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深将戚淮州带回自己的住处。
家里阿姨看到他架着看起来完全没有意识的戚淮州进门,惊讶:“少爷,是戚总吗?他这是怎么了?”
沈子深皱着眉:“拿醒酒药来。”
“是。”阿姨刚想去找,垂着头的男人忽然出声:“不用了。”
沈子深和阿姨都是一愣,戚淮州“醒了”,将手从沈子深脖子上收回来,兀自走向客厅,步伐还很稳,倒了杯水,自己喝。
沈子深纳闷:“你没醉啊?”
“兑过水的酒,浓度不大。”戚淮州的嗓音有些沙哑。
所以是装醉?沈子深双手搭在腰上:“你搞在什么?”
戚淮州没回答,喝了一整杯水,稀释体内酒精的浓度,眼底的迷离也在渐渐散去。
门铃突然响起,阿姨正要看看是谁,戚淮州就放下空杯子,说:“是我的助理。”
门打开,确实是刘赞。
刘赞微微鞠躬:“戚总,沈总。”
虽然是兑过水的酒,但戚淮州也确实喝了好几天,说不难受是假的,在沙发坐下,手搁在扶手上,揉着太阳穴,阖上眼问:“怎么样?”
刘赞沉声说:“出现了,他当时就在角落观察您。”
戚淮州抬起眼皮,眸中清冽如霜雪:“跟上了吗?”
刘赞惭愧:“……没有,那会儿刚好是晚高峰,他挤上了地铁,我们就跟丢了。”
戚淮州不是很意外,他的警惕心一向很强,只是眉宇间仍难掩燥意:“知道了。”
沈子深听了半晌都没听明白:“你们在跟踪谁?”
刘赞回答:“克里斯蒂安。”
沈子深看着戚淮州,扬眉:“你没有废啊?”
他出差回来,就听到风言风语,说戚淮州因为初姒出轨离婚的事情,一蹶不振,终日借酒消愁,已经废了,连公司都不去了,任由戚家老二把控。
他虽然第一反应就觉得不可能,初姒不是那样的人,戚淮州也是那样的人,但在酒吧看到戚淮州那副样子,还是动摇了……敢情和他醉酒一样,全都是装的?
戚淮州无声勾唇:“没有找到初姒之前,我不可能废。”
“初姒不是在千秋大观吗?”沈子深又给他倒了杯水,没成想戚淮州语出惊人:“那个初姒,不是真的初姒。”
他的手抖了一下,水都倒在了桌子上。
“……”
沈子深用了半分钟,也没能理解透他这句话,什么叫不是真的初姒?难道还有假的初姒?
他放下水壶:“我去千秋大观找她,虽然她不见我,但我在窗外看到她了,是初姒啊。”
那张脸就摆在那里,他总不可能连自己妹妹都认不出来吧?
“她们长得一样,言行举止也一样,我还查了DNA,都是一致。”戚淮州一字一字说,“但我感觉不是。”
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绝对不是。
他从初姒十四岁起就一直看着她,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初姒,但从年会那一晚起,这个在他面前的初姒,就给了他一种非常、非常陌生的感觉。
哪怕她每个地方都跟初姒一样,连王袅袅这个跟初姒一起长大、无话不谈、亲如姐妹的人都说她没有异常,但戚淮州就是能肯定,她不是他的初姒。
他对初姒有深刻入骨的本能,那是难以用语言形容出来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感觉没错,他那天晚上故意跟她亲近,他和初姒有过无数次肌肤之亲,初姒会是什么反应,他可能比初姒自己都了解,但果然,那个初姒截然相反。
他更加可以肯定,自己的感觉没错。
但没有任何证据,只凭“感觉”,显然没办法说服其他人接受这种论调。
沈子深试图理解:“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初姒是假的?初姒被人调包了?”再联想到他让人盯着克里斯蒂安,他道,“调包的人是克里斯蒂安?关程宴?”
戚淮州表情没有变动,就是这个意思。
沈子深身体往后一靠,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反而是怀疑:“你是不是因为初姒跟你离婚,你受刺激了,有臆想症了?那个温绎会看精神病吗?让他来给你看一看?”
戚淮州仍然面无表情,一旁的刘赞想说,其实他也是这么怀疑的……
沈子深觉得戚淮州是接受不了初姒出轨,所以才臆想出有两个初姒。
他认真道:“淮州,你听我说,初姒一定是被冤枉,那些亲密照片你拿给于尧,让他帮你鉴定是不是合成?初姒不可能出轨,她不是那样的人,更不要说,出轨对象还是克里斯蒂安。”
“就算照片不是合成,也一定是克里斯蒂安对初姒见色起意,设下的陷阱。”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事吗?图南氏允许近亲结婚,他们图色,就算是舅舅和外甥女的关系,他们也觉得没问题。一定是克里斯蒂安那个畜牲,觊觎初姒,用一些办法和初姒拍下那些照片,他就是想逼你们离婚,然后夺走初姒!”
沈子深长篇大论他的分析,戚淮州都没有说一句话,只在他说完后,很淡地重复:“她不是初姒。我不会连我的枕边人有没有被掉包,都感觉不出来。”
“……”
沈子深从抽屉里拿出烟盒,示意刘赞开窗,点了一根,将打火机丢在桌面上,伴随着烟雾说:“好吧,就算有技艺高超的整容师,将另一个人整容成初姒的模样,使得她的脸看不出破绽,那DNA怎么解释?本被掉包了?还是温绎被收买了?”
DNA样本没有错,温绎也不可能被收买,戚淮州说:“我跟关程宴那天晚上在伏羲会所,还曾有过一段对话。”
他问——初姒说她跟关见月长得很像,像到连那天在地宫遇到的人都认错了,这是真的?
关程宴答——戚先生换一个问题吧,我不想回答你,初姒长得像谁。
“我们在地宫遇到图南氏的几个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他们就算见过关见月,也不可能是见过二十几岁的关见月,除非关见月这么多年都是容颜不改,否则,初姒和关见月容貌,一定会有差别,那些人的眼神再不好,也不可能将初姒认作关见月,喊她‘小姐’。”
戚淮州语速很慢,“所以,他们不是将初姒认作关见月,而是将初姒认成另一个人。”
沈子深皱眉:“另一个人?”
戚淮州拿住了杯子:“关家里,有一个长得跟初姒一模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