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钰满脸高傲之色，冷笑道：“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富家千金，她什么时候研习过医术？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辛连城也跟了进来，站在公堂左侧的贵宾席上。
这个位置，是知府特地留给他的。
知府看了看辛连城冷漠的脸色，也知道乔府四小姐算是他的未婚妻。
但是……辛二少如果对这个未婚妻有想法，有感情，何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官府逮捕，被卫当家控诉？
知府沉吟片刻，见方思明迟迟没有回话，便拍了拍惊堂木：“方神医，你但说无妨，在官衙里，有什么顾忌，也可以告诉州判。”
州判是知府的辅佐，相当于衙门的师爷，在青州府的衙门里，相当于智囊团一样的存在。
州判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问道：“方神医？大家都是熟人，你放心，你的呈堂证词，对大人来说，很有采信的必要。”
方思明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笑道：“大人，乔家四小姐的医术不说高明绝顶，至少比我强一些。”
卫钰顿时一愣。
辛连城也是一瞬间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番话。
方思明点到即止，拱手笑道：“大人，我听了食脑虫的案情，说实话，四小姐可以从现场暴毙的死马耳朵里掏出这种食脑虫，这根本就不能证明她是凶手，而是因为……她懂医术，也知道如何鉴别食脑虫啊！”
卫钰愣了愣，迅速反应过来，怒不可遏：“方神医！你胡扯！”
辛连城也是露出一脸讽刺的笑意，看样子四小姐魅力不浅啊。
虽然她被衙役戴上手铐和枷锁，但是乌发如瀑，眉眼如画，自有一股深谷幽兰的清丽之美。
而且很符合时下流行的审美，属于那种淡颜系的极品美人。
这种长相具有欺骗性。
会让人觉得，她是一朵需要男人保护的盛世白莲花。
方思明拧了拧俊眉，据理力争：“卫钰，我认识你，之前你也派人去白云堂抓过药，你应该相信鄙人的医术吧？”
卫钰一怔，不耐烦地反驳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被四小姐迷惑住了？毕竟她可是青州府首屈一指的珠宝设计师，还是个大美人呢……”
辛连城想起那个丰满妖娆的乔烟若，自己最宝贝的小心肝儿。
再看眼前的未婚妻，心底总萦绕着一团难以名状的古怪情绪。
就好像，乔烟若才是他命中注定的爱侣。
而眼前这个四小姐，美则美矣，好像从来就不会属于他。
辛连城扫了一眼乔惜言镇定自若的神色，心中鄙夷，便讽刺地笑道：“这位四小姐魅力惊人得很，大人可以问问乔府的家丁，她在府中跟自己的哥哥打得火热，还经常黏在一起。”
知府对这种家宅后院的私事没什么兴趣，径直问道：“方思明，你能确认乔惜言的医术才能？她真的有这个能力，能鉴别出食脑虫？”
方思明一本正经地回道：“能，我跟四小姐打过交道，我可以作证，她有这个能力分辨出害死大马的食脑虫。”
卫钰不敢置信地吼道：“方神医！你别被她骗了！她懂医术只是一种可耻的伪装罢了！她之前也给我治过病，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她是处心积虑利用给我看病的机会，故意给我设局……”
卫钰与方思明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于是，知府大人决定现场考教一下乔惜言的医术才学。
知府大人还算公道，跟州判商量一番之后，就打算将监牢里患了重病的一个犯人拉出来。
当场让乔惜言看诊，治疗，以此检验一下她的医术。
乔惜言起身来到病人跟前。
几个狱卒警惕地围在四周，防止她耍花招，或者趁机逃跑。
乔惜言波澜不惊，冷静地笑道：“大人，我需要给他把脉，能否解开我手上的手铐呢？”
知府点点头，示意几个衙役替她解开手铐。
乔惜言替犯人把了脉，简单利落地回道：“他的病是肺炎，最近从早到晚都有咳嗽吐痰的症状，而且炎症有点严重，很容易咳出血来。”
州判站在一旁，闻言惊讶地笑道：“答对了。”
卫钰和辛连城顿时露出一脸吃屎的表情。
辛连城自然是不信的，他认识四小姐十几年了，小时候就跟乔府定亲，但是他从未听说，四小姐什么时候懂医术？
这不是……明摆着的谎言？
卫钰再次跳出来，神色讥讽地控诉道：“大人，就算犯人懂医术，也不能证明那两只食脑虫就不是她悄悄放在大马耳朵里的！”
方思明迟疑了一下，打算替乔惜言辩解，却被州判一记眼神制止住。
州判示意衙役将方思明带下去，但是他愿意旁听，就站在公堂南侧的观众席上。
知府得了州判的眼色，严肃地提醒道：“所以乔惜言，你要自证清白，就必须拿出证据，证明这两只食脑虫，与你无关，你能做得到么？”
乔惜言淡定地笑道：“多谢大人给民妇机会。”
卫钰冷哼一声：“你还是这般自以为是啊，四小姐，三日前你在谋害卫家未婚妻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今天？今天谁也别想将你救走。”
“哦？”
乔惜言眨了眨纤长浓密的羽睫，神色无辜地望向他。
卫钰得意地笑道：“你在拖延时机，在等萧御，对不对？”
辛连城坐在贵宾席上，冷然回道：“那可是她的老相好了。”
果然，下一刻，萧御就跟在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后走了进来。
知府大人顿时神色一振，亲自起身迎接道：“缪守备，好巧，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府衙做客？”
缪守备是青州府驻军的二把手，军威隆重，平时与知府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关键时刻，知府必须给他面子。
一个是父母官，当地治世的行政长官。
一个是驻军将领，直接受命于宋国京城那边的当朝权贵。
处在不同的体系中，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也是常识。
缪守备扫了一眼在场诸人，最后锐利冷漠的眼神落在乔惜言身上。
他认得她。
之前在怡红楼里谈判采购消炎药的时候，就是她独辟蹊径，将成品的消炎药顺利推荐给驻军的那些军医。
缪守备字字都没有戳破双方的心思，泰然自若地笑道：“本将军刚巧路过此地，难得看到大人在审案，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知府大人闻弦知雅意，笑道：“那就请坐吧！”
他递给州判一记眼色。
州判立即命人摆下椅子和茶水，毕恭毕敬地邀请缪守备坐在上位。
辛连城虽然自诩为青州府最大的地头蛇，但是与北边的驻军几乎没有什么往来。
辛刺史也许有，但是也不会这么早告诉他，将他扯到权力的漩涡中。
辛连城恨恨地瞪了萧御一眼。
以前是他小看这个寄人篱下处事低调而又沉默孤僻的孤儿了。
他一直跟自己的未婚妻搞暧昧，平时经常黏在一起，这在偌大的乔府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真是丢死人！
辛连城对四小姐这个未婚妻没有任何期待，也没有任何感情。
就算双方闹崩了，他也不会在乎。
卫钰悄悄递给他一记征询的眼神。
卫钰常年在外面行商，也不是什么善茬，这次亲自出马控告四小姐，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和盘算。
辛连城回给他一记狠戾的眼神，暗示他，一定要将四小姐送入大牢。
不死也得脱下一层皮。
卫钰点点头，心中浮起一丝深切的隐忧。
他不知道自己走这条路，对卫家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但是将青州刺史府跟富商乔家对比一下，傻子也知道怎么选择。