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戚槐清坦然回答,“这件事的结果跟微博事件有些相似,最终都是需要一个人来担责,如果我知道会有这件事,我就不会做微博那件事。我不会用同一个招数。”
戚淮州没说信与不信,接过他的咖啡,淡道:“招商合同第12页第7条,‘发生不可抗力事件,以致本协议双方无法履行本协议内任何义务的,双方互不承担责任’。”
不可抗力事件包括但不限于爆炸、船舶失事、天灾或火灾、洪水、破坏及意外事件——司徒家这件事,就属于意外事件。
戚槐清不知道合同里有这条款。
“你我都不用担责,但你是项目负责人,接下来你要做出补救,找到能代替司徒家,出借文物给洋场的单位。”
……所以这责任又回到他身上?
戚槐清整个人就是一个“?”。
看他无言以对的表情,戚淮州头一次觉得他顺眼,心情不错地喝了口咖啡。
然后迅速皱眉:“你把糖当咖啡豆下?”
“太甜了吗?”戚槐清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这不是刚好的吗?
戚淮州难以理解地看他一眼,将咖啡杯放在桌上:“当心高血糖。”
然后离开茶水间。
戚槐清又认真品了品,真的还行啊,他平时喝咖啡都是下这么多糖。
甜一点,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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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淮州回到办公室,让助理送杯正常的咖啡进来,瞥见电脑右下角的视频通话请求,是沈子深。
他接通,看到他的背景是在机场:“不是去出差了么?”
“听于尧说初姒的事,我哪还有心思?赶着处理好了主要工作,已经准备回国了。”沈子深道。
“你忙你的。”戚淮州从眼镜盒里拿出银边眼镜,用眼镜布擦干净镜片,眉梢微挑,“你什么时候能收收你那老妈子心态?”
什么都要管。
“我老妈子?”沈子深气笑,“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总是状况百出,你当我愿意操心你们?”
说了‘不愿意’,但是下一句还是问,“初姒真的没有怀孕?多去几家医院做检查,我觉得就算是老宅的医生,也不太能相信。”
戚淮州戴上眼镜,银色边框有很强的金属冷感:“我在等温绎回国,除了他,别的医生我都不信。”
“温绎?”沈子深觉得名字有些耳熟,姓温,又是学医的,他想了一阵,恍然大悟,“临安温家的小儿子?你什么时候认识他?”
那位的名号可不小。
有人夸他是医学天才,年纪轻轻就有非凡成就;有人说他劣迹斑斑,曾因杀人罪锒铛入狱,总之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再加上温家背景,可谓“风云人物”。
戚淮州简言意骇:“很早以前。”
就是他经常出国看初姒那段时间。
一次偶然,他救了被追杀的温绎,之后两人就成了朋友,温绎说过欠他一条命,只要他有需要,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所以才能被他一通电话就辞去工作回国。
沈子深又问:“他什么时候到?”
“后天。”
既如此,沈子深也就不急着回去了,两人聊了几句后,就挂了视频。
助理敲门,进来送咖啡,又将一个相框放下:“戚总,装裱好了。”
“嗯。”戚淮州拿起相框,目光流连过小桔子的画像。
下班后,他带着相框回琼楼。
刚刚输入密码打开门,就听到小孩的笑声,他以为是初姒在看电视,等他换了鞋,绕过玄关走进客厅,脚步当场就顿住了。
他看到初姒蹲在地毯上,双手托着一个小孩的咯吱窝,喊着“一二一二”,好像是在教小孩走路。
这小孩太小了,还不太能灵活控制自己的双腿,走了一段路就跪在地上,地上铺着厚地毯,不会摔疼,初姒也跟着“摔”在地毯上:“哎呀,摔倒了怎么办呢?”
小家伙咯咯地笑起来,翻了个身子,四脚朝天,像在踩空中自行车。
“你怎么耍赖呢?不是说好了摔倒也要站起来继续走吗?”初姒抓孩子的痒痒,把孩子逗得直笑。
看他们两人玩得开心,完全没意识到家里来人了,戚淮州终于忍不住出声:“初姒。”
初姒分了一点眼神给他:“戚淮州,你回来啦。”
平时他下班回家,一天不见的小作精都会跳到他身上要亲亲抱抱,现在她只看了他一眼,就又忙着陪槿槿玩,戚淮州冷道,“戚太太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槿槿吗?”初姒眨眨眼,“温太太求我,我不好拒绝,所以就答应暂时帮她照顾一下,她没有涉嫌倒卖文物,只是去配合调查,可能等会儿,最晚明天,或者后天,她就会来接走槿槿的。”
戚淮州点头:“我就不应该对你抱有什么期待。”
还想她这次怎么这么乖,这么洁身自好,没去蹚司徒家的浑水,原来还是蹚了。
宋珊自从被初姒“投诉”大事小事都跟戚淮州汇报后,现在除了威胁到生命安全,其他事情也都不会向戚淮州汇报了。
初姒吐了下舌头,将槿槿抱到自己身上,抓着他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像招财猫一样摆了摆:“槿槿快看,州州回来了。”
戚淮州一哂,松了松领带,先上楼换了家居服再下来,初姒已经在哄槿槿睡觉。
“他跟你这么熟了?”戚淮州倒了杯温水喝了口。
初姒小得意:“那当然了,我已经学会怎么哄孩子了,将来我们自己有了……”
话至此就停了,初姒本来是想说“将来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但她又记起那个神谴,如果神谴的真的,那她和戚淮州,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好心情顿时减半。
她看槿槿已经睡着了,帮他盖好被子,拉着戚淮州到餐厅说话,声音有意识地放低一些,才不会吵醒槿槿。
“温太太告诉我,关见月93年怀的那个孩子没有保住,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没保住,可能是意外流产……”
初姒咬了下唇。
昨晚想着除非关见月的孩子也没保住她就相信神谴,现在知道关见月的孩子确实没保住,她就想可能是别的意外导致她流产,不是神谴。
说白了她就是不愿意相信那么荒唐的事。
哪怕所有事情都在告诉她——那是真的。
戚淮州的眼镜还没有摘掉,低着眸子看她,水晶灯折在他的镜片上,像一道流光:“昨晚我去了一趟老宅。”
“什么时候?”初姒抬头。
“在你睡着以后。”
“找爷爷?”
“找我父亲。”戚淮州道,“我翻了海外部的合同,发现我父亲跟关家有两个合作,我怀疑他跟关家有来往,你的事和他有关。”
初姒自觉皱起眉:“他怎么说?”
“否认,说不知道图南氏关家,我也暂时找不到他们之间的联系。”戚淮州语调温漠,“但关家既然‘送钱’给他,就应该会向他索要回报,可能和你有关,最近你若无必要,就先不要出门。”
初姒嘴角一泛:“巧了,今天槐树精也跟我说了类似的话,我还当他虚情假意呢,没想到真的好心。”
不出门就不出门。
年会的事宜已经安排好,空中花园项目一直按部就班进行,洋场项目由他们东屿负责的部分也已经完成,她手里没有项目,本来也没有出门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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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晚饭后,初姒忽然接到谢家的电话。
“小姐,老爷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初姒颦眉:“怎么回事?严重吗?”
“已经送医院了,医生说是骨折!”
以前怎么不知道谢家的楼梯这么滑?初姒垂下眼:“既然已经送医院了,你们就好好照顾吧。”
管家听出她的意思就是不会去医院看谢父,叹了口气说:“我们会照顾好老爷的,但老爷说,这样一来,后天的公司年会他就没办法主持了,只能交给您了。”
“不是还有厉总吗?”她只是副总,厉叔才是东屿总裁,董事长没办法负责,应该交给总裁了。
管家无奈:“厉总前两天就出差了。”
“……”
初姒感觉冥冥之中有某种巧合,所以没有立刻答应:“我考虑考虑吧。”
挂了电话。
戚淮州投去询问的眼神,初姒耸耸肩:“巧不巧?我爸刚摔骨折了,说东屿年会,让我主持。”
才说了不出门,就有事情推着她出门。
戚淮州一言蔽之:“拒了。”
初姒深思熟虑,以防万一,当然还是拒绝最好,但现实情况却不允许。
“年会的邀请函早就已经送出去了,届时所有合作伙伴到时候都会来,董事长病假不能出席就算了,总裁事假没办法出席也算了,如果我这个副总再找理由不出席,那些合作伙伴会怎么想我们?”
肯定会觉得东屿没把他们放眼里,千里迢迢请他们过来,却都不露面。
那些合作伙伴大多都是从外地特意前来的,看重东屿一年一度的盛会,说什么都不能放他们的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