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加上哈德,九个人长达三四分钟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有火焰燃烧的“啪啪”声,和众人的呼吸声。
“嗨,各位,还有木柴吗?”奇力斯说了句话,希望能够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几位旅人,北方人我见得多了,你们看起来可不像北方人。请如实奉告,我讨厌说谎者。”哈德丝毫没有客气。
“我们的确是北方人,只是相貌不太一样。”巴里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澄清了自己的来历。
“北方可没有鬣狗和吟圣花,”哈德指了指巴里背着的狗皮包,上面还有一些狗毛饰品。
“这是我们在南方旅行时,托皮革匠做的,您不要误解了。”奇力斯也出来打圆场。
“只有法尔发人会带着吟圣花出行,你们何必要隐瞒呢?”哈德长吁了一口气,“我没去过法尔发,但我知道法尔发人的习俗,你们骗不过我的。”
“威格莱特先生说,自报家门时说自己是北方人可以更安全。”撒科利眼看着瞒不过去了,只得说了实话。
“他的意思我也明白,这是对的。”哈德从身上的袋子里翻出一块面包拿在手上吃。
“为什么呢?”奇力斯的话突然多起来了。
“在这里居住的多是新月和卡勒德人,有些部族是世仇,容易生事,”哈德调整了一下坐姿,侧靠在地上,用手扶着脑袋,“不过,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在卡蒙镇建立以来,帮助了很多人吧!”盖瑞斯对哈德说。
“都不足挂齿,举手之劳而已,”哈德有些困了,眼睛半睁半闭,“年纪大了,身体就经不住。城里最左边有个空房子,几位可以先住在那里,我先去睡了。”哈德缓缓站起身,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需要我扶您一下吗?”撒科利问了一句。
“不用,不用。我还没老到那种地步。”哈德拿着拐杖,一步一歇地走着。
“那就先走了!”
进了屋子,才知道“慕里斯人的智慧”是什么。底下的木板铺成了半圆形,这样,整个屋子就成了半地穴式的结构。房梁下有隔板,可以从梯子爬上去,将这个长度不到六米的小房子分成了两层。
这样的设置,不仅容得下七八个人,还能配备一些其他的家具。
这栋屋子里,就不仅有床铺,还有座椅和小书架。马德里走过去翻了翻,对一楼和二楼的人说:“都是一些南方历史书籍。”
“估计这栋房子就是给旅行者和探险家准备的,书架里不止是史书,还有一些慕里斯人的文学作品和菜谱。”盖瑞斯也去翻了翻那些图书。
“到时候问问镇长,能不能买走几本,”巴里已经躺在床上了,听见盖瑞斯的话后抬头说,“我对慕里斯人的菜谱很感兴趣。”
“怪不得风餐露宿都没让你瘦下来。”莫贝勒正翻着其中一本书阅读。
撒科利也从楼上下来,翻阅了一本由哈德本人创作的书籍。这本书没有名字,书皮和羊皮纸已经松脆破旧,有些年头了。
“长峡第三王卡洛斯七年,努比亚五国驱逐慕里斯人二万,从此,这些慕里斯人便开始了流浪之旅。”
撒科利朗读着它的序言。
马德里听着听着,注意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为什么用的是长峡的王序?南方已经统一用法尔发历了啊。”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本地习惯吧。”撒科利摇摇头。
“这书是法尔发王国建国之前写的,那时候还没有法尔发历,”吕波说,“你们可能不知道,以前我们也是用这种记述形式的。”
“等等,”盖瑞斯说,“这里有份《新月地区诸王》,记述了新月地区十五国的王位更替,或许我们能从这里得到参考。”
这本书比起撒科利的那本,要新了很多,也开始以法尔发历作为纪年了。
“翻到长峡纪了,我给你们读一下。”盖瑞斯捧着那本书,仔细翻阅着。
“......西尔斯布耶克·苏拉姆都·穆伊 十七年
法尔克维·布里克森·努尔 二十一年
提力斯·西托·穆伊·哈尔力 十三年
卡洛斯·西亚·约瑟·浦哈斯尼 十七年......”
“等等,就是他!”撒科利打断了盖瑞斯的话。
“卡洛斯七年.......”盖瑞斯又往后翻了翻,“现在已经过去二十九年了啊.......”
“在外近三十年,”奇力斯感慨道,“这是多么悲惨和绝望啊,相比之下,我们的经历都不算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
盖瑞斯看了看窗外:“还是先休息吧,不然明天就没精神了。”
巴里一直待在床上:“是啊,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对吧。”
“没错没错。”奇力斯也一并附和。
“另外,”他又说,“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少说话,多做事。”休尔批评了奇力斯一句。
第二天,就是要拜别的日子了。
盖瑞斯醒的最早,他先去了镇长哈德的帐篷,希望可以带走两本书。
“我们对于您书架里的一些书籍非常感兴趣,如有多余,可否带走一两本?”
“啊?”哈德思考了一下那是些什么东西,“哦,没关系!那些都没用了。难得还有人想看,我还以为这些书要和我一起烂在土里了。”
“非常感谢您的豪迈和善心!”盖瑞斯对他鞠了一躬。
“我已经活得很失败了,总不能让别人也像我这样啊。”哈德的声音沉闷了一些。
“再见!”盖瑞斯挥挥手。
半个小时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床了,收拾了一下行李,将能带的书放进口袋,与这里的人告别,便准备再次起行了。
“如果还要回来的话,卡蒙依然欢迎你!这里有四匹没人旅行马,一并送给你们吧。”威格莱特和其他几个镇民站在山谷口,向几位旅行者告别。
“若有机会,我们还会回来的!”巴里和撒科利等骑上自己的坐骑,也向他们告别。
“很久没有感到这么温暖了,”盖瑞斯在马上,摇摇晃晃地说,“竟然还有愿意无条件帮助别人的人。”
“是啊,是啊,”吕波眼睛半眯着,有些不舍地说,“未来不知道还会有多少艰辛。”
“我们应该快出沙漠了,多斯克斯沙漠不大。”撒科利说。
“这里距离新月还有多远?”莫贝勒有些累了,双手伏在马上。
“那本新月王表里附了一张维鲁特大陆南方的地图,”盖瑞斯从马上下来,将那本书拿出来,“离新月地区最东的城邦国,多斯克斯只有不到十里地。”
“多斯克斯?”马德里没听过这个国家。
“新月地区的城邦之一,总共十五个。”盖瑞斯将那本书搁在手上,又上了马。
“我一直以为‘新月地区’是一个国家,看来还是孤陋寡闻了。”
“我们也是在昨天才知道的,不比你博学多少。”撒科利笑着回了一句。
“这个国家有什么信息吗?到时候方便沟通。”撒科利看了看前面有没有浮现出除了沙子以外的东西,顺便问了问盖瑞斯。
“有一些基本信息,”盖瑞斯将书翻到后半本,“人口约六千人,首都多斯克斯城,国民达贡人,塔耶卡家族统治。与那些游民流浪者不是同族。”
“除此之外就没有了。”盖瑞斯合上书。
“是个小国啊,人口还不到法尔发的十分之一。”莫贝勒说。
“你指望一个隔着沙漠的城邦国有多少人。”吕波絮叨了她一下。
“等等,”莫贝勒突然说,“我看见绿色了。”
“啊?”吕波也咪眼瞄了瞄,“没看见啊?”
“你忘了法尔发女人视力好了吗?不过我到是也看见了。”盖瑞斯说。
“你是女人?”巴里笑着瞅他。
“别把两者混为一谈。”盖瑞斯瞪了他一眼。
“先小心一些,万一是那种无形的假绿洲呢。”撒科利往前坐了坐,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是不是假的,也要看看才知道。”盖瑞斯拍了一下胯下的马,让它快奔起来。
“话说,”休尔对奇力斯说,“昨天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今天基本没说过话?”
“我昨天没睡好,估计是水土不服。”奇力斯坐着坐着,时不时还打个哈欠。
“到了多斯克斯记得休息一会儿。”休尔说。
百步之后,便踏入了新的地界。
几条绿色的丘陵像弯曲的蟒蛇一样,组成了一片高低不平的地带。在草木中间,还有许多被大风刮起来,又吹到这里的黄沙,如果站在高处,便会是半绿半黄的景象。
这里与法尔发一样,无季节分化,全年炎热,棕榈和椰枣在丘陵的夹缝中生长,大概也是本地人的主要食物来源。
还有许多撒科利没见过的花朵和树木。其中,他只认识黯丛花和希尔花,其他的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多斯克斯荒原以西、穆多尔大沙漠以东、南丘陵以北的三地交接处。大陆最封闭,最混乱的地区,抵达了。”盖瑞斯看着一本介绍书,夹着自己的感受说。
“那些书可千万要带着,”巴里看着这如迷宫一般的丘陵,“我可不想在里面迷路。”
“没事,我们还不至于迷失方向,”撒科利说,“这里不好骑马,先不行吧。”
“好。”马德里率先从驴上下来,牵着驴步行。
“嗯,”莫贝勒也下来了,“估计它们也累了。”
“话说,”巴里想起件事来,脚步也慢了些,“盖瑞斯兄弟,这个地图是哪一年的?如果是二三十年前的地图,那上面图标应该已经不准了吧?”
“新月人没有标记创作年份的习惯,”盖瑞斯又查看了一下那本书和里面夹着的地图,“从本子的新旧来看,不会超过十年。”
“那地形应该不会有过大的变化。”撒科利正蹲着,想弄清楚地上的一株黑色植物叫什么。
“到了他们的首都,我们该说什么?”吕波也停下了来,“说我们是旅行家还是说我们会向他们效忠?”
“先表明自己没有威胁吧,然后再看实际情况行事。”莫贝勒提了个建议,牵着马攀上一个有些陡峭的小坡。
“这里是越来越陡了。”吕波为了从那个坡上上来,自己先爬上去,再借力把马也拉上去。
“毕竟多斯克斯就是山国。”马德里说。
一番坚辛,不知过了多少个像城墙一样的山丘,才终于看到了城市的边沿。
“嗨,你们.......看到了吗?”奇力斯是这些人里面最年轻的,所以爬得最快,“那是城墙和角楼!我们到了!”
“这些丘陵绝对是纪予最失败的创造。”巴里也勉强了上来,“我觉得这比沙漠还难熬,差点就要虚脱了。”
盖瑞斯和撒科利一人一个,把吕波和莫贝勒这两个老年人扶了上来,再把他们的驴子和马也拽上来,八个人才算集齐在山顶上。
“我头一次想把这些坐骑扔了。”吕波抱怨道。
“这城可真是陡峭,”盖瑞斯瞅着多斯克斯城的一角说,“左右的倾角相差了近五十度,四五米高的泥砖城墙,在四周还插着尖木桩,看起来很坚固啊。”
“坚固是坚固,就是城太小了,这面积也就三四里,还不到法尔发城的十分之一。”莫贝勒说。
“小是小,但办事也方便,”盖瑞斯说。”
“话不多说,我们还要去找城门在哪里,”撒科利说,“我们走吧。”
多斯克斯城四四方方的,看不出城门在哪里,再加上山区视野不好,一直绕着城墙转了大半圈,才摸到城门在哪里。
是为了隐蔽,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城门建的很小,高不到四米,宽不到三米,就像普通人家的宅门一样。
大门紧闭着,站着一名守卫。监督着出入的人员。
“你们是哪里来的外地人?”他黄偏白的皮肤上,一双眼睛怀疑地看着这几位不速之客,令人很不适。
“嗯,”撒科利站在最前面,所以由他来回答。“我们是东边来的旅行家,经过这里,希望可以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