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各位之见,立谁为哈迪尔?”马霍对着众人,明知故问道。
“应为第四亲王,”杰德站起来说,“我已经查问过了,先王其他诸子均无争位之意。”
“那各位有异议吗?”马霍盯着众人,问。
“全听相国调遣!”参会的人员异口同声地说。
“那就这样吧。哈迪尔之死,非我之意。那些参与杀死哈迪尔的士兵,我都将处决。以慰先王之灵。”马霍一手拿着几杖,一手执着王冠,郑重地说。
小米坦尼被搀扶着走到了殿门口。
“按照惯例,在新哈迪尔继位之前,司仪要对其进行圣礼。请哈迪尔上前。”马霍走过去,伸手馋着小米坦尼走到祭台前。
祭台是一个长方形的沙盘,宽两米余。司仪作法时,会蒙上眼睛,拿笔在沙盘上划动,这样写出的文字便是结果。
司仪握着笔,将手放在沙子上。下一刻,便像是疯了一样,“沙沙”的在上面乱画一通,当腾起的沙雾落下后,只留下了几个凌乱不堪但还能勉强辨认的字。
“宣·米坦尼化身第四王子。”马霍走近前大声读出来。
所谓宣·米坦尼,就是是先前的哈迪尔。
随后,他转过身,向小米坦尼鞠躬:“恭迎哈迪尔重生!”
其他王族纷纷效仿相国,对“米坦尼”鞠躬。希咬着耳朵去问斯尔凡:“这是为了什么?从没有过先例。”
“哈迪尔重新复生在四王子身上,继续统治法尔发,您有何不解?”斯尔凡对希说,眼神中充满了寒意。
“没什么,我对相国马首是瞻。”他赶紧扭过头去,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丧礼不用举办了,”马霍转过身,对已经懵了的众人说:“对外说,哈迪尔正常执政,先前的小插曲就不必昭告天下了。”
大家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相国的意思。
“相国,您还有计划吗?”斯尔凡说。
“如果有参与重生仪式的王族大臣说出我参与了宫变,我便要被处以渎神罪和谋逆罪。”
“您准备驱逐参与者?”
“一步一步来,我要让他们再也开不了口。”马霍靠在椅背上,眼中一如既往地地平静。
“南方急报!是关于军方的。”一名斥候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大门外。
“现在不是操心这些事的时候,让他走吧。”马霍对斯尔凡说。
“明白。”斯尔凡说,随后便命令扈从卫队将他逐出了相国宅邸。
法尔发城内,贫民区。
“你们听说了吗?相国改名字了!”一个识几个字的老汉对着一群被他吸引来的人说。
“改成什么了?”一个来凑热闹的市民随口问。
“你们是不知道啊,相国大人原本姓奇尔本,祖上七八代都能叫出名字来,可现在呢?大人说自己姓米坦尼,是王室祖先安格烈·米坦尼的后代。”老汉站在一个圆凳子上,破喇叭一样的声音引来了更多人。
“那与我们这些种地的有什么关系?谁当政我也还是高等奴隶。”一个脸上有字的市民咒怨着。
“你们不明白啊,国家要易主了,相国要做哈迪尔了!”
“米坦尼王统治法尔发十四年了,年岁也很大了吧,被篡位了不奇怪。”一个受过刖刑,只能趴着走路的市民说。
“是啊,”一个脸上刺过字的人说,“当初哈迪尔统一法尔发的时候,将大批旧民和战俘变作了奴隶。法尔发一百四十万人,就有一百一十万奴隶。后来哈迪尔迫于压力,才加了奴隶时限。”
“是啊,这是法尔发王的愚行!”一群还是奴隶或者曾经做过奴隶的人叫喊着。
第二天清晨,七人便又开始了向西的征程。
“我们这是进了个什么地方?”盖瑞斯看着周围越来越陌生,不禁问道。
“这是托撒河以西的库斯里库沙漠,我以前听西边的斥候说过!”马德里听到自己知道的事情,立马说了出来。
“那你还知道这里别的信息吗?”撒科利也不认识这里,不确定该怎么走。
“不知道了。”马德里摇摇头。
“休尔、奇力斯,你们知道吗?”
“我不识字,不知道。”休尔说。
“我先前一直没有离开过极南城。”奇力斯摇摇头。
“沙漠无非就是温差大,我们有足够的保暖物资和水,就从这里走吧,”巴里说,“要是从北边的无人区去走,还要绕上百里路。”
“走吧,不管怎么走,都不要耽搁太久。”撒科利说罢,翻身跨上了自己的马。
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进入戈壁后没多久,就刮起了沙尘。大家从口袋里翻出擦身上的亚麻布捂住嘴,防止沙尘进入口鼻。
黄沙逐渐漫天飞舞,变成了沙尘暴,让这里的一切都覆盖上了一层恐怖的黄色。
“沙尘越来越大了!”盖瑞斯担心其他人没听清他的话,就又喊了一遍,“沙尘太大了!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那边有个背风的沙丘,去那里吧!”莫贝勒从风沙中勉强看到一处沙堆。
“听闻法尔发女人眼睛好,果真如此!”盖瑞斯赞赏了她一句,便打手势让牵驴的巴里朝沙丘走去。
八个人只有四匹可骑乘的座驾,于是他们采取了两人乘一匹马或者一头驴的办法,因为它们还要驮行李,所以过一段时间就步行一阵让驴和马休息一阵。
眼看着风沙越来越大,快到了说不了话的程度,几个人也顾不得行李了,直接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沙丘奔去。
吕波和莫贝勒年纪大了,跑得比较慢,互相搀扶着,眼看着就要摔地上了。撒科利几步跑过来,将他们两个硬拉到了沙丘边才瘫倒在地上。
在这里虽然也有不少沙子,但至少还不用担心生命安全,也可以歇一口气。
“好好的天怎么就刮起沙尘暴了,沙漠地区就是气候多变。”马德里往下拉了拉系在腮上的布,说。
“早知道就不走这里了,谁知道这么难走啊。”巴里一手扶着地,另一只手伸进衣服里,把漏进去的沙子掏出来。。他人胖了点,亚麻布没办法把他的整个脸遮住,衣服里进了不少沙子。
“我们还剩下多少行李?”撒科利缓过劲来,问其他人。
“巴里和我的行李掉在沙子里了,沙暴之后不一定能挖回来。所幸没什么重要的物资。”休尔看了看周围几个人的坐骑,对撒科利说。
“那就好,”撒科利扑了扑身上的沙子,坐了起来,“先少点话吧,这沙尘暴不一定要到什么时候呢。”
沙尘暴一直到晚上才逐渐减弱,八个人也决定在这里先露宿一晚,明天再出发。
在沙子上睡觉那是在找死,撒科利和盖瑞斯又带着其他人做了几个简易帐篷,才算准备完。
撒科利吃过晚饭——面包和腌菜之后,准备进帐篷睡觉了。刚躺在被布垫着的沙子上,便传来马格里的声音:“快来!快来!沙丘上有熊!”
沙漠里哪里来的熊?是马德里看错了吧?但保险起见,他还是从帐篷里出来看个究竟。
“看,就是那里!还不只一头!”马格里用手指了指那边的几个黑影。
圆耳朵,宽身体......确实很像熊。他一手拿着长矛,一手握着弓箭,准备见机行事。
随着与黑影的距离越来越近,它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楚,撒科利也逐渐看明白了,那是个人!
这些装扮像熊的家伙总共有五个人,因为身上披着熊皮保暖,所以远看就像是头站立着的熊。
看清楚来客后,撒科利放下了武器,试探着过去看看他们的来意。
“沙坡上的朋友,您的皮衣真是耀眼!”撒科利走到那几个人面前,笑着说。
“你不是本地人,下面那些帐篷里的人大概也不是。你们是来做什么的?”说话的似乎是他们的头领。
“是的!我不是本地人,我来自法尔发,”撒科利为了不让他们生疑,尽量表明来意,“我与我的伙伴希望前往新月地区。”
“你们居然在沙暴之后还活着,”他们的头领说,“慕里斯人欢迎旅行者,你们可以到我们的住处卡蒙暂居。”
“是吗?那非常感谢!”在帐篷里的人这时也都出来了,撒科利便招呼他们收拾行李,去那些熊皮人的住处看看。
“你是他们的头儿吧?”那位头领给几个人都发了熊皮衣保暖,以抵御晚上沙漠的寒冷。
“曾经是,现在不算了,只能算是朋友而已。”撒科利回答。
“那我就告诉你了,”他说,“等到我们的宿营地时,不要说自己是法尔发人。最好说自己来自北方,比如霍阿姆多人或者福拉比人。”
“我从未听说过这两种人。”撒科利一副疑惑的表情。
“法哈姆听说过吗?就属于福拉比人。”
“啊?我一直以为那是个半身人国家。”撒科利不禁笑了一笑。
“北方国家,南方人不认识很正常。也不用纠结。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就不会有危险。”他说。
“还没有问,您贵?”撒科利跟在那位游民后面,不停加快步伐以跟上他的脚步。
“你可以叫我威格莱特,至于我真正的名字,”威格莱特顿了一下,“我大概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有什么关系,换个名字重新开始嘛。”
“是啊,所以我就披着熊皮,留着散发,与沙漠和荒原合为一体,游侠至今。”
虽然但是,您也没有和沙漠融为一体啊?这也太显眼了!在没月亮的晚上,隔着近百米,都能看见一个清晰的身影,连马德里这样的人都看得见,这叫融为一体?
“您的话语,让我感觉到一个自由的灵魂在美丽的桃花源上嬉游,令人超脱,我对您无比佩服。”撒科利点点头,对他表示赞扬。
然后,他转头对被远远甩下的七人,喊了一句:“快点啊!要被落下了!”
吕波喘着气,作为代表回应撒科利:“你们走得太快了,我们一群老弱病残跟不上你这壮年男子!”
“我是想请你们帮我拿个外套.......”撒科利捂了捂额头,“还是自己回去拿吧。”
“别,别,”吕波从包裹里把撒科利的外套扒出来,一步一顿的递给撒科利。
“谢谢了!”撒科利对他说道。
“怕你下坡摔了!”
“我们休息一会儿吧,大家应该都累了。”撒科利又跑回威格莱特旁边,请求他。
“不用休息了,我们的宿营地就在那个山丘后面,你看,”威格莱特看着前面,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山丘。
“那就快吧,”他又对后面喊了一句,“喂,要到目的地了!到时就可以休息了!”怕那几个人没听见,又回身重新喊了一遍。
“啊?真的?可吧我累死了。”巴里已经累得快虚脱了。
“终于啊,我们骨头都快散架了。”吕波抗不住,把着休尔的肩膀往前挪着,把休尔也累得够呛。
慕里斯人的小镇子由棕白色的帐篷和小木屋组成,建在一个凹字形的山谷里,刮沙尘暴时,对这些房屋和帐篷的伤害会小很多。
这些住所大概有二三十座,撒科利估计了一下,这里常驻人口大概有五百多人。
他不太确定,又问了个问题:“请问这个避风港有多少人?”
“七百多人,如有必要,最多能装下一千多人。”威格莱特回答。
“这些房子只能住个四个人,不能再多了。”盖瑞斯听到了威格莱特的话,“是怎么做到的?”
“到时你们便明白了,这可是慕里斯人的智慧。”威格莱特笑了笑。
宿居地中心有五六个营火,这里的人在这里取暖和烹饪,威格莱特带着撒科利一行人到这里先歇着。
“这是我们卡蒙山城的镇长,窥踪者哈德,”他转头对哈德说,“北方来的旅人,在此暂居。”
“欢迎。”哈德对撒科利等人有些不信任。
吕波、巴里等也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在了篝火旁。马德里他们看见原本的上级落座,也跟着坐下了。
“我还有事要忙,和镇长先聊吧。”威格莱特说完便又走出了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