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渡桥远处,一辆马车静静停靠。车外,韩云身形若铁松屹立一般,安然守卫着车驾。
而白泽一袭黑衣,神色淡漠,站在车外,此时其目光远远看着慢悠悠来此的韩非。
韩非好酒,又不会半分武艺,步履之间自是慢些,甚至是略显蹒跚,这一整日的舟车劳顿对其想必还是有些影响。
“公子,这韩非为何费尽心思急于救一个暗地里的政敌,那夜幕既然需要这太子,那这太子应是不会有太大危险才对?”这韩云亦是见远处那韩非蹒跚而来的身影,随即却是问出心中的疑惑。
闻言,白泽顿了片刻,便道:“正如你所言,这韩国几位公子暗地里是皆是政敌,但明面上却是不能表现出来。
这韩非急于救出太子,一来是想稳定朝野,一国储君被人挟持自然会造成满城风雨,这些日子新郑城中不少人出城避祸,致使百业凋零;而朝中诸多朝臣更是人心惶惶、惊惧不安。
二来嘛,便是这太子本身特殊的作用了!”
“公子,这太子能有什么特殊作用?这太子不就是夜幕震慑朝野而选择的目标?”韩云在白泽的解释下却是更加疑惑了。
闻言,白泽也并未奇怪,倒是笑道:“若太子是由姬无夜所救,而韩王安又被夜幕暗中借刀杀人,届时局面将会如何?”
闻言,韩云一时竟然是没想透彻,倒是沉思了起来。
看了一眼韩云,只见其眉头紧蹙,好一会后,却是眉头舒展,看来也是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若太子真是由姬无夜所救,而太子继位,届时必定会大肆表彰和重用提拔将之救出泥沼的姬无夜。
而今,虽姬无夜大肆清除朝中政敌,但如今依然有着韩非、韩宇以及相国张开地等人的制约。
而若是太子继位,那几人恐怕都将被打压、清除,到那时,夜幕便将会真正成为覆盖在整个韩国上空的漆黑夜幕。
白泽摇了摇头:“姬无夜果然不凡,可惜遇到了韩非。”
如今,夜幕这个局将韩国整个王族皆是卷了进来,可谓是牵扯甚广,上至韩王,下至普通民众,皆是深陷在夜幕的局中了。
正是夜幕那滔天的野心,妄图想要一举掌控韩国朝局,才是出现了天泽袭击王宫,继而又劫掠太子一事。
但今天看来,韩非在自己暗中帮助下却是破了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局。
……
“哗哗…”
渡桥下的河道流水潺潺,时而还溅起些水花。
不多时,韩非孤身一人到此,此刻,其神色间都是舒展了许多,想来其心情倒是不错。
“此番多谢白兄了,若不是白兄仗义出手相助,恐怕韩非如今已是担了罪责。”韩非到此便是先感谢了一番白泽。
刚说完,韩非便是朝着白泽一拜,见状,白泽也并未有所动作,韩非这一拜,他受得起。
“韩非,王室之中没有所谓的手足之情,你多多注意你那四哥韩宇吧。”
“四哥、韩千乘?”这韩非听白泽口中陡然间冒出的一语却是有些奇怪:“白兄何出此言?”
“前几日,营救太子之时那韩宇麾下的韩千乘也出手了,还与将军府的墨鸦起了些冲突。”
“冲突?”韩非神色却是有了一丝变化,看来是想到了些什么。
“墨鸦是听命于姬无夜前去保护太子的。”
一听白泽此言,这韩非便是神色巨变,甚至带着些苦涩。
看着眼前的韩非,白泽却是言道:“既然如今太子与红莲公主皆是回到新郑,那就此别过。
我们不宜久见,而今夜幕恐怕早已知晓了我的存在,而此时不宜过于挑拨夜幕那紧张的神经。”
“白兄,恕不远送。”
言罢,白泽上了马车,韩非也是转身离开。
渡桥下,依旧流水不息,其不因何人停,正如这韩非,旁人之心不会因他而变。
-----------------
前往王宫的路上,韩非却是神色凝重。
他自是知晓他那位四哥的不凡,其隐隐有与太子争锋的迹象,在诸多公子中,其显得独树一帜,远远将其他人甩在身后,他自问也是差了许多。
韩非远望了一眼前方的马车,那车内,太子依旧昏迷不醒,何况他与之虽算兄弟,但也谈不上手足兄弟。
而他那四哥韩宇虽说熟络,但他内心之中却是颇为忌惮,其对权力的渴望在多年前便是悄然绽放。
权力的诱惑总是令人着迷,在那至高的王位面前,这所谓的兄弟之情显得是这么脆弱。
“手足兄弟,真的在王室之中不存在吗?看来王室之人都避不过这事,唉。”一声长叹,却是满含无奈,此刻其脸上满是苦涩,更是久久难以褪去。
王室的权力争夺的血腥残酷、刀光剑影,也是他去桑海求学原因之一。
昔日的他,虽年幼,但也渐渐明白了王室之人对权力的渴望。
索性便是远走他乡,去往桑海求学,可随着他学识愈发渊博,心性更加成熟后却是发现,这些东西身为韩国公子的他是无法避免的。
如今,他踏入韩国朝局,插手韩国江湖势力,结交鬼谷传人,借白泽之力皆是妄图拨乱反正。
只是如今局面却是有些怪异,现在看来,太子的危机只是一个假象,太子根本就不会出事,
但太子也未必真的安全,假戏也可以真做,如果出现意外,他那心思阴沉的四哥便是最大的获益者。
那韩宇是王储最有力的继任者,而他韩非距离那位置有着不小的距离。
王位继任者从来都是在朝,暗中拉拢官员,不断壮大自身势力;在野,掌控江湖势力,借此耳听八方。
昔日的韩王安便正是如此,但其恐怕未曾想到,曾经依仗的两人却是变成了撕咬韩国的猛兽。
别看他在韩国朝野之中看似风头无两,但他知道,他如今实则是如履薄冰。
若营救太子失利,他要么作为司寇营救太子不力而承担失责之罪,要么作为政敌而被继任的新王清除。
这两种情况,无论那种情况发生都对他是致命的打击,每一种情况对他来说都是死局。
马车行了不知多久,终于是驶入了韩王宫中。
“终于到了吗。”掀开车帘,韩非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巍峨的宫墙,一时之间却是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