的银钱大部分都给了皇上建道观炼丹不是吗?
“所以,这个时候咱们更应该同舟共济,绝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表现得紧张过度被人抓住什么把柄,诸位以为如何?”袁先生语气一转,眸光凛然。
众人心中一震,齐齐正色道:“不错,咱们都是王爷的人,这个时候当然要同舟共济!请王爷放心!”
楚王点点头,淡淡道:“那么你们都回去吧!管好嘴巴,照常过日子,什么都不必理会!”
众人答应,严御史忍不住又咬牙道:“不知是哪个混账东西在这里头穿针引线陷害王爷,叫老夫查了出来,老夫定然不会饶过了他!”
众人相继离开楚王府,楚王面上顿时一黯,轻叹了口气向袁先生道:“这些日子,怕是要辛苦先生了!幸好本王身边还有先生在!”
处变不惊,趁着冷静,永远能够从中寻找到突破口和机会,也就只有袁先生能够做到了。那些人平日里无事尚能用,一旦有事,立刻便慌神乱了阵脚,若论心智没有一个及得上袁先生的。
“王爷说哪里话,”袁先生语气十分诚恳,道:“承蒙王爷不弃看重,在下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楚王轻笑,摇了摇头,一双明亮深沉的眼眸望着袁先生,道:“先生,本王不妨把话先放在这儿,如若过不了这一关,先生便赶紧离开王府离开京城吧!本王别的没有,银钱却还有一些,足够先生逍逍遥遥过下半辈子了。先生,这是姜某的真心话,先生一定不要推辞。”
“王爷无需太悲观——”
“本王是说万一,”楚王笑着打断袁先生,笑道:“这真的是本王的真心话,先生若起了猜忌,咱们可白认识这么多年了!好了,眼下先生可不能偷闲,即便先生想走,本王也是不会放先生走的,还有许多事要靠先生去安排呢!”楚王说着笑了笑。
他既然对外宣称病了,自然得将戏做得十足,相信要不了一个时辰,太医院的太医便会上.门来。
“在下定不辱使命,王爷请放心!”袁先生的目光有些复杂,向着楚王拱手一揖到底。
楚王这次一病就病了十日。十天的时间,足够双方都将此事查了个通透,结果证明,何掌柜家的那种事果然并非个例,不但普遍,而且,许多人家要比何掌柜家更惨。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在少数!那些爪牙其嚣张、凶残、贪婪简直令人发指!
何掌柜进京告状,皇帝亲自下旨三衙门并德高望重的徐阁老亲审案件之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附近州府,正以风一样的速度向着大齐各个角落传去。
百姓沸腾了,所有受害者极其家属亲戚朋友都受到了鼓舞,无数的苦主向着京城的方向涌去。大家义愤填膺,都带着同样的目的,那就是——告状!
前往京城的官道、运河水路一时间车船马轿络绎不绝,人潮如同海浪般汹涌而来。
这一次,楚王的确是引起了公愤,真正的民怨沸腾!
“王爷,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袁先生皱皱眉,说道:“无数的百姓正往京城涌来,都是——唉,都是来告状的!越拖下去恐怕越不妙。从今日起王爷的病情便好转吧,在下这就跟大理寺那边说说,三日之后开堂,王爷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