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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子之怒(四)

一个小小的河间府,又不是什么边关要冲所在,就算是乱民聚众造反也不至于发一道一级红色紧急军情奏报了,顶多三级红色就够了,再说了这些天乱民造反的奏报还少吗,如果是这种军情孙承宗也没理由隐瞒不报呀!

事情有些怪呀!

朱影龙一心想要除旧布新,改变这个千百年来的封建国度,但是自己的行事却越来越像一个乾纲独断的封建帝王了,有的时候人还就这么矛盾,弄的他自己有些时候都认不清自己了。

有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是一个卑鄙的阴谋家,眼下这国内看似混乱的局势其实都是他有意放纵所致,他若是不想捋顺这些,只是一道旨意的事情,但是他引而不发,这也是为了铲除潜在的祸根,他虽然也姓朱,但是对朱明王朝并没有什么浓厚的血情关系,只是用了朱明的一个名义罢了。

而此时此刻小小的武昌城内却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风暴,几名数十年没有离开封地的王爷领头,十几名公伯侯悄悄的聚集在一座妓院里,商量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们要造反!

这些人以被圈禁的福王朱常洵之子朱由菘为首,洛阳福王府被朱影龙一道旨意给抄了之后,福王府一下子就败了下来,王府没了,富贵荣华、奢侈糜烂的生活也没了,虽祸不及妻儿,朱由菘这样一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子小王爷如何过的了清贫的生活,所有还有几位叔叔接济一下,但毕竟大不如从前,朱影龙也念在是皇家血亲的份上,让宗人府给了朱由菘一个看守皇陵的差事,领着一份俸禄,起码也算有个保障,但是朱影龙这种好意却被他看成是一种侮辱,福王当年争皇位没有能争过朱影龙名义上的爹,虽然就藩洛阳,到头来居然落得一个圈禁家破人亡的下场,越想这就越不甘心,心中对朱影龙就越是恨之入骨。

朱影龙也没有切断他们父子之间的书信来往,但久而久之便也耳闻不少福王父子犹自对自己不满的言语,朱影龙寻思着这对父子怕是要忌恨自己一辈子,于是一道圣旨,将朱由菘调去明孝陵,让他去给老祖宗守灵,来一个眼不见为清。

这到反而给了朱由菘机会,原来在京城脚下,干什么事情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发现,到了千里之外的南京,那可就是天高皇帝远了,虽说一开始没有起那造反的心思,但自从朱影龙分拆六部,将千百年来一直照章实行的三省六部制度给终结了,官场之中颇多怨言,许多官员更是无所适从,屡有不满和反对的声音,只是这个时候皇帝势大,敢直接上书对着干的不多,后来朱影龙又陆续的废除一些祖宗家法,损害了宗室皇亲的利益,公侯贵戚也大有波及,这些人自然对朝廷更是不满,南京城内可是有不少这样的人,朱由菘故意与他们结交,并打成一片,因此就有了志同道合的一批人。

两部新法一出台,新法中的规定更是大大的损害这些人的利益,这些人不学无术的居多,偏偏在民间还有些影响力,本来还商议着给皇帝上书,将那两部新法改了或者给废了,但是朱由菘觉得机会来了,这四年他可是吃尽了苦头,心智远不是当初那个吃喝嫖赌的二世祖小王爷,于是就说道,这光上书是没有用的,皇帝也不会听他们这些些人的话就把新法给改了或者废除,所以必须要给朝廷点压力,这样到时候在上书,这样才能见效,大家一听,觉得可行,于是一场故意煽动民乱造反的内乱就被这样一只暗手给悄悄的推动起来。

等到各地乱起来的时候后,他们这些还对朝廷有幻想的人忽然发现局势已经不是他们能操控的了,不管是心甘情愿的,还是被逼迫的,套上的,都被绑上了一辆不知道前途命运的战车。

福王府被抄,福王被圈禁,全国的皇室宗亲们一下子都小心翼翼起来,尤其是福王的几个同辈的兄弟,当年还与福王一起争皇位的瑞王他们个个都自危起来,哪一个都或多或少的豢养了一些隐秘的力量,以备不时之需,这些人可都是扎根地方,在地方上的势力可是盘根错节,当年动福王可是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现在若是想要动这些人,除了暗中进行,想要明地里来恐怕非常困难,如果抓不到实质的罪名,被反咬一口,那可就麻烦了,因此朱影龙便想着该怎么将这些人一勺烩了,最不济也要将这些人不会变成自己改革的障碍!

于是,虽然明知道朱由菘在南京的那些动作,便下令故意的对其行为不闻不问,甚至有时候还推波助澜,当然少不了严密监控。

“皇帝如此对待我们这些宗室皇亲,实在是令人寒心!”

“对,对,这个新土地法摆明的是想把我们的土地分给那些贱民嘛?那些贱民饿死也就算了,他们凭什么分去我的土地!”

“就是,就是,皇上行事越来越不像话了,你们看看,如今的六部就成什么样子了?今后这朝堂之上还有你我立足之地吗?”

“还有,他凭什么要我们将矿山归还给朝廷,矿山可是先帝爷赏赐给我们家的,他凭什么一道旨意就收回去!”

不满的声音跌起,全部都是对新法和新政策的漫骂和控诉。

“天下之大,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矿山本来就属于朝廷,先帝爷虽然把他赐给了你,但朝廷收了回去,也是给了你补偿的,你这么说,未免太过偏颇了!”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响起,其实这些人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有些人还是比较认命的。

“老侯爷,你德高望重,但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他今天削减咱们的俸给,明天收回我们的田产、矿山,后天就该要我们的脑袋了!”不满的声音响起来道,“你们大家伙说是不是呀!”

“哎……”老侯爷闭上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

“造反可是杀头的大罪呀,可得慎重呀!”这些人中贪生拍死的多了,故而犹豫不决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怕什么,再这样下去早晚不是被饿死就是被砍头,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拼上一场呢!”

“韩副将说的对,朝廷说我们品行不端,欺压百姓,这次裁军,就把我们裁了下来,就给了五百银龙元的安家费,这点钱老子黄鹤楼吃一顿都不够,妈的,朝廷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一个声音站起来力挺刚才说话的那韩副将,这人显然是这一次裁军中被裁撤下来的军中将领之中败类,不但不思悔改,反倒怨恨其朝廷来,可见这些人若是能成事的话,那就真的是老天不长眼了。

“临走前,老子带出两百多个弟兄一起出来了,妈的,只要有人领着老子跟朝廷干,老子一句话不说,就跟着他干!”

“莽夫。”“蠢蛋。”“笨蛋。”“这厮喝多了吧!”窃窃私语的声音纷纷响起。

突然,一道人影步入吵吵闹闹的大厅,众人一看,来人居然穿的是一身内宫总管太监的服饰,俱是惊吓一条,大厅之中迅速变的鸦雀无声。

待看到来人脸上全是一块一块的疤痕,模样就如同地狱里的恶鬼一般,众人都干脖子后面的脊背凉飕飕的。

“你是什么人?”

“咱家是南京留守太监总管韩赞周!”疤面人尖声尖起的头高高昂起道。

“你是钦犯韩赞周?”厅中众人都吓了一跳,有得已经惊呼出声。

“不错,不过今天之后,你们诸位与咱家的身份也好不到哪里去,咯咯!”韩赞周笑起来的声音可是比夜枭还要难听,听起来更加毛骨悚然。

“我们在此等候三位王爷和福王世子,怎么不见他们的人呢?”

“三位王爷是何等身份,岂是你们能够说见就能见道的,不过世子小王爷到是来了,正在更衣梳洗,诸位马上就可以见到了。”韩赞周道。

果然韩赞周没有骗人,不消片刻,朱由菘便出现在大厅之中,举止气度都彰显不凡,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似乎一切都胸有成竹。

“列位,小王近日召集大家到这么一个地方会面,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朱由菘坐上主位道。

“敢问小王爷,是什么大事?”韩副将欠身问道。

“韩将军问的好!”朱由菘哈哈一笑道,“这件事不仅关乎这小王与诸位的身家性命安全,也关乎着我大明千千万万百姓们的福祉,所以小王虽然才学浅薄,但不得不勉力为之!”

“究竟是何等大事,还请小王爷告之我等。”有急躁的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当今圣上登基以来,虽扫平阉党分裂国家之祸,保住了咱大明的江山,可他却倒行逆施,不敬祖宗,不遵成法,搞得朝廷内外是乌烟瘴气,百姓是怨声载道,比之当年阉党横行还尤之不及,如今更是颁布什么新法,搞什么改革,把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忘的脑后去了,这天下虽然是我朱家的,可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所以小王联络了几位王叔,商议了眼前的局势,也请教了几位龙虎山的大事,认为皇上这是入了魔障,而皇上身边更是有一群奸佞的小人,就是这些人整日嗦摆皇上干下这些无德之事,所以我们必须‘清君侧,诛佞臣’,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朱由菘慷慨激昂道。

“小王爷,您吩咐好了,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厅中一片沉默之后,忽然一个生硬突兀的响了起来。

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有人带了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大家都记住了,我们不是造反,是‘清君侧,诛佞臣’,小王已经请了龙虎上的法师,只要将皇上身边那几个奸臣小人诛杀,就会立刻作法帮皇上去除魔障,这样皇上还是咱们的皇上!”朱由菘大声道。

“小王爷,小将听说这人一旦去了魔障,就会变成痴呆,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万一皇上也变成痴呆,那可怎么办?”韩副将问道。

“那就让小王爷做咱大明的皇上呗!”众人之中,一个哄叫一声道。

“对,对,小王爷要是做了皇上,定是咱们大明之福!”

“不,不,绝不能,就算皇上去了魔障变成痴呆,他还有数位皇子在,也断然轮不到小王继承那个皇位。”朱由菘眼中一亮,不过他还是连连在口中否决道。

这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朱由菘又怎么会轻易的暴露自己的野心欲望呢?

朱由菘没有在那里待太久,只是将韩赞周留下与众人商议接下来的步骤,自己则悄悄化了妆,从后门迅速乘马车离开。

不就之后,武汉军区副司令员左良玉的家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就是化了妆,掩人耳目的朱由菘。

朱由菘进入左府之后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才出来,出来之后马车急速驶向武昌码头,早有一艘大船在此等候,朱由菘上船之后,借着夜色,匆忙驶进长江,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